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败了。”白衣老祖魏鸾的语气，难掩失望。
天梯轻轻颤动，一道瘦小的身影直直坠落下来。
“嗯？他居然没死？”魏鸾足尖轻点虚空，娇躯掠向霜慕。
“老祖，霜慕他……”大长老紧随其后。
“他做到了以往无人做到的事情。”魏鸾探了探霜慕的鼻息，啧啧称奇，“虽然失败了，但他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大长老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么好的一根苗子，若是夭折在天梯上，他估计得伤心好一阵了。
“霜慕，孩子，快醒醒。”大长老从老祖手里接过霜慕，缓缓注入一道柔和的灵力。
霜慕幽幽醒来，对上了大长老的眼睛：“大长老，我通过天梯考验了？”
“没有，不过恭喜你，你做到了比通过考验更出众的事情，在失败之后还能活下来。”
大长老感慨道。
“霜慕对么，在天梯上，你看到了什么？”魏鸾靠近过来。
霜慕呼吸一滞。
他再次从这位老祖的身上，感受到了清晰的贪婪与渴望。
“回禀老祖，我先是进入了一处幻境，随后又遇到自称万剑诀和星月的少年少女……”
霜慕低头叙说道。
他留意到自己提起万剑诀二人的名字后，魏鸾的呼吸略微急促。
正如万剑诀所说，魏鸾渴望星月冥士和天魔惊神。
看来这墨黑长剑和古朴项链，来历非凡。
对了。
项链和长剑呢，怎么没了？
霜慕一惊，下意识在身上摸索起来。
“嗡。”
脑海里传来了一阵嗡鸣。
项链和长剑，静静悬浮在他的识海中央，一动不动。
“你在找什么？”大长老关心地问道。
“啊，没，我记得自己被那二人掀下了悬崖，还以为粉身碎骨了呢。”霜慕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没事了，都过去了。”大长老爱怜地安慰道。
霜慕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让他经历死亡边缘的恐惧，未免有些太过残忍。
大长老初次对老祖产生了不满的情绪。
尽管知道霜慕所说的一切，极有可能都是天梯带来的幻境，但他还是替霜慕感到心疼。
“老祖，没事的话，我先带霜慕离开了。”大长老压下心里的不满，朝魏鸾拱了拱手。
“你出去一会儿，我和霜慕这孩子多聊两句。”魏鸾淡淡道。
“是，老祖。”大长老犹豫地看了眼霜慕，最后还是独自离开了。
殿后的虚空内，只剩下一身白衣的魏鸾和垂眸的霜慕。
“不愧是天选之子。”
魏鸾伸出玉手，抬起了霜慕的下颌，语气带着挑逗：“连大长老都能糊弄过去，真是厉害啊小弟弟。说说看，为什么想要潜入通天派？说对了，我可以给你一点奖励哦。”
说着，她靠近霜慕，声音裹挟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诱惑。
“老祖，您在说什么？”霜慕嗅到了一股惑乱心神的幽香，默念清心咒才守住灵台清明，心里不禁一怒。
堂堂通天派坐镇老祖，居然是如此不检点的性子，诱惑他一个半大的孩子！
“别装了，别人看不出来，不代表我看不出来，对么，灵台境界的小弟弟。”魏鸾轻轻摩挲着霜慕的脸颊，直让他浑身发冷。
“老祖，既然您已经知道了，要杀要剐，随便你，我不会反抗。”霜慕勉强稳住心神，镇定地说道。
“你这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还真让我有些舍不得下手了。可惜，你和以前那些废物一样，都失败了。什么狗屁天选之子，连个破天梯都无法掌控！”
魏鸾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手指微微用力，霜慕的脸上，多了一道血痕。
“抱歉，伤到了你。”她抹了抹血迹，声音骤然间变得阴森：“既然你和那群废物没区别，那就乖乖当我的养分，去死罢！”
“老祖，不要杀我！我，我错了，我不该隐瞒自己有修为这件事！”霜慕双膝跪地。
“不，你错在没有通过考验，否则本座大发慈悲，兴许会留你一缕残魂。”魏鸾不为所动。
“老祖，求求你别杀我……”
“我若是非要杀你呢？”魏鸾饶有兴致地反问道。
“那我就只能……反抗了！”霜慕突然起身，手里多了一道电光，“惊刹！”
雷霆轰鸣，仿佛天公震怒。
刺眼的流光，将魏鸾的娇躯吞噬。
跑！
霜慕连看都不看一眼，放出惊刹后，就朝虚空出口跑去。
他心知，就自己那点微末修为，哪怕是偷袭，也起不了多少作用，跑才是唯一的生机所在。
灵台为修仙第一境，而白衣老祖魏鸾，传闻中已经是大成境的巨擎。
灵台与大成之间，相差十万八千里。
或许，就连逃跑的可能性，都极其渺茫。
不出所料，霜慕刚跑两步，就被定住了。
“小弟弟，你往哪里跑？”魏鸾款款而来，背后电光凝聚的蛟龙妄图肆虐，却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只能发出低沉的嘶吼。
