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童心一个人静默而孤独地坐在餐桌前喝粥。
这时,墨言走了进来。
“他吃饭了吗?”(中文)童心低着头轻轻问了一句。
墨言抿了抿嘴,没有说话,把一个信封放到了桌子上。“俊一他走了……这封信……他让我交给你。”
童心拿着筷子的手微抖了一下,“嗯……”什么都没说,夹起一口小菜放进嘴里。
墨言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遂无奈地转身出去了。
待夜色深了,在寿铭给准备的房间里,童心缩在床榻上,辗转难眠。
伴着月光,几次瞅了瞅那封信。
最后摇着头叹了口气,从床头柜上一把抓起来,把它拆开了。
而此时,几乎没有带任何行李的俊一正站在广州机场国际航班的海关入口,转头望了望,失落地走了进去。
信已展开……
“心,我走了。挺舍不得的,但是我必须走。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了解你!!!我猜如果我在你面前说这句话,你肯定又要笑话我了。哈哈,写不下去了……你,你真的……不管怎么样,我尊重你的决定。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段时间我特别开心,因为认识了你这个好朋友。我可不是一个轻易和别人交朋友的人,所以,恭喜你!哈哈……说真的,有点气自己没用,这种时候都帮不到你什么。不过,你放心,我会努力的。等我学成归来,我就是你的首席军师!哈……当然,我相信,经过这次的事,你应该也不会再像以前那么鲁莽了。你这在一块石头上都绊了好几次脚了,也该长长教训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大俗话说得挺有道理的。咱们两个都好好学本事吧,等有一天双剑合璧。而且我有信心,那个时候我也一定能保护你,就像你曾经保护我一样。那约定啦,谁都不许半途而废啊。对啦对啦,还有一件事……我知道……心会很疼,会疼得受不了。想着离开你和大家,我的心也很疼。更何况,睿阳哥哥走了,你一定会特别特别的疼。但是,拜托,勇敢一点,让它疼吧!能知道疼痛,你那颗心才是活着的。可千万别因为怕疼,就把自己的心变成石、变成铁。那样,在你没发觉的时候,心里的光亮就都熄灭了。所以,请勇敢下去,像我认识的你那样勇敢!等我回来!”
伴着读信,俊一已经通过边检,登上了飞机。将行李放好,坐到了靠窗的座位上。
他把卫衣的帽子提起来,盖在了头上,整个人窝进座位里,呆呆地看着窗外。飞机在跑道上,慢慢滑行起来。
此时的童心,心痛如绞。
没想到俊一居然如此懂她,没有一句劝她的大道理,但把该嘱咐的全都交代清楚了。
她所有的心痛都卡在嗓子眼儿里,发不出来,极力压抑着眼泪不流下来。
只能大声地咳嗽着,不停地咳嗽,咳得内脏都快吐出来了。胸口像是有一块大石堵着,蜷缩着摔在了地板上……
同样的夜幕下,龙泽忙完了山庄里一天的大小杂事,正要回去休息。
临近睿阳之前的房间,忽然听到有什么响动。遂停住了脚步,又仔细听了听。
这个房间已经5年没人进去过了,龙泽谨慎地推开房门。“岛……岛主?”不觉吃了一惊。
弘烈此时正坐在黑漆漆的床板上。
龙泽打开了灯,才发现弘烈眼眶微红,颓废不已。应该是哭过了。
“您怎么……”
“阳儿……真的就……没啦?”弘烈还是无法接受这件事,觉得不真实。
“看大小姐昨天的样子,应该是真的。”
“你快去……派人把阳儿接回来……”
龙泽叹了口气,“岛主啊,大小姐不会答应的……”
弘烈一听瞪圆了眼睛。“连姓氏都不要了,让她给童寿铭当女儿算了!”
