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痛……”魏钧只觉昏昏沉沉,费力的睁开双眼,一双黑白分明的小猪眼映入眼帘。
“钧哥儿,钧哥儿?你醒了?”徐杰的圆脸晃来晃去,惊疑不定。
“咳…咳、把你的大脸挪开,离我远点,”魏钧有气无力的说到,浑身动弹不得。
徐杰向后蹭了一下,随即哭天抢地:“你可吓死我了啊钧哥儿……,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了啊…”
魏钧没好气地打断他:“别嚎了,我昏迷几天了?”
徐杰收声:“一天一夜了,”迟疑了一下,他又说:“我去把祝伯推过来吧,他一直在院里熬药呢。”
徐杰看魏钧点了点头,急忙跨出了屋子。
魏钧转过头去,发现那柄神秘短刀,就安安静静地躺在枕边。他费力的撑起身子,将刀拎了起来,仔细端详。
魏钧惊讶的发现,刀身的钢面变得更为幽暗,下方居然有两个浅浅的刻铭:“灵章”。
“好名字!”魏钧内心赞叹。
正揣摩着刀铭含义,门口传来了吱呀吱呀的声音。
“小钧,你怎么爬起来了?”徐杰推着一张木制轮椅,进了屋子。
轮椅上坐着一位老者,两鬓斑白。虽然不过六十余旬,却面容虚浮,满脸风霜,但一双眼眸仍是明若寒星,直摄心魂。
“感觉好点了吗?”祝伯接着问。
魏钧揉了揉腹部,说:“还好,就是还有点痛。”
祝伯叹了口气,责备道:“你素来行事稳重,这次怎可如此不智,陷入这等险境。”
魏钧挠了挠头,讪笑道:“下次不会了,”接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祝伯,我不会赶不上年试了吧?”
祝伯摆了摆手,说:“所幸你底子不薄,修养个把月便可痊愈。河口镇的年试在三个月后,来得及。”
魏钧闻言松了一口气,念叨着;“还好还好…”
“对了,你那把刀,是从何而得?”祝伯颇有几分好奇。
此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魏钧便一五一十的,将寺庙里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后,祝伯倒是没什么,徐杰反而顿时捶胸顿足:“我当时为啥就要出门呢?没捞着宝贝不说,还惹来一只山狼…啊啊…”
祝伯无奈:“好了好了,徐杰,人各有命嘛。”见徐杰还是不依不挠,他紧接着补了一句:“推我出去吧,让你哥好好养伤。”
“哦…知道了。”
见两人出门,魏钧不禁又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躺了回去,沉沉睡去。
一个月后,沙沟村演武场。
“虢朝尚武,朝廷每年都会在各地,举行不同级别的考核,称为年试。”
练武场中央,一位粗犷大汉背手站定,虎背熊腰,声若洪钟。在他面前,站着一群十岁左右的孩童,列队听训。
“你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通过镇里的年试,成为一名武卒,走上武修之路。”那大汉接着喊话。
“徐大叔,那成为武卒之后呢?”一个孩童发问。
“你可以选择参军任职,报效朝廷;也可以继续修武,参加更高级别的年试。”
“那武卒之上呢,还有什么级别?”孩童不依不饶。
大汉也不生气,耐心讲解:“虢朝将武道分为八级,分别为武卒、武卫、武备、武尉、武领、武使、武公,还有…”
大汉突然沉默不语。
“徐大叔,还有一个呢,怎么不说了?”孩童有些疑惑。
“唉,”大叔喟叹一声,唏嘘不已:“武道的最高境界——武圣,虢朝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爹,爹!”徐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一如既往地滚了过来,魏钧一脸无奈的跟在后面:“徐叔。”
徐正德一扭头,爽朗大笑:“小钧来了,怎么样,痊愈了吗?”全然把徐杰晾在一边,徐杰也不在意。
魏钧拱手:“已经痊愈了,给徐叔添麻烦了。”
“欸,跟我客套什么?”徐正德一摆手:“怎么样,年试可有把握?”
