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近些年海上贸易日益频繁,官府没有明令禁止,又因的武清免去了税收,相对于其他的临海地区显得更加有利可图。
说武清,就不的不说一说,其中的一品居,早些年变了经营模式,集酒馆旅店乐馆为一体,生意是越做越大,经营行当也是多方面都有涉及,各地也逐步开设一品居,再加上物美价廉,还能听听小曲,毕竟当初一曲将进酒,使得海商青睐有加,堪称为居家旅行的首选项。
“高少爷,买糖葫芦吗?很新鲜的,刚做出来的。”
卖糖葫芦的商贩,看着从旁边走过的那个漂亮男孩儿,武清候府门前的一条主街上四处摆着吃食和小玩意儿。
每次高演经过此地见到卖糖葫芦的都会给夏贱带一串,所以商贩见了他,不免的打趣。
高演腼腆的笑了笑,“好,大叔给我来两串。”
说着从锦囊里拿出几文钱递给了卖糖葫芦的大叔。
此时距离蓝竹离开武清已近七年,高演已经长成一个“风度翩翩”的小少年。
这一年,南国的皇帝陛下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派太子出使敌国,索性结果是好的,不知道怎么的敌国居然送了几座城池作为贺礼,这一点也不合理。
回到府中,先让下人把糖葫芦送到夏贱小院子里去,随后规规矩矩地去向身体欠佳的老太太请安,熟练的将老太太身边的一封标注署名的信揣走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打开了那封标注署名的信,当然署名是写他的。
而来信的人,便是京都那个妹妹寄来的。
在他的记忆里,高岭就是那个许多年前曾经在武清呆过一小段童年的,长的干干瘦瘦,异常懂事的可怜的小妹妹。
她被打发到武清也没有多久,就又被武清候给接了回去。
算上来,已经好些年没有见过了,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现在长成什么样子,有没有长开呢?
“我还真是个不称职的兄长。”他自嘲地想着,小丫头来的时候,平日里关心的确实少了些,他曾经答应过要带她逛逛武清,却一直都没有实现,就被匆忙接走了。
“我叫高岭,今年四岁了。”
高演还记得那个小丫头初次见面时说的话。
如果没说错的话,高岭那小丫头今年应该十一二左右岁。
或许她在候府下人见她不是嫡出又是个女孩子家家的,身边也没个亲近的人,就对她怠慢许多。
所以高岭自从回到京都,父亲允许她可以读书识字以后,便会每个月给他这位被爹爹亲自流放的到封地的哥哥来信问候,说说自己在京都发生的故事。
高演的指尖在信纸上轻轻划过,面容上略有忧色。
信纸上是妹妹娟秀的小字,一行行的密密麻麻。
上面写着武清候,也就是他父亲,让自己的妹妹,参选做了公主的伴读,说是公主性子随和,把她当好友相待,没有一点架子,平日里喜欢带着她到处玩耍之类的。
信里的字里行间,总是透露欢喜的。
高演眉头紧皱了一会,却又舒展开来,不知道是应该为自己妹妹找了个公主做朋友而庆幸呢?还是为她的前途担忧多些呢?
庆幸是,高岭也算是运气好,想来姨娘之前生了个儿子,哪怕是个姨娘,也会母凭子贵,行事定然跋扈,高岭平常也见不到武清候几面,恰巧现在有这个机会,一定程度上摆脱姨娘管束。
也幸好这公主待人随和,如果公主脾气坏,恐怕当公主伴读就苦了,受气受累还不说,说不定还要挨打受骂。
担忧是,原来之前他以为是武清候良心发现,现在联想到突然接高岭回京都的原因,感情着武清候接高岭回京都是为了让他官场上多些筹码。
虽然自己是异世之人,但还是清楚些规矩的。
公主伴读,其实是一个非常体面却不太实惠的工作,皇子犯错,伴读受罚,若是公主的伴读,恐怕就只有弊端而没有好处了。
早先在高岭回京都告别的时候,他就拿了几个锦囊写上了应对之策,说是让她识字后遇到状况时再看,但想来,高岭那么懂事也很难用到。
自己倒真是多次一举。
拣起笔,蘸了些墨水,高演略微思考了一下,开始回信。
开始无非就是祝贺高岭客套话,后面变成了隐晦的几句话,暗暗点拨,希望高岭能对待宫人和善,切莫因为出身比人高一筹而张扬……
写完,眼睛都不眨就从小金库里拿出五六张面值千两银票,再重新拿了个厚实的信封,把信和银票一起装了起来。
夹银票进去,高岭聪慧,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虽然这样做不地道,有教坏小孩子的嫌疑,但世界就是么冷血无情,最肮脏的皇宫更不用说了。
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问题。
过了一个月,高岭的回信很快就来了。
在信中,高岭很感激哥哥慷慨解囊却又有些不解:哥哥这些钱都是哪来的?
