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以后,传内力之事结束。
龚至成顿觉体力不支,头晕目眩,这是传内力的后遗症,至少要休息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他又抬头望向徒儿顾云之,顾云之以打坐的姿势陷入昏迷,内力还需要在他体内沉淀。
不过,顾云之的样子很是狼狈,头发、衣裳全部湿透,连屁股下的床单都湿漉漉一片,全是他流下的汗水。
龚至成跟着遭了殃,裤子也湿透了。
“真是恶心。”他破口大骂一句,然后撑着虚弱的身躯起身,摇摇晃晃地至门旁。顿时,他双腿发软,一下子歪倒在墙边,然后重重地喘息两口,又回头望了一眼徒儿。“臭小子,为师可是尽心尽力了。”
……
次日,戌正,一轮明月高挂。
屋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云之醒来时,望着窗外黑漆漆的,竟然有些茫然失措,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这么坐了半刻左右,他才缓缓地起身,朝屋内喊了一声“师父”,但良久都没得到师父的回应,他又摸黑在屋内寻找半天。
“师父又跑了?”
从房间到客厅,从客厅到茅房,他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但无一例外不见师父的踪影。不过,似乎是起身在屋内转悠两圈,消耗完了体内大量的能量,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声响,而胃则是一阵抽搐。
“我这是睡了多久?嗯……好香呀!”
忽然,屋外飘来一抹诱人的香味,闻着像美味佳肴和酒,一下子勾引住了他的胃。当下,他寻着香味出门,直行百步,停在一深巷前,香味便是从深巷里散发出来的,临得越近,香味越诱人。他朝着深巷而去,借着月光向右侧望去,却见栅栏围着的院子中,两位公子正坐于石桌前,石桌上六盘菜,鸡鸭鱼肉尽有。
两公子对饮一杯,顾云之定睛一瞧两人。
一人面容清秀,身着白色锦袍,金冠玉带,举止之间,无不透着一丝华贵的气质。他端起酒杯的手指,轻拢慢捻,犹如富家闺女一样,肌肤白嫩如霜,动作优雅庄严。又见他腰间挂着一枚玉佩,在月光之下绿光闪闪,特别是玉佩上的“李”字,格外引人注目。
另一人相貌俊美,一袭蓝色长袍,却搭白色抹额,好似不伦不类的装束。不过相比于白袍公子,他更具有阳刚之气。
“奇怪的两人,大晚上吃菜喝酒……”顾云之嘀咕一句,目光投向石桌上的菜,嘴里的口水忍不住地直流。
栅栏上突然趴着个人,且一抹渴望的目光投来,两位公子自然发现了顾云之的存在。其中白袍公子却放下酒杯,笑着问对坐:“蓝公子,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现在已有两人,不如让这位朋友一起?”
蓝碧月倒不介意多一人饮酒,但他斜眼观顾云之时,却发现这人相貌堂堂,笑容猥琐,实属不堪入目,不免露出为难之色。但转而一想,李公子地位不凡,且不在意,那自己干嘛要反感?便笑颜逐开,道:“李公子乃豪情,全听李公子的。”
“哈哈哈!!!”李公子放声大笑,笑声宛如莺语吟脩竹,悦耳舒心。他转过头来,朝顾云之挥了挥手,喊道:“朋友,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既然你来我李某寒舍,不如坐下,一同喝上两杯?”
顾云之听着像是在叫自己,不免欣喜若狂,应道:“好啊好啊!我这就来。”他迫不及待,立刻抬腿翻越栅栏,但因为晚上看的不是很清楚,加之他实在是饿急眼了,右脚才跨过栅栏,结果左脚被绊了一下,噗呲一声,整个人从栅栏上摔了下来。
“啧啧,想吃菜也不用那么猴急,那边有个门的。”李公子掩面而笑,指尖指着一旁的门。
顾云之抬头看就一眼旁边的小门,离自己不过五步的距离,但因为注意力全在桌上的美味佳肴,所以没有注意到门的存在。不过,过都已经过来了,就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了。
“没事没事,不打紧,这样更方便。”顾云之浑然不在意,起身拍拍衣裳的泥土,然后快步至石桌前。望着近距离的美味佳肴,口水如同溪水潺潺流淌,他用衣袖擦拭了下嘴角,见桌上正好有双筷子,便直接将其拿起夹了块肉放嘴里,咀嚼一会觉得不过瘾,又伸手抓盘中的鸡腿,这么吃肉才过瘾。
蓝碧月见他粗鲁的样子,眉头轻轻一皱,以冷眼相识。
李公子没有介意,反而笑着说道:“大家聚在一起是个缘分。在下姓李,名若,朋友一般称呼我为李公子。这位是天下第一剑庄的蓝碧月蓝公子,阁下姓什么?说出来也好交个朋友。”
“逍遥派……”顾云之才开口道,却因一块未嚼碎的肉卡在喉咙里,让他极其难受。余光之中,瞥见李公子面前的那杯子,杯中的酒是满满一杯,他顾不上李公子愿不愿意,拿起杯子就往嘴里倒。顿时,一股畅快淋漓的感觉油然而生。
李公子一惊,仰头大笑:“朋友真是放荡不羁,这桌上还有多余的杯子,你这抢被人面前的酒,可是大不敬啊!”