“岛主,以大小姐现在这个情况,咱们真把她逼疯了……怕是……”龙泽急忙劝道。
回想昨日的情形,弘烈瞬间也泄了气。“阳儿……”
“岛主,您就给大小姐一点时间先平静平静……等过些日子再把他们兄妹一起接回来吧……”
弘烈脑子里嗡嗡的,混乱思索着。
见弘烈不语,龙泽试探地说:“岛主啊……今天没有外人在,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能够儿女双全那都是上天的恩赐啊……您看看我,一辈子都没这个福分……所以啊,对大小姐您稍稍恩待她一些吧……她……”
“你看看她需要什么……”弘烈目光呆滞地打断他,“给她送过去吧……算啦……我也老了……跟她折腾不动了……”恍惚地站了起来。
“好好……我明儿一早就去办……”龙泽见弘烈心软了,急忙应承下来。
“去跟萧旭说,别让馨儿跟童寿铭走得太近……”弘烈还是对寿铭耿耿于怀,心有芥蒂。
“是……”龙泽微微欠身,推开了房门。
“阳儿啊……”弘烈痴念着,步履蹒跚地走出了睿阳的房间。
一个月之后,欧亚大陆一处空旷的丘陵地带。
数架大型飞行器正在这里进行着最后的检查。
霍克上校也在和身边的军官们交谈着。
“长官……”(英文)特纳中尉先看到了远处带着墨镜的童心,遂打断了上校……
上校嘴角一扬,向童心走去。
童心今天特意把头发梳成了高高的马尾,阳光的映衬下,娇俏的脸庞一览无余。
“很漂亮。”霍克上校看着童心伤愈的小脸蛋,露出浅浅笑意。“谢谢你来给我送行。”
童心略显舒心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盯向远处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飞船,没有说话。
“Robin(睿阳的英文名)的事,我很遗憾……”
童心略带感伤地低下了头,“谢谢……”
“要不要跟我回去……”上校刚说出口,就意识到了问题,急忙止住了,转头向后叹了口气。
童心自嘲地一笑,“要回去,我也要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地回去!不要新身份,也不要躲起来……恐怕现在,你还做不到吧……”
两人四目相对了片刻。
霍克上校上前拥抱住童心。“我会接你回去的!”伏在她耳旁轻声说。
童心面无表情地双臂下垂着,“在此之前,我也得让自己更强大不是吗?”
上校松开双臂看着她。
“给我找个训练的地方!”
“哪方面?”
“如果大家都还在,你打算怎么继续训练我们?”
“你要自己变强,是为了重建鹞鹰战队,还是为了给你哥哥报仇?”
“对你而言有区别吗?”
两个人目光直对,谁都没有退让。
“我的价值不够高的话,你也不会为我倾尽全力吧……”童心说得太露骨,霍克上校不禁嘴角似笑非笑地动了一下。
“就当把报仇当做演习好了,验证一下训练的成果。”童心语带轻蔑。
她轻轻把头凑近上校的耳边,“真有一天我回去的话,我的目标就不仅仅是鹞鹰战队了,还有整个太空舰队。”
霍克上校虚了虚双眼,微微一笑。“年轻人不成熟的标记之一就是总把野心想得太容易,高估自己的小聪明。”
童心站直身体,“那就祝你好运,尽快野心得逞吧。”带上墨镜,转身潇洒地走了。
看着童心渐远的背影,霍克上校笑了。
他知道,虽然信任难以修复,但他和童心之间又建立起一种新的联系。
几分钟后,童心的手机响了一声,是上校的留言。
“打这个电话,可以找到你想要的人。”她低头看了一眼信息,笑了笑,没有回头,直径走了。
同时,身后的飞行器陆续在卷起的狂风中缓缓升空。
日本京都,一处传统的日式小院门前,俊一出神地凝望着。
许久,才轻轻推开院门,多年未有人气,院中已是满地枯叶。
他走过前院,来到廊下,脱下了鞋子,跪下,打开房门。
走进房间里,把外衣脱下来,桌上的相框映入眼帘。
他把外衣仍在地上,走过去盘腿坐下,拿起相框来,轻轻擦拭着。
看着照片里的养父母,鼻子突然一酸,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须臾,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好哒,开始打扫吧。”(日文)
遂站起身,开始打扫所有的房间……
临近傍晚,在养父的书房里,俊一一边擦拭着尘土一边整理着散落了一地的书籍。
渐渐的,目光所及之处,他被挂在墙上的日本现代画家山田夏树的那幅《夏夜》吸引了。
这幅画是养父母出事前,刚刚被养父“拿”回来的。
俊一倚在书桌边上,斜站在那里端详了好一会儿,眉头一皱,好像回忆起了什么,把手指放到嘴唇边又思索了半晌。遂转身坐回书桌前,翻找起来。
从他之前已经看过了无数遍的文件中,找出一张信纸,举起来对着灯光照了照。又放下,拿起铅笔轻轻地涂擦了几下,纸上渐渐露出一些文字的痕迹。
这些字似乎让俊一又想到了什么,急忙起身,走到书架前翻找,把刚刚收好的书又都翻了下来。
直到找到了一本介绍油画的图册才停下手来,依旧站在书架前仔细翻阅着。
他发现,这本图册中有几幅画被做了标记,而且还有一张2年前山田夏树在新加坡美术馆开画展的简页也被加在了里面。
俊一若有所思,他坐回书桌前,对比着画册、简页和纸上的文字,居然有巧合之处。
他突然预感到这是他养父母失踪案的突破线索。便坐在书桌前仔细思索起来。
太阳渐渐下山。一宿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