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化及同宇文成龙面见杨广,实施了他自以为是的计谋。虽然中间经历了一些曲折,但最终杨广任命宇文成龙为元帅,裴元庆做他的副将。
虽说宇文成龙自称学艺精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但杨广始终不能放心将重任直接交给他,毕竟瓦岗乱民是他心头大患,而他只有学问,未曾带兵打仗。若是只会纸上谈兵,白白损他的兵折他的将,岂不是灭大隋国威,助贼人势焰?
于是他命宇文成都任督军,并私下交给他金牌,要他在危机之时可取而代之。
宇文成都有些漫不经心的走在通往军营的路上。
一想到皇上这份沉甸甸的信任,他心中竟是五味杂陈。皇上对自己的信任总是比父亲要多些,他可笑自己此时不知道该诚惶诚恐,还是该心寒呢?而自己明知皇上对绪儿的情感,却仍抱有这样大不逆的情愫。
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唧唧喳喳的,大概是绪儿身边的那个丫头吧。
他心中不由一阵紧张,想到那只被自己亲了一口的小兔子,加上方才的沉重,心中油盐酱醋糖倒在一处,竟不知道是各种滋味了。
他放慢了脚步,果然不出所料被一个轿子超了过去。走轿子侧面的就是绪儿的大丫头剪秋。路上遇时他理应等主子先过的,于是停了下来。
剪秋招呼伙计们放下轿子。软软的声音就从轿中传出。
“怎么了?”
“娘娘,是将军。”剪秋调皮的说。
轿子里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宇文成都好像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于是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
“扶我下来罢。”
于是剪秋扶绪儿下轿,今天绪儿穿了一件轻薄的夏装,金丝软烟罗茜素青色百褶裙,三千青丝挽在头后,斜斜缀了一支海棠滴翠珍珠金步摇,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一摆一摆的,十分好看。
宇文成都来不及失落她未佩戴自己那只簪子,就先看呆了,又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自己腰间一只带着那支簪子。
“娘娘。”宇文成都行礼。
绪儿点点头:“将军...可是要去军营?”
“正是。”
“好巧,皇上叫我们娘娘也去看看,不如就一起吧!”剪秋高高兴兴的道。
绪儿待丫头就是不一样,搁别的娘娘身上随意插话不是大不敬么。
“剪秋。”绪儿嗔怪道。
剪秋吐了吐舌头。
“路途甚远,恐累坏娘娘身子,娘娘还是请坐轿罢,不必迁就成都。”宇文成都却拱手道,然后便头也不回,径自离开了。
不是不想共处,只是不忍再多看一眼。
绪儿愣了愣,不知成都今日为何如此疏离。但如此强求确实不好,而且两人宫中行走难免惹人口舌,只得又让剪秋扶上轿子。
疏离也是对的,他们之间没有可以周旋的余地了,不是吗。
剪秋觉得今日的将军太奇怪了,以往说不定还来扶娘娘一把呢,今日却推辞了。突然不知为何她想到杨广,身上一阵战栗。如果被皇上知道了娘娘的感情,定是要杀头的吧...况且将军不是还心悦那个杨玉儿吗?可不能让娘娘因为这个榆木脑袋白吃苦。她瞬间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于是隔着帘子,深明大义的对绪儿说:“娘娘,放心吧,剪秋和拾夏会保护你的。”
绪儿:“???”
不一会就到了校场,剪秋扶绪儿走过去时却未见宇文成都,只是一个黑衣男子立在那里。
正是宇文成龙。
因为绪儿未着鲜艳衣服,装扮也并不奢侈华丽,打眼望去并不像是高品阶的妃。而宇文成龙从前在江南学艺深造,从未任过官职,自然没见过绪儿。
只见这位美人精致的柳叶黛眉,眸中仿佛含了世间所有星辰霜雪,流转生情。阳光透过卷卷睫毛撒下淡淡阴翳,让人忍不住想成为她身上的一个挂饰,成为她三千青丝中的一缕。眼下一颗泪痣仿佛点睛之笔,令人油然生怜,想将她护在身后。
宇文成龙心下猜测这位应该是个公主,转而心里敲起了如意小算盘。
宇文家虽然权倾朝野,但始终是靠着父亲丞相和大哥的将军之位。如今年老,哥哥又随时命陨沙场,说不上岌岌可危,也并不牢靠。眼下最好的办法,难道有比做个驸马更好的吗?
