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东西,它既可以过的很快,也可以过的很慢。治理蝗灾的时候,林松觉得,日子过得真是太快太快了。就那么一晃,就过去了。他连个影子都还没有抓到,就这样从自己的指尖溜走了。但是从西北回到洛阳的这一路,林松又觉得,时间真是过的太慢太慢。就连背上背着壳子的蜗牛,都爬的比自己的时间快。
一路上,林松要多无聊,就有多无聊。如果来的时候,是一场充满无数危险却又奇妙无比的冒险;那么回去的时候,无疑是一台上演了成千上百次的老掉牙的戏。
简直是让人煎熬无比。就这么熬着熬着,林松终于是熬到了洛阳,熬回了皇宫。就差媳妇熬成婆婆了。
如果时间再长一些,林松毫不怀疑,自己将逐渐变态。
总算是回来了。
还是那把熟悉的龙椅,还是这熟悉的即使扑上软垫还是有点儿微微的硌人的感觉,就连熏香,也还是那熟悉的味道儿。此时,应该还有那熟悉的声音
“陛下,您总算回来了。”
一道熟悉的人影嗖嗖的就像林松跑了。这个声音,这个语调,是汪至没跑儿了。
“老奴可——”
“别——”
林松成功在汪至说出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话之前,即使开口把他的话打断了。都是大老爷们,又不是一二十年没有见了,至于和个姑娘家家一样哭哭啼啼的嘛。
汪至虽然没有再说话,但两眼似乎泛着并不明显的泪花。
林松莫名的想起了《我的老父亲》……看着这可怜的样子,以至于什么都没有做的林松,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唉。
林松有点儿头疼,于是装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饱含情感,“别说,朕都懂——”
同时,加上一个“你懂的”眼神特效,一招儿秒了汪至。
汪至仿佛也感觉到陛下现在已经长大了,已经能明白自己的用心良苦,感到心中甚是欣慰。于是,便不再多言。
林松见汪至住了口,想起了正事儿。
“信中说情况危急,速回——”林松想起了在弯月城收到的密信,“朕不再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很多。”
林松看汪至准备长篇大论的样子,直接开口,“说重点——”
“……”
胸中本来有如黄河之水般的涛涛之词,这下突然没了排洪口。汪至觉得,心里堵得慌。不过既然陛下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只能挑了重要的来说。
“陛下离开宫中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儿。其中最重要的事儿是——替身的身份要露馅了。”
怪不得他说汪至怎么这么急匆匆地写信要自己回来,原来是因为这个。
“替身既然好好地当着替身,怎么会露馅儿?”
关于汪至的业务能力,林松还是比较相信的。这替身要露馅儿早就露馅了,怎么会在过了一段时间后才露馅儿,里面肯定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儿。
“这事还要从那日说起……”汪至一副回忆的样子,中间夹着自责悔恨,一看就是要开始长篇大论。
“停——”
林松再次无情的打断了他,压下心中的无名火,“朕限你在三句话内把这件事儿说清楚。”
汪至一听,心里在大声呐喊——陛下,老奴做不到啊。
但是心中还是快速回忆了一下当天的情形,快速组织语言,“‘陛下’喝茶时,不小心将杯子摔碎,然后受到了惊吓,正好被杨骏看见,引起了怀疑。”
看来汪至也不是不能快速把话说完嘛。自己给了他三句话,他一句话就说完了,比自己想象的还秀。
不过,这什么鬼和什么鬼啊?
单独听这句话好像是没什么大的毛病,语句通顺,逻辑清楚……等等,清楚个屁,这逻辑明显有问题。
杯子摔碎——受惊,这前面的表现很正常啊。按照一般人的逻辑,突然发生什么事件,受惊是再正常不过的。那既然这样,有有什么值得别人怀疑的?
林松想起来了,刚刚都说是按照正常人来说。但问题是,晋惠帝他不是个正常人呀。也不对,就是晋惠帝是个傻子,结果也当如此。毕竟,不过正常人还是傻子,都是人,基础的条件反射,应该都是一样的。所以,到底是哪里露馅儿了?
“你再详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朕说一遍。”
哈哈……汪至心中暗喜,他就说嘛,有些事事儿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自己肚子里的话,现在终于可以倾倒出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杨骏进宫觐见太后,刚好陛下也被太后招进了宫中……”
“……自从那日杯子摔碎后,老奴就发现,陛下日常起居时,好像有些人在暗中打探。一开始老奴以为是皇后娘娘的人,后来一调查,结果发现是杨骏的人。”
林松听完后,还是一脸懵逼。因为刚刚汪至说的,就是他前面第一句话的详细版,并没有发现什么新的重要的讯息。
是汪至没说清楚了?还是自己变蠢了?
林松在思考这个沉重的问题……
不,一定是汪至没有说清楚。他林松是不可能变蠢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林松就是有如此的迷之自信。于是准备再详细问问汪至。
“所以,为什么摔杯子会引起杨骏的怀疑?”
“因为陛下的反应。”
“杯子突然摔碎了,朕受到了惊吓,很正常啊,有什么毛病?”林松依然不解。
“一般人这个反应很正常,但是陛下应该是很高兴才对。说到底,这事儿还是怪老奴疏忽,也怪没有调教好替身……”
“等等等等,有一说一。你先好好说说,为什么朕看到杯子被摔碎会高兴?”这个脑回路实在有些清奇。
“这事还要从先帝说起。”
“那就长话短说。”
“……是。”汪至试图简明扼要的,用三言两语说清这件事儿。“当时陛下还是太子时,神智未开,有一天不小心摔坏了宫中的茶杯。宫中的器具瓷器,无一不是精品,就连那小小的茶杯,都是上好的官窑里烧出来的冰瓷。瓷器摔了下去,就连粉身碎骨之前发出的哀鸣,都凄美的如鸣佩环,又似山间的潺潺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