高演这才明白自己这些年确实对这个妹妹不怎么关心,都是听她说她自己的事,也使得她对自己一点了解都没有。
这些银票哪来的?
当然是自己开一品居,走正当途径赚来的。
他一直有一个目标就是赚很多钱,而在这个丑恶的世界,如果想要赚很多钱,就需要很多权力,如果想要很多权力,那你就必须向权力中心靠近,风险与回报是成正比的,你的钱会为你带来更多的权力,而你的权力会使你拥有更多的钱,以及守护他的能力。
又去了一封信,高演才开始讲讲自己在武清发生的趣事。
远在京都的高岭只身一人,尽管年幼,却一直都记得武清的这位哥哥,记得他对自己的每一份好,所以很多话也愿意对哥哥诉说。
心理年龄相差极大的这一对兄妹就这样书信来往,很明显,高岭或许也受了高演的不少影响,信上言语谈吐,早就要比一般的小女孩成熟许多。
事实而言,一个没经过高等教育或者达到一定年龄前,人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是无法系统地形成的,大体上一方面,哥哥确实教会了她许多。
她早已把哥哥当成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人!
每月翘首企盼武清来的的书信,把絮絮的相思写在一纸花笺上,一封封家书高岭都仔细的收着,生怕忘记了过去……
“老师!您找我?”
高演恭敬的行了一礼,刚回到府上就被下人告知夏先生找他,于是带着莫名其妙的困惑和月黑风高来了。
夏贱笃了一眼,把信揉成一团,表情一下子变得郑重,“你在院子站着。”
高演犹豫了一下,站的笔直,回了声:“是。”
夏贱阴沉着脸,伴着秋风,如同七年前一般严肃的问道:“你想去京都吗?”
“老师为何这样问?”
夏贱性子是个直肠子,直接了当来的快些:“我就问你想不想去。”
“老师,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听真话。”夏贱烦躁地把那团纸甩到了柱子上,却又弹了回来,“我认真的,你小子可别滑头。”
高演鼓起勇气,始终都是要面对的,铿锵有力的回答:“老师,我想去。”
夏贱愣了愣神,挥了挥手仿佛是在打散自己心口的烦闷,接着问道:“你为什么想去?”
“为了让自己心安。”
“哦?”夏贱努力让自己脸上保持微笑可内心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你可知京都水很深,不是你这小家伙能去的。”
“老师,学生虽然早熟,可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如果我一辈子待在武清,做一只井底之蛙,能保我性命,但学生心不会安。”
高演在夏贱面前一直都把野心外露,温水煮青蛙,起码不会让人霎那间觉得自己很恐怖。
夏贱手里一团纸拧的更紧了,“好一个心安!”
高演见老师有些一反常态,而能让老师一反常态的只有……
“老师,你这么问的意思,是我要去京都吗?”
夏贱并不理会高演的疑问,踱步了几下,“朝堂上的事谁说的准呢?站着吧……站着吧……”
那一夜,十四岁的高少爷站在彻骨的秋风中瑟瑟发抖。
那一夜,夏贱就随意席地而坐,就那么看了高演一晚上。
夏贱很想对高演说,别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京都就是一个吃人烂泥塘,去那就是白白送死,不会管你是不是侯爵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