“老祖，我跟你无冤无仇，何须如此苦苦相逼？我来通天派虽有目的，却绝对不会祸害门派，您若是不信，我可以发下混沌大誓！”
霜慕试图和魏鸾谈判。
相传，立下混沌大誓，如若违背，必遭反噬。
“那种东西如果有用，修仙界也不会这么乱。”魏鸾不屑一笑，她不耐烦道：“好了，你闭嘴罢，该上路了。”
“不！”霜慕怒吼出声。
他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刹那间，一束流光从他的眉心射出，直接没入了毫无防备的魏鸾体内。
“什么东西？”魏鸾猛地退后了两步。
她大意了，居然让一个蝼蚁偷袭！
“找死！”怒从心起的魏鸾大手一张，当空拍击向霜慕。
“啊！”霜慕闭眼等死的一瞬间，魏鸾突然发出痛苦的低喘。
“出去！”魏鸾弹指，一道柔和的气劲，将霜慕送出了虚空。
霜慕站在虚空外，神情茫然恍惚。
到底怎么回事？
本来要他性命的白衣老祖，突然放了自己一马，这算什么？
死里逃生？
刚才的低喘，莫不是她修炼走火入魔了？
霜慕想不通。
那种大人物的心思，太难猜了。
而且，魏鸾最后的那一瞥，居然还带着淡淡的欣喜……
这又是什么意思？
“霜慕，怎么了？老祖和你说了什么？”大长老走过来问道。
“没……”霜慕含糊地摇了摇头：“就是随便说了两句，然后送我出来了。”
“是么？算了，我来给你说说接下来的安排。”
大长老倒也没怀疑什么，他更关心怎么培养霜慕：“刚才，我们仔细商谈了一番，决定让你从杂役弟子开始做起，磨练己身。
以往那些天才，宗门总是视若珍宝，最后培养出来的，要么是绣花枕头，要么是目空一切的蠢货。
所以，我们决定反其道而行，让你从最底层开始修炼。只有这样，你才能知道修炼的艰辛和不易，面对挫折和坎坷，才能越挫越勇，而不是出现稍微一点失败就无法接受。
我们希望你能成为真正的当世最强者，带领我们通天派走上新的辉煌。
孩子，你能明白我们的苦心么？”
大长老最怕的就是霜慕年纪小，无法理解他们的安排，最后怀恨在心。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大长老，我全都明白。养尊处优的生活，只能培养出弱不禁风的花林，只有风霜雨雪，才能长出参天大树。”
霜慕对着大长老深深作揖。
不论大长老是为了什么，但至少他对自己的关怀，没有一丝掺假。
这个老人的苦心，他当然明白。
“孩子，你明白就好。”大长老拿出一块令牌，递给了霜慕，“这是我的令牌，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捏碎它，我会在一柱香时间内赶到。”
“多谢大长老。”霜慕接过令牌，手指微颤。
他从令牌中感受到了大长老的一丝元神。
换言之，只要捏碎令牌，大长老会瞬间得知，赶到他出事的地点，恐怕用不了几息。
之所以说一柱香时间，是为了让他不要遇到点小困难就随便浪费。
他对自己确实很上心。
霜慕默默攥紧了令牌。
“对了，其他几个长老都给你准备了见面礼，不过我全部替你拒绝了。你还小，不能养成依赖外物的性格。”
大长老提醒道。
长老们的见面礼，每个拿出去都能掀起修仙界的血雨腥风，乃是无价之宝，结果就被他一句话给全部拒绝回去了？
霜慕只想吐血。
这也多亏是他，要是其他同龄人，恐怕连杀了大长老的心思都有了。
虽然郁闷，但霜慕知道，大长老这么做确实是为了他好，“我知道，大长老，您费心了。”
“好孩子。”大长老很欣慰。
他看得出，霜慕是真心实意，而且心里没有任何怨怼。
这就好。
他最怕的就是霜慕不理解自己，最后好心办了坏事。
“去罢，杂役执事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你直接去就行了，我给你准备了一点小礼物。”大长老摸了摸胡子，挥袖将霜慕送了出去。
霜慕还没反应过来，在睁开眼，他就站在了一片广场上。
不远处，破旧的木屋连成了线。
他想了想，开始考虑逃出通天派的可能性。
算了。
白衣老祖如果起了杀心，他跑到天涯海角也是白搭，倒不如乖乖听话，至少不会激怒对方。
“新来的，你就是霜慕？”就在这时，一个提着软鞭的胖子走了过来，直接踹了他一脚。
霜慕趔趄两步，目光微冷。
“呦呵，眼睛瞪那么大吓唬谁呢？”胖子叉着腰，对忙碌的杂役弟子大吼起来：“小崽子们，给你们介绍一个师弟，一个前无古人的师弟！”
见衣衫破烂的杂役弟子纷纷围过来，他得意地指了指霜慕：“这小子，新来的，以后就是你们的师弟。这位可了不得啊，未通过选拔，却用自杀逼得宗门不得不收下自己！”
“用自杀逼迫宗门收留下来？”围观的杂役弟子惊呆了。
随后，他们目露敬佩。
原来当人不要脸的时候，真的可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霜慕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就是大长老说的……一点小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