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童心喜欢黄绮珊的歌,那个亚洲第一女高音的声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来,有一种悲呛的呼喊,击到人的心坎一下一下地疼。童心是个能耐住寂寞的人,没有离婚的时候,她自己度过了很多孤单的夜晚,但她不觉得寂寞,因为她守着家,可是离婚后,她却忽然害怕空荡荡的家,没有人气。
两个人的家,即使那个人不在身边,你知道你有依靠,吵架也好,冷战也好,他总会回来,不说话,两个人各自为政,你也知道,他在。一个人的家,来来回回地走,放着震天响的音乐,即使靠着坚固的墙壁,也会害怕。
童心睡不着,拿出手机翻了一遍电话号码簿,除了严妍,没有一个是可以陪她聊聊天的人,这个社会就是,你笑,别人哭,你哭,别人笑,你能跟谁说你离婚了,需要人陪你聊聊天,排遣心中的苦闷?听的人当八卦听了,扭头跟人说,我有一个朋友离婚了,她跟我打电话诉苦来着,唉,离婚女人,难啊!童心不想做这样的笑柄。
随手将手机扔在一边,打开音响,躺在床上,是黄绮珊的歌《只有你》,
我爱你全部生命
思念用整个的心
我回忆尽是伤痛
哭了只有为你
我恨午夜梦醒
心儿飞了泪流如雨
而我心依然
一生一世只有你
只有你
我会心碎、颤抖、痴迷
无怨无悔奉上衷心
和美丽诱人身体
没有你
我会变成一只哭泣的鸽子
乘着蓝色的云随风飘逝天际
因为只有你
……
听着听着,童心眼泪流下来,慢慢地变成细细地哭泣,一直一直回响在狭窄的空间里,和林恩在一起的片段一遍一遍地按着重复的键,她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豁达点,恨自己为什么心里还放着回忆,更恨自己不能原谅林恩。
童心渐渐地在哭泣中睡去。
可是童卓尔却睡不着了,洗完澡刚要上床,电话响了见是童心,欣喜地接起来,正要开口,却听到轻柔悲凉的歌声,接着有细细碎碎的啜泣声,童卓尔不敢开口,他知道一定是童心不下心摁到了拨出键,她不是会在深夜打电话给他的人。他就这样一直听着,心里疼得揪在一起,恨不能立刻跑到她的身边。此刻的童心是脆弱至极,在卸下伪装后,她的内心只是个孩子。在被人呵护了多年后,再入社会就像个新生儿一样,却要独自面对生存问题,孩子育养,社会压力,对她来说,太难了。
童卓尔将电话放在耳边,默默地陪着哭泣的童心,直到那边只有女歌手的声音响着,他估计童心是睡着了,才挂断电话。
童心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和衣而睡,照照镜子,两只眼睛已经肿得跟金鱼眼一样,叹了口气,走出卧室。
伶俐见到童心的尊容吓了一跳,她让童心好好收拾自己她去送必轩。
送完必轩回来,童心已经做好早餐,两个人坐下来吃早餐的时候,伶俐说:“心心,你不是要自己去挑选做男童的布料吗?有目的地吗?”
“我想去广州看看,GZ的代加工工厂多,这种原材料工厂也多,而且那边的服装业发达,我也想去看看,学习学习。”
“恩,我也是这意思,你多去几天,顺便散散心,你看你最近,小脸蜡黄,一副病怏怏地样子,看严妍有没时间,让她跟你一起去,好有个伴。”
童心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立即要给严妍打电话,一看电话,怎么最近拨出电话是童卓尔呢?一看时间,童心的心哇凉啊,一定是自己屁股压倒了电话给拨出去了,还是在自己哭的时候,这下没脸见童卓尔了,他肯定以为自己半夜骚扰他呢。
接到童心的电话严妍高兴地直跳:“欧阳童心同学,你许诺的陪我去旅游,这次就假公济私了。我们现在,立刻,马上启程。”虽然GZ严妍去了很多次,但是看到童心有心情出去走走,她想着都高兴。
欧阳童心在GZ有一个发小,叫吴狄,在部队混得不错,已经是副团级,听说童心要去,很高兴,可是因为人在外执行任务,不能亲自接机,就派了司机去。
在机场费了一番功夫小司机才接到童心和严妍。说已经安排好住宿,他负责送到地点,吴狄执行完任务就会回来接待他们。
童心是个出了门就心不落地的主,心里惦着必轩,到了GZ就马不停蹄找事先联系好的厂家,一家一家看货。GZ大大小小的工厂不计其数,一夜间有无数间倒闭,又有无数间林立。童心拒绝了小司机每天接送的好意,毕竟人家是纪律部队。跟严妍两个人大街小巷穿梭,又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虽然累,但是收获不小。
事先定好的厂家还有一家没看了,打算明天看过以后就决定订货事宜,然后可以放松玩两天。
吴狄执行任务回来,过来找童心,见到吴狄童心楞了,随即爆笑起来:“哈哈哈哈,吴狄,几年不见,你现在身材可真是无敌了。你哪还有当初翩翩少年的身影啊,简直就是洪金宝第二了。”
吴狄被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敲了童心一下脑袋说:“哎哎哎,别诋毁我形象,还有朋友在呢。”
童心上去就要踹他,被轻松闪过。
“看来狄狄虽胖还是挺敏捷的嘛。”童心继续笑吴狄,儿时的伙伴是最纯真的,不需要客套,不需要寒暄,即使多少年不见,仍旧可以亲切如故,何况是从小亲密无间的人。
“你也就欺负欺负我吧,好赖我现在也有一官半职了,你当还是小时候呢,你打架打不过,就招呼,吴狄,给我上。快给我介绍下这位美女吧。”
“得了吧,你那花痴病又犯了,别忘了你是有家有口的了。不许打严妍的主意,否则我打死你。严妍,这是我的发小,吴狄,名字无敌,人也无敌。这是严妍,我最好的朋友。”
“难得来一趟,你们有想玩去的地方吗?”吴狄征求意见。
“严妍来过很多次了,我是第一次来,我要去酒吧,我要见识这里的夜生活。”童心已经跃跃欲试了。
“大姐,我是什么身份,能带你去见酒吧吗?”吴狄指指自己的军装。
“哦,我忘了,那有什么好玩的啊。KTV,你能去不?”