一旁徐杰嚷嚷道:“爹,你就放心吧。就凭我俩,定把那些什么狗屁天才,通通揍得屁滚尿流!”
徐正德斜眼一横:“哼,小兔崽子,吹牛耍横你倒是有一手。”
魏钧看徐杰被训的发蔫,连忙接过话头:“徐叔,祝伯让我叫您,今晚一起吃饭。”
“好好,你们先回,等我操练完这帮小崽子,就去找祝老哥喝个痛快!”徐正德满口答应。
是夜,庭院之中。
“来来,祝老哥,咱兄弟二人再来一杯!”
“饶了我吧老弟,今日真的是不胜酒力了…”
“不行!祝老哥,你这是看不起我!”
“……”
魏钧和徐杰坐在门槛上,听着两位长辈互相扯皮,百无聊赖。
“钧哥儿,你带我去看看你的刀吧,好无聊啊…”
“走呗。”
正说着,两个少年就勾肩搭背的进了屋子。
徐杰进了屋,便探头探脑,四处寻找。突然,他眼中一亮,从房屋墙壁上取下短刀。
“哎,钧哥儿,都说这天下宝器,分为天地玄黄四等。你熟读兵谱,你说这刀算是哪一等?”徐杰翻来覆去,颇为艳羡。
“尽信书,不如无书。我又没见过什么宝贝,哪里知道。不过祝伯说,也就有黄阶吧。”
“也就?我爹可是说了,河口镇唯一的武备境——守备大人,也不过有一柄玄阶宝剑而已!”徐杰大为不满。
魏钧见他这样,不由得失笑:“你倘若喜欢,拿去便是。我使枪,用不来短刀。”
徐杰一喜,随即又颇为失落:“算了,就我这三脚猫刀法,糟践了这宝贝。”
魏钧又笑:“那这样,这次你能通过武卒考核,这刀就送你了。”
徐杰这才笑逐颜开:“我就知道,钧哥儿,咱俩这关系,没说的!”
庭院内。
徐正德看着两人回了屋,突然叹息了起来:“祝老哥,这些年,你不容易啊。多亏了魏钧这孩子懂事,哪像徐杰这小兔崽子,净不让人省心!”说着,自顾又喝了一杯。
“徐杰这孩子不错,天性纯朴,不必烦恼,”祝伯笑道,“倒是你,这些年也不续个弦,给他再找个娘。”
徐正德摆了摆手:“自从通过了武卫境考核,就一直做这个沙沟村护卫,忙于操练,哪有这个心思?”
祝伯不以为然:“弟媳病故这么多年,你还是放不下啊。”
徐正德嗤笑一声:“老哥你这么说,就不太地道了,难道你就放得下?”
祝伯听言沉默,久久不语。
徐正德突然正色:“祝老哥,自从十三年前你身负重伤,带着魏钧来这山村,我便晓得这孩子身世,怕是不简单。”
他沉吟一下,接着道:“而如今年试在即,魏钧又天赋异禀,祝老哥,你真要继续瞒下去?”
祝伯一脸沉凝:“初到村里,我还希冀这大仇得报,而如今…”
说到这里,他却满目萧索:“我只希望魏钧这孩子,能够平平安安啊。世道艰难,可叹,可叹啊…”
徐正德面容一肃:“祝老哥,这些年,你一直不肯透露实情,是不想牵连我。我虽然只不过武卫境,但是只要你一句话,我徐正德,万死不辞!”
说到这里,这率直汉子怒睁双目,竟已赤红一片!
有诗言:
鸿雁出塞北,乃在无人乡。
举翅万馀里,行止自成行。
冬节食南稻,春日复北翔。
田中有转蓬,随风远飘扬。
长与故根绝,万岁不相当。
奈何此征夫,安得驱四方!
戎马不解鞍,铠甲不离傍。
冉冉老将至,何时返故乡?
神龙藏深泉,猛兽步高冈。
狐死归首丘,故乡安可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