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光明殿外倒在雪地里的杨沅清时,碧儿的泪意再次涌上来。却又顾及在宫里,生生忍住。
小木子引着她进了光明殿。
“皇上,玉兰将军的侍女来了。”
碧儿也随着跪下。
“民女参见皇上。”
皇帝只顾着与崔美人调,情,看都没往碧儿这边看。
“既然来人了,就将她带回去吧,她跪在殿外,这奴才们进进出出的做事都不方便!”
碧儿强忍着心头的不快,磕头谢恩。随后,在小木子的帮助下扶着杨沅清出了宫。
马车上,准备了软垫,碧儿给杨沅清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躺下,又下了马车。
“多谢这位公公帮忙。”
小木子连道不敢,匆匆跑走。
看皇帝的态度,对杨沅清可没什么好脸。他只想本本分分的当差,不想惹祸上身。
碧儿看着小木子跑走的背影,忍不住叹息。
昔日将军府繁盛之时,多少人想要巴结,如今一朝有难,人人避之不及。趋利避害,人之本能罢了。
念鱼轩里,大夫给杨沅清诊治过后,开了一个方子。
“将军只是忧思过重,精神耗损过重,又受寒气侵体,这才昏睡过去,且让她睡一觉,待她醒来,再服几贴药,好好养着。”
“是,多谢大夫。”
碧儿收了药房,送大夫回去。
当天夜里,杨擎的宣判就下来了,通敌叛国,于三日后在午门外处斩。
杨沅清听到判令,知道求情无用,皇帝杀杨擎的心意很坚决。
根源不是什么叛国通敌,而是兵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什么通敌叛国,都是莫须有罢了。
韩家,秦家,穆家都多多少少伤筋动骨了,杨家也不能幸免于难。
杨擎的生死,已经不是求皇帝就能转变的了。
前路茫茫,杨沅清气得头皮生疼,喉头一阵腥甜,一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碧儿惊呼一声,忙递水给她漱口。
“小姐,你要保重自身呐!将军是保不下来了,这将军府上下,往后就要靠你撑着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将军府就名存实亡了啊小姐!只要你还在,将军府的根基就还在,小姐!”
杨沅清在碧儿眼里看到了浓厚的依赖,心里像被千万根钢针扎着,密密麻麻的刺得生疼。
“碧儿,是我没用,不是个好主子。这几日,让你操心了。”
碧儿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跪在杨沅清攥着她的手。
“小姐,奴婢理解你的心情,奴婢是你的奴婢,这条命都是你的,不管小姐要做什么,奴婢都生死相随。”
碧儿决绝的眼神让杨沅清一凛,陡然清醒,想起了那日夜里杨擎与她说的话。碧儿说得也不错,只要她还在,将军府的根基就还在。
可为人儿女的,哪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杀而无动于衷。
杨沅清挣扎着下床,脚才踮到地面,膝盖就一阵生疼。杨沅清吸了一口凉气,碧儿忙过来扶她。
“小姐,你昨日摔伤了膝盖,夜里又在宫里久跪,实在不好再操劳。就算是奴婢求求你,好好歇着好吗?且,皇上派了羽林军在门外守着,你出不去的呀!”
杨沅清抬起头望天,眼泪决堤。
这边杨沅清没能出门,成功出了府门的杨远宁和杨远昭却接二连三的吃闭门羹。
平时里与杨远宁称兄道弟的人,如今连他的面都不见。意气风发的少年,一夜之间,被迫成长,见识了人情冷暖。
杨远昭在京里没有人脉,只能随着杨远宁来来去去,毫无怨言。
在被第五家拒之门外之后,杨远宁转头武定侯府。
武大夫人亲亲热热的将二人迎进了府中。
“这就是阿昭吧,你去边关的时候还小呢,如今男大十八变,舅母都认不出你来了!”
杨远昭腼腆的点点头。
“是,舅母倒还和从前一样,一点都没变老。对了舅母,舅舅呢?我们找他有事!”
武大夫人笑容一凝。
“你们是为了你爹的事情来的吧,可惜了,你舅舅送你表哥去江州任职,如今没在京中!”
“那舅舅何时能回来?”
武大夫人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沫。
“暂时回不来,即便是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你爹犯的是通敌的死罪,没把将军府满门抄斩已经是皇上格外开恩了,你们姐弟若是懂事,就不要到处求人了。求了,也没用,没人敢为他求情。你们上门,没准儿还会给别人招来祸患。”
杨远昭不可置信的看着武大夫人。
“舅母……父亲绝不会通敌,这背后一定有误会。”
武大夫人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这是不是通敌你说了不算,皇上一定下旨定了罪,谁敢替他翻案。就算是有屈,这屈他也只能受了!”
杨远昭双目赤红。
“舅母这话,恕我不懂。”
武大夫人冷哼一声。
“不管你懂不懂,都记住了,这是你们杨家的事,不要连累了武定侯府。看在两家是姻亲的份儿上,我让你们进门,给你们一口茶喝,可更多的,武定侯府绝不趟这趟浑水,两位外甥,慢走不送。”
杨远昭连连后退,杨远宁扶住他,冲他摇摇头。
如今武定侯不在京中,他们在侯府怎么闹也是无用,反倒会给将军府惹更多的祸患。
武大夫人说得不错,皇帝给杨擎定的罪是叛国,这样的罪名原是抄家灭族之罪。
可将军府其它人却安然无恙,皇帝背后的用心无人得知。可确实也无人敢替杨擎翻案,他们四处求人,与无头苍蝇无异。
“阿昭,回吧。”
杨远昭与杨远宁相互扶持着出了出了武定侯府。
杨沅清被碧儿劝住,不再试图进宫求情,而是预备去牢里探监。
碧儿也没再劝,进小厨房做了一餐好饭食。
杨沅清歇了半日,午后便出了门。
走到大门边,被羽林军拦住。
“皇上有令,将军不能出门。”
杨沅清也不多言,把刀架在守门护卫的脖子上。
“让开。”
其余人等见状纷纷围上前来。
“将军请三思,不让将军出府,是皇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