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的时候，总有人问：襄南市的外面是什么？
陈胖第一次提出这个问题时，被老师罚站了一节课。
以后，每次有人问起，都会被罚站。
于是，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没有人会再问这个愚蠢的问题了。同时，老师也给出了标准答案：在襄南市的外面，是山，也是平原。
荒无人迹的戈壁滩，一望无际，的确很平坦。但若是想要走出去，那它就是一座大山，永远都在那里。
陈胖很欣慰，当初老师虽然责罚了自己，但却并没有撒谎。
高中时候，每当有人谈论起被罚站的回忆，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很难相信，无论你去哪一所学校，每个人都有着和你相似的记忆。
突然间，陈胖开始理解小学的老师。其实，或许他们并不想说谎。他们只是有些为难，有些难以接受。因为他们明白，事实与真相有时候并不一定能够带来快乐与美好。
……
死亡荒漠。
45摄氏度。
又是一个好天气。
再次醒来的时候，陈胖发现自己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中。说是密闭，其实也并非完全密闭。
那是一顶帐篷，四面的帆布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帆布很旧，许多地方都被磨出了破洞。透过那些破洞，阳光照射在窝棚内，摇曳不定。
在戈壁滩上，有一群四处迁徙，流浪不定的人，窝棚就是他们的住所。窝棚里面的空间虽然不够宽敞，但却方便搭建，而且能够阻挡飞沙。离开时，同样也方便拆除，省时省力，适合戈壁滩上居无定所讨生活的人。
陈胖站起身子，揉了揉自己的后背和屁股，睡在满是砂砾的地上，就算隔着一块帆布，也实在硌得慌。
“吴叔，咱们又多了两个人，我们的粮食本来就不够……”
这时，他刚好听到窝棚外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放心，他们都不像是短命的人。口粮只给他们一份，如果他们知道怎么在戈壁滩活下去，他们自己会想办法的。毕竟，我们也拿了人家一瓶水。我去看看他醒来没有，你去通知其他人，随时准备出发。”
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渐渐清晰起来，往陈胖所在的窝棚靠近。
起初，陈胖准备假装昏迷，可转念一想，既然对方救了自己，应该不会有什么企图。
窝棚的帘子被人掀起，强烈的阳光非常刺眼，外面都是一片亮白色，让人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时，一个精瘦精瘦的中年人弯腰走进窝棚，目光恰好和陈胖对上。
“你也醒了？”他随口说道，咧着嘴笑了笑，露出他金黄色的板牙。戈壁滩上，生存条件艰难。能够饮用的水都是用来喝的，没有人会在乎自己是不是有一口白净的牙齿。
“嗯。”
陈胖点了点头，对他说的“也”字充满好奇。
除了自己，还有谁？
是夏米！
他突然想到。
“这位先生，请问，您有没有看到我妹妹？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姑娘，扎着两个辫子，头发乱糟糟。”他尽力描述得详细一些。
“你放心，那个小姑娘早就醒了。她带着一只黑猫，到外面玩去了。”中年人看出了陈胖脸上的尴尬和担忧，立刻笑着说道，“你如果不介意，可以和其他人一样，叫我吴叔。”
陈胖礼貌地点了点了，面带微笑，尽量释放出自己的善意，让农夫不要误认为自己是一条会反咬他一口的蛇：“吴叔，谢谢您救了我和妹妹。”
道谢有时候的确没有什么用，但却能够让人降低心里上的防御，从而让对方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你客气了！”吴叔顿时显得有些尴尬，“其实，救你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在戈壁滩上遇到你们的时候，如果不是看你手上有一瓶水，恐怕我们也只会假装视而不见。”
生存与死亡，是一个残酷的问题。
荒漠之中，一瓶可饮用的水，足够救活两个人。
吴叔的意思很明显，他拿了陈胖的水，又救了他和夏米，就算一笔勾销了。这是荒漠上的生存规则，谈不上感谢。
陈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并非荒漠的原住民，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入乡随俗。
“既然你醒了，就跟着我们一起走吧。你很幸运，这里只是死亡荒漠边缘地带，我们再走一天的时间，就到了有水的地方。”吴叔打破了彼此间的沉默，向陈胖好意提醒道，“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
话刚一说完，吴叔转身便准备离开陈胖的窝棚。
走到窝棚门口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陈胖，一脸认真地说：“我知道一瓶干净的水在死亡沙漠中意味着什么。我保证，等到了工地，我一定还你一瓶。”
陈胖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匆忙地走了。从吴叔态度不难看出，那一瓶水比陈胖想象中的还要重要。
一大瓶矿泉水，满打满算，也就是一升。算上自己和夏米昏迷前喝掉的部分，应该还有七百到八百毫升。仅仅不到一升水，就让吴叔如此紧张。这么说来，窝棚外所处的地方，恐怕一滴水也找不到。
好在陈胖早就准备好了很多水，因此并没有觉得可惜和舍不得。当然，以后自己喝水，一定要小心。荒漠中，拥有数量可观的可饮用水，无异于拥有着一大笔财富。财不外露的道理，陈胖自然是心知肚明。
最让他感到好奇的，是吴叔所说的那个地方。
工地？
应该是他们的目的地。
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去哪里，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显得非常重要。
不出意外，陈胖也会和他们一起去工地。
去工地搬砖吗？
陈胖万万没想到，自己终将要踏上这条人满为患的致富之道。
……
“哥哥！”
就在这时，一个小姑娘欢快的声音从窝棚外传来。
夏米抱着一只黑猫，横冲直撞跑进了窝棚。
从她额头和脸颊的汗水不难看出，她应该玩得挺高兴。
当真是小姑娘不知愁滋味。
“哥哥，我渴了，你有没有水？”夏米说话的声音很大，一点提防之心都没有。
陈胖走上前，掀起窝棚门口的帘子，探出头看了看。
没人！
他迅速而又小心翼翼地从储物器里面取出一瓶干净的矿泉水，直接拧开。
“快喝！千万别给人看见！”
夏米接过水，把洛美直接扔给陈胖，“咕噜咕噜”大口喝了起来。
“真好喝！哥哥你也喝。”
小姑娘喝完水后，连忙拭去额头的汗水，笑得无比天真。
陈胖自己也喝了一些水，几口清凉下肚，身体顿时舒服了很多。
他深吸一口气，顿时感觉体内那微弱的意念之力开始缓缓流淌，周身经脉与肌肉，也逐渐充满力量。
忽然，“沙沙”的声音从窝棚的一侧传出。
陈胖顿时一惊。
那不是风吹动窝棚帆布的声音，也不是风吹着砂砾滚动的声音。
陈胖的第一反应是，窝棚外有人。
他收起手里的矿泉水，立刻冲到窝棚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