“不能,但是你实在想去,那我只好豁出去了,我上车里换便装陪你去。”
吴狄换上便装又约了几个朋友,约好了地方,带着童心和严妍去嗨皮。
童心跟吴狄好几年不见,见了面难免兴奋,一高兴她喊:“给我来一杯!”
吓得严妍抱着她的双手直作揖:“姑奶奶,你干啥都行,咱别喝酒行不?我不想遭罪啊。”
“哎呀,你放心啦,我不会喝醉的,就一杯,一杯。今天高兴嘛。”童心故作撒娇状,让严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行行行,就一杯。”
童心得了赦令,端起酒杯,豪气地对在场的人举杯,一副江湖老大的样子:“各位,今天在场的是吴狄的朋友,也就是我朋友,你们去北京一定找我,我接待。”
严妍对童心翻了个白眼,这女人,没喝就多了。
童心一口干了杯中酒,轮到吴狄傻了,这个女人不会喝酒啊,照这喝法,一杯就得倒。
一杯酒下肚,童心更是来了劲了,又是唱又是跳,耍宝全场。吴狄偷偷凑过去问严妍:“这是欧阳童心吗?我怎么觉得她被电击了一样呢?”
严妍理解童心内心的伤痛,可是犹豫该不该说她离婚的事,童心一拍吴狄肩膀嚷嚷:“小狄狄,你鬼鬼祟祟地打听什么呢?有问题来问我,不就是我离婚了吗?至于这么神神秘秘吗?”
全场静默。童心手里正拿着未关闭的话筒。
严妍悲催扶着脑袋,这个二到家的笨女人!
吴狄冲其他人摆摆手,都小心翼翼地走出包房。关掉音响,吴狄沉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童心脸正发着烧,使劲儿拍拍脸蛋回答:“前几个月的事。你不用问,我直接告诉你。原因是林恩出轨了,养了个小三五年,如果不是小三发博客地址给我,我还蒙在鼓里。离婚条件很好,放心,房子归我,孩子归我,票子归我,汇报完毕。”
吴狄猛地站起来,在原地转着圈儿:“奶奶的,当初就看出他不是什么好鸟,长得一副急色样。”
童心拉着他的衣角说:“你别转了,我晕。”
吴狄又坐下,恨恨地说:“欧阳童心,你说吧,你说吧,叫你倔,当初我说什么来着,让你跟着我,你说什么,对我只有兄妹情,要爱情至上,现在好了,你的爱情呢?”
童心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吴狄,我心里痛,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我就是爱他啊,能怎么办,我不爱别人,爱他的时候我看不到别人。我能怎么办?你说咱俩穿开裆裤就一起长大,你敢说你对我不是兄妹之情,是爱情吗?你现在过得幸福,不就行了,还说那些风凉话干嘛。我现在孤儿寡母,你就可以欺负我了?我离婚怎么了,离婚就不让人活了啊,我要活,我还要活得比别人好呢。”
严妍一边给童心递纸巾,一边流眼泪,童心憋得太久了,发现小三的时候她没闹,离婚的时候她没哭,因为她内心始终爱着林恩,却又不能原谅他,终究在这样的煎熬中败下阵来,爱得越深才会伤得越重。
吴狄沉默下来,让童心哭了个痛快。
童心哭够了,平静下来。吴狄对她说:“心心,不要害怕,离婚算什么,你不是打不死的小强吗?想揍人的时候,你叫吴狄,我说‘到’,想哭的时候,你喊吴狄,我说‘到’,想结婚的时候,你喊吴狄,我不能说‘到’了。咱不怕跨不过去这道坎儿,心心这么漂亮,还怕没人要吗?赶明儿找个高富帅,拉面锦旗上他林恩门口游行去。你看行不?”
童心扑哧就乐了,发泄够了,内心舒坦了很多,长久以来的委屈都释放了出来。有必轩在,有姐姐在,她不能放声痛哭,她必须是坚强的妈妈,勇敢的妹妹。
吴狄送他们回到房间,问了童心明天要去的地方,说要送他们去,童心拒绝了,不想给吴狄添麻烦。临走的时候,抱抱童心说:“心心,记住小狄狄永远都会在你身后,你指动我不打西。你要好好生活。”
童心感动地回应他:“你也要幸福。有时间带嫂子和大侄儿去北京看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