蓝碧月点头,阴沉着脸,望向这大不敬之人。
“不好意思啊!李公子,我刚刚哽到了,实在是难受,见你杯子里有水,也没想那么多。要不,我擦一擦,还给你。”顾云之以衣袖擦了擦嘴角,又认真地擦拭杯口,便将酒杯放回李公子面前。
李公子望着面前的杯子,能清晰看见杯口上的泥土和油渍,心想这也太不拘小节了吧?而后,笑着道:“不用不用,我再让人拿两个杯子来就好。”说着,便朝屋内挥了挥手。
屋内有个模样可爱的女童,个子不足顾云之一半高,却眸中透着灵光,还不等李公子开口说话,便拿来了新的碗筷,放于石桌上。
蓝碧月不像李公子一样性格温和,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对顾云之不满,现在又对李公子这么大不敬,便冷声道:“适才闻朋友说是逍遥派,不知这逍遥派到底是出自哪儿的山沟沟?”
顾云之想了想,此前一直觉得逍遥派是小门派,但是得知师父与峨眉派掌门的关系非同一般后,这小门派自然是攀上了大门派,所以他自豪道:“我师父和峨眉派掌门关系好,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哦!所以,我们逍遥派,也不算是山沟沟里的了。”
蓝碧月笑着摇头,不以为然:“沾亲带故而已,最为不耻。”话毕,自饮一杯。
李公子听出蓝碧月话中的嘲讽之意,连忙摆手道:“蓝公子,今日只喝酒,不论家世。这位朋友方才说是逍遥派,还未请教姓名呢?”
蓝碧月自是不敢违背李公子的意愿,又独自饮下三杯酒。
顾云之瞧了瞧两人,反正是蹭吃蹭喝的,也不怪别人嚼舌根子,反正江湖路远,往日也见不到面了。这么一想,他反而豁达了些,喜道:“在下逍遥派的顾云之,师父是龚至成。”
“哦?龚至成?”李公子惊了一下,对这名字好似熟悉一样。
“李公子,你认识我家师父?”
“不认识,有点耳熟罢了。”李公子摇头,“可能和某位相识同名而已,那位相识早就不在世上了,大概不是他。倒是顾兄你,你看起来很饿的样子,是几天没吃饭了吗?”
“师父给我传了内力,我就睡了那么一会,醒来就饿得要死,幸亏你们好心,不然我真坚持不到明天。”顾云之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睡了一觉醒来,肚子像几天几夜没进食一样,隔着那么远都能闻到香味。
“顾兄今年也十六?好巧啊,在下今年也十六,前不久才得内力。”李公子笑道。
顾云之一听,原来都是才入江湖的新人呀!便好奇地问:“那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呀?”
“国师府!”
“国师府”三字一出,像是金光闪闪的大字呈现于眼前,吓得顾云之连吃都顾不上了。国师府的大名人尽皆知,里面待着五位宗师,每一位宗师都是天下第一的存在,是所有江湖人士为之向往的地方,是所有江湖人士为之努力的动力。
顾云之惊得目瞪口呆,倒是蓝碧月像早已知晓一样,不惊不奇,淡然自若。
“李公子,那你不也是宗师?天下第一?”顾云之激动道。他以为只要是国师府的人,皆是天下第一的宗师。
蓝碧月白他一眼,李公子尴尬一笑,说:“非也非也,我和你一样,也是才被传了内力。因为家世的原因,所以幸而在国师府中练武,并非是国师府的宗师。”
顾云之又问:“那宗师是不是贼厉害?能排山倒海,呼风唤雨?”
李公子又是尴尬地笑了笑:“那是神话里的人,不过是很能打罢了。”
“……”
一旁的蓝碧月一直以鄙夷的眼神望向顾云之,对于顾云之的无知颇为不屑,手指在桌上敲了又敲。李公子察觉到了蓝碧月异常,顿时理解他的想法,不过他纤细的嫩手摆了摆,示意蓝碧月不得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