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山山顶依旧狂风强劲,虽然不如山壁处可以将人刮飞,但是仍然可以将所有人的衣摆和长发吹的狂乱舞动。但是相比之下,问心湖的湖水却不起丁点波澜。
无暇刚上山顶时便已发觉,双手向湖面发力时,湖水没有一点波动,但是反馈过来的力道确是十足。
三人虽然在山顶湖边已经站定,但皆已发现了湖水的异常,眼神不断的朝湖面瞟去,总想多观察一阵,因为他们已隐隐有些预感,下一个考验应该与这奇异的湖面有关。
“随我来湖心亭。”
解清泉望着三人,微笑逐渐消失,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便转过身,站定半息,开始跨步向湖心亭走去。
三人又一次被眼前的画面震惊了。
连接湖边与湖心亭的石桩完全没有逻辑,远近间隔,错落无序。但解清泉踩踏的步伐却十分轻盈,虽然不是笔直的在前进,但每一步跨度刚刚好,不远不近,十分适合她自己平时行走的格调,左右折跃间便已跨入湖心亭,端坐在正中的石阶上闭目静待了。
“为何解师步伐如此飘逸洒脱?”全绽首先按耐不住。
“我一上山顶便觉得这湖水异常,想要走过去怕是没那么容易。”无暇双眼凝视着石桩拼凑出的小路,眉心紧锁。
“不管容不容易,去往湖心亭只有这一条路,不妨上去试试。”叶夕茗倒是想的开,见解清泉步伐轻盈,也没啥危险,便主动走上前去。
踏上第一个石桩,叶夕茗就觉得不对劲了。眼前石桩的间隔与在岸上看到的间隔完全不同,踏上石桩后似乎有所变化。叶夕茗抬起头又向前看去,石桩都固定在那里,确实没有移动。又向前踏出一步,眼前几个石桩的间隔又与刚才观察的不同。
走出三格之后,叶夕茗站定在石桩上,她现在有了一个确定的答案,一格以外的石桩间距皆不真实,唯有眼前的石桩可以准确踏步。但回想起刚才解清泉的步伐,整个过程皆未低头看过一眼,似乎踏出一步之后,落脚点自然会有石桩上前为其垫脚。
想到此处,叶夕茗便有两条路可选。其一,低头紧盯石桩,一步一跨,花些时间应能到达湖心亭。其二,闭目向前,如若真与其猜想一般,不管在何处落脚,定然会有石桩出现。
思虑之后,叶夕茗还是选择了前者,虽然花些时间,但不至于落湖,因为此山十分怪异,还不知道落湖之后会发生何等怪事。
站在岸上的无暇与全绽便看着叶夕茗低着头,一步一停的向前而去,时而折向左边,时而折向右边,像一只没有目标的飞蛾在石桩上晃来晃去,半个时辰之后还未行出十之二三。
“夕茗好像在原地打转,已经很久没有前进了。”全绽皱眉,觉得这个石桩甚是玄妙。
“好几次明明有更适合落脚的石桩就在眼前,她却选择了旁边的更远的石桩,为何会这样?”无暇观察颇为仔细,道出了心中疑惑。
“夕茗,你拐来拐去已很久未前进了。”全绽眼看着急,便向石桩上全神贯注的夕茗大喊起来。
谁知叶夕茗并未回应,仍旧低头迈着自己认为坚定的步伐。
“看来上了石桩之后是与岸边的空间隔离的,应是此山阵法的作用。”无暇见叶夕茗并未回应,心中有所判断。
“看来只能上去提醒她了。”全绽听闻无暇判断之后,认为上了石桩与叶夕茗同一空间后,便能与之沟通。
“看来并无什么危险,大可一事,我在岸边观察你二人,寻找此处秘密。”无暇也认可全绽的提议,但她还是决定先留在岸边观察片刻。
“善!”全绽向无暇点头之后便一步踏出,也上了石桩。
但是令全绽惊讶的是,踏上石桩之后,向前看去,路径上空无一人,只有湖心亭中闭目端坐的解清泉,路中已不见叶夕茗的身影。
“夕茗,你在哪?”全绽向前方喊了一声,全然得不到叶夕茗的回应,这时他才断定,每人所行之路并不在同一个空间。
全绽又扭头向岸边看去,令他吃惊的是,刚才轻松跨上的石桩,为何现在离岸边如此之远,凭他现在的修为,一步根本跃不到岸边。
思虑片刻后,全绽决定向前缓行,仔细观察。小心翼翼的踏出几步之后,全绽也发现了刚才叶夕茗发现的异样,作出了与叶夕茗同样的选择。
半个时辰之后,无暇在岸边观察十分不解,为何全绽作出喊叫的动作,非但在岸边的自己完全听不到,就连在途中的叶夕茗也同样听不见。而且走上几步之后全绽也变的与叶夕茗一样小心翼翼起来。半个时辰之后两人皆在路中打转,分毫未进。
叶夕茗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就算自己在怎么缓慢,也应该有所靠近才对,但是每次抬头观看湖心亭时,皆