于清潮中醒来,她透过水光看到了初生的朝阳闪烁在波光凌寒的水中。丝丝缕缕的血瞬水流消失不见,这是人生中最后一个朝阳了罢。可惜大仇未报,仇家也未寻得,葬生于这浮生潭下,如何甘心?
——浮生谴来梦,何心未语歇——
如月青阳,初春的雪水才融开。长安城内就穿出一件大闻。
初二,东南长庆街魏府魏夫人今日诞下一女,众人言说暂且不提。这魏夫人从三年前搬来这长庆街就一直深居简出,外门人暂且以为,这知情之人就晓得这魏夫人可不是什么偏安一隅的善茬。
皇城最是繁华富饶,朱门酒肉臭。朝堂刀未出血先留,藏在内院的妇人们已然是阴私污秽。这世上有比刀子更可怕的是蛇蝎夫人的心肠。自魏夫人来这皇城以后,这些妇人就见识到了拿钱办事的妙处。魏夫人此人美若精怪,心肠狠毒,拿钱办事,替人消灾,善出谋划策,精通巫蛊之术,人脉庞大。她从来只收女人的钱,内宅少不得明争暗斗,有些阴私的只要在戌时三刻送信东南长庆街魏府便可,做不做权且看魏夫人心情。
有人道这魏夫人原先在锦州有一夫家。夫家经商,上有婆母,下有妯娌。这魏夫人原是夫家经商半道上拾来的,名不记姓不详,偏生长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这夫家的长子看上了这位来历不明的女子,先前碍于路上不好说什么旁的话。因这路程十分遥远,年轻男女,干柴烈火,两两相望间这对野鸳鸯竟成了事。历经三月路途,终是回了锦州。这夫家的老祖宗在得知此时后就将此女赶了出去,坚决不应这来历不明的女子踏入魏家。谁曾想此女竟怀了一月大的孩子。先前碍于身份不明魏大郎不好说什么。现今,这肚子里怀的却是魏家的长重孙。魏大郎知晓祖母极是喜爱孩子的,急忙将这女子接了回来,并且迅速结了亲,成了一桩美事。这女子也算是勉强进了这魏家的大门,但姑嫂妯娌皆不喜与她打交道,暗里使些小绊子也是常有的事。
再说这来历不明的女子就是如今的魏夫人,姓随了夫家,名蓉月。这名还是魏家大郎取自《河桥楼赋得群公夜宴》里的“芙蓉帘幕扇秋红,蛮府新郎夜宴同。满座马融吹笛月,一楼张翰过江风。”取名都用的这样心思细致,足见魏大郎对这魏夫人的怜爱可见一二。
魏夫人嫁进魏府不满一年就为这魏家添了一个重孙,再怎么身世蹊跷,这一生了孩子,到底是不同了。后院再怎么斗都上不得台面,平日也是羊粪球表面风光。五年匆匆而过,这孩子也是该到了上早学的年纪,家里也请了夫子,望这孩子能取得个半功名,光耀祖上。但,天不佑魏家,魏大郎从商队的第二个月传来了噩耗。商队途经一处山林,山上是一处匪窝,这匪窝官服剿了许多年也不见得成功。偏生魏家商队时机不对让着悍匪成了道,魏大郎为护当今太后得了光的玉观音被杀死在山林中,死无全尸。听说找到人时,面目溃烂,胸腔让掏了个精光,衣服也被血染的看出原色,若不是身上挂着魏家的玉牌,就算是至亲之人也认不出。
这匪窝也没嚣张太久,前面说这太后得了光的玉观音。原是当今太后四十大寿,魏家得了机缘,在玉石山上挖了一块上好的玉石,听说当今太后尤为喜爱玉观音,乘着太后大寿,便造了一座玉观音,此次上京就是为了这座玉观音。这匪窝也是触了霉头,太后听完此事之后大怒,皇上顺了太后的意,命军中将士速速前去剿匪,一来息了太后的怒,二来是安抚魏家以显皇上英明。
这件事也就这么平息了,魏大郎也死得其所。魏家因此大伤元气,却也因祸得福搭了皇商这条线,和贵族世家有了交集。
自从魏大郎逝了后,魏夫人的日子也愈发不好过了,虽说有了孩子做保障,但没了丈夫撑腰,后院越发没有她的一席之地。原先暗地里使绊子现在却是越来越光明正大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话不是没有道理。这魏家小姑子虽未及笄,心眼却不少。有天心生一计,做了一桩大事,害了魏夫人差点浸猪笼。
且听我缓缓道来。原是魏大郎与这魏家幺儿关系最好,这幺儿也是个可儿人疼的姑娘。谁知魏大郎出得一回家,回来带了个满脸祸水样的女子,天天胶在一起,魏大郎眼里哪还有妹妹的影子?这幺儿不愧是从小大户人家内宅里长大的,这一手阴私玩的头头是道,当仁不让。先前就让魏夫人吃了几个闷亏,后来,魏大郎偶然发现这幺儿暗地里欺负他心爱女子,当场生了一顿火,警告内宅女子看人下碟,别欺负到他魏大郎的头上来。当然,偶然肯定不是偶然,这魏夫人也不是什么善茬,今日上京魏夫人形貌可见一斑。
后,有魏大郎护着,旁人也不敢拿魏夫人怎样,只得暗里使些小绊子罢了。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虽说这魏夫人也没让别人落得好。忽闻魏大郎死了,这些妇人也就心安理得的对着她们瞧不上的爬他人床榻狐狸精来些狠的。这一来二去也就是常事了。坏他人名头也是常有的。
后来,这魏府小姑子做了些手脚,冤害魏夫人新夫死了未满三年,她就偷人。闹得锦州上下谁人不知,让魏家落了面子。为了顾全面子,魏家老祖宗差人报官,最后判了浸猪笼。诸多不甘也是一场空,这魏夫人心恨不得生吃了这蛇蝎心肠的小姑子。
后来的事情旁人也不甚知晓了,缘何魏夫人没死成?为何魏家一夜之间人凭空不见?多许惊天阴谋都随着时间淡化了,只晓得现今长安城有名的魏夫人诞下一女名,魏曲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