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回家的路上总是枯燥的,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只有靠摘些狗尾巴草和花花草草编花环打发时间,陈老汉并没有多于的钱可以给我买一些小零食。我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往返于学校和村庄,我中规中矩的长成了村里人所意外的样子,浓眉大眼高鼻梁,眼尾微微向上,并不是丹凤眼,但依然给人感觉有一丝高傲。陈老汉的家里出了个这么水灵的姑娘。我必然成为了村妇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久而久之,事情似乎是变了味,传出了些难听的风言风语,她们背后议论说陈老汉收养我的目的不纯,打了一辈子的光棍,怕是想尝尝女人的味道吧。
这些谣言让我感到异常气愤,我顺势就去了始作俑者的地里偷了她埋好的黄秧白菜苗,给她拔了个精光之后心里畅快了许多。这心虚而又大幅度的动作把我累得坐在田坎上呼呼喘气汗水直流,我掀起衣角就往额头上搽,突然我注意到了自己微微隆起的胸部,我惊慌失措,是否真的有那样一种可能,陈老汉收养我是别有用心,是否我已经是个女人了。
自那之后我开始戒备着陈老汉,我的养父。我带着矛盾的心情战战兢兢的在他的屋檐下生活,我尽量表现得自然,因为毕竟是他养育了我,我不想让他难堪和伤心。好在陈老汉年轻时攒钱盖了个二层砖房,我从楼下搬到了楼上去住了,陈老汉住在楼下,方便照看家畜,以防被偷。通常我洗澡是在楼下的猪圈旁边,因为在那可以把水直接倒进粪池里。但是却只有一个木门和厨房相连接,且木门的木板之间还有个小缝。我每次都把门栓得死死的,再放两根板凳抵着门。我开始自己洗自己的衣服和贴身衣物,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丢给陈老汉洗,睡觉也习惯性的反锁门。尽管我觉得我的防御工作已经做得如此周全。但是恐怖的想法还是一直悬在我的脑海中。
不知过了多久,陈老汉像是发现了我的一些细微变化,沉默寡言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我沟通,只是傍在大门口抽了好久的烟。这也是我跟他相处的方式,我帮忙做些家务,他在旁边抽着老烟。他每每想跟我说些什么,但开口就变成作业写完没。我也没有跟他聊天的兴趣,因为我并不想知道谁家鸭子不见了一只,谁家老婆跑了。我对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题极为反感,所以多半时候都是沉默对着沉默。有时候他去镇上卖了谷子得了些钱也会给我买些糖吃,我们两个就这么相依为命,他给了我他所能给的。我却没有对他感激涕零,对此我在心里有些自责。
我对陈老汉的戒备并没有随着时间消除。一个星期五的傍晚,我在如墨的夜色下踏着放学回家的路,那条小路我再熟悉不过了,但是今天在谢家沟和狮子口村的交界处多了座新坟,坟边堆着没烧尽的花圈和一些旧衣物,我甚至还能看见花圈上清楚的写着“奠”字,我并没有因为害怕而加快脚步。快到我家那座房子时,我看见陈老汉佝偻着的身体往我住的房间移动,他进了我的房间大概只有几秒钟就出来了,家里的黄狗听见我的动静出来吠着迎接我,它眯着眼睛摇着尾巴的样子我恍惚间觉得像一个菩萨的样子,充满爱与宽容。顾不得想这些,我赶紧上楼查看我的房间,只见床上多了个黑色塑料口袋,打开一看,是三个小背心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我拿出一个来看,毕竟我从来没有戴过这个东西,但是我看见班上有女同学戴着,脖子上那根可爱的蝴蝶结就是证据,我用手触摸着,胸前那两坨海绵它们摸起来软软的,我觉得我似乎不需要这海绵,因为我认为的胸足够丰满。
陈老汉用这样的行为反馈了我的戒备,他只是以为我是青春期到来有一些自己的心事。他这么一个糙汉子给了我这么温柔的反馈却还是没能打消我的疑虑,因为我的第二性征慢慢出现才是最危险的时候,并且陈老汉已经注意到了。但我不知与谁诉说,如果我没有上学的话,我基本上是个山顶洞人一样的存在,我是这样子认为自己的。所以我很喜欢上学,不是因为喜欢学习,是因为学校里有同学老师一起玩,我可以跟她们讨论情深深雨蒙蒙里的书桓和依萍,我可以踊跃的举手回答老师问题,那使我感觉非常的有成就感,也使我感觉我跟他们没什么不同。
我是陈星,虽然我才十二岁,但我已经学会了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