而且若是这位公主,他也并不吃亏啊。
他自持面貌可观,身形较好,于是扇了扇羽毛扇,向绪儿拱手,投来一个热情殷勤的笑。
绪儿看了他一眼,淡淡走向一旁,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宇文成龙有些尴尬的停在原地,收回笑容,干咳两声。
“娘娘,这是谁啊?”剪秋小声问道。
“丞相次子,宇文成龙。”绪儿道。
“宇文....成龙?还想成...龙呢?那将军万一有了妹妹...是不是得叫成凤成鸡成鸳鸯的...”剪秋碎碎念道。
绪儿无语的白了剪秋一眼。
那宇文成龙善舞剑,绪儿侧眼看看他腰间,通白的剑鞘应是白玉砌成,剑柄镶嵌着一颗赤红色的宝石,甚是夺目。
昨日宇文成龙面圣时绪儿就在侧殿,看着宇文成龙同杨广周旋,惹怒斐氏父子,又和宇文化及配合的样子,心下想到这二人才真是一对父子。宇文成都少言寡语,忠诚牢靠,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真不知是如何被教导出来的。
宇文成龙并不知绪儿何意,只是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所以颇为得意。后看到她与身旁丫鬟耳语,也只当是说他的好。
眼下战士约三四百人,排列并不整齐,样子有些懒散。宇文成龙特意早来了许久,一是为新官上任,二是为讥讽斐元庆一番。看看不远处日晷,未到操练时间,也就不太管理,这种失军心之事就留给斐元庆做罢。
许久,绪儿起身走到兵器架,摸摸这个青铜矛,碰碰那个铜锤,好像有极大的兴趣。最终目光停留在一把软剑上,脑海中和师兄那柄游龙对比一番。
“您可知此剑?”宇文成龙开口,斜眼看绪儿的反应。
绪儿摇摇头。
“此剑是柄软剑。色泽尚可,剑柄却不圆滑,可见并不是极好的剑。在下曾经多年前见过一把软剑,做工极为精良,剑柄刻有一条青龙盘旋的图纹,栩栩如生。而此剑舞起宛若出海遨游之蛟龙,所以就称之为游龙。”
“嗯。”绪儿也不知此人为何开口就是如此一番演讲,但是游龙,不正是师兄的软剑么?于是暂且来了些兴趣。
“您若是对兵器有意,不如看看小人这柄剑能否入您的眼。”说着便解下了腰间佩剑。剪秋那一瞬还以为他是想要娘娘买下这脸呢。(推销么)
绪儿便把目光从兵器台移到了宇文成龙手上的剑。
“此剑名唤赤蛟,剑身是上好的钢多次重塑,煅烧,又取更优者,再煅烧,重塑,最终一整山的铁矿只铸出这一柄来。”看着绪儿眼睛直勾勾盯着剑,他有些胜券在握的说下去,“更奇的是剑鞘,剑鞘一般是皮革,木器做成,而赤蛟的鞘则是上好的玉砌成。只有纯白,无一丝杂色,又以赤色宝石点缀剑柄上的龙眼。”
“您若是有意,可拿去细细端详。”于是递剑给绪儿。
绪儿伸手接剑,如玉的手指托住剑鞘,竟然比白玉更澄澈几分。宇文成龙看呆了,便忘记收回手来,甚至下意识碰了碰绪儿的手。
绪儿还来不及作何反应,只听传来雄厚明朗的一声:
“放肆!”
台下的散乱的兵突然排列的十分整齐,肃立并齐呼一声:“宇文将军好!”气势磅礴,直冲云霄。
绪儿转过头去,宇文成都金甲红袍,墨发金冠,傲然伫立在不远处,仿佛天降的神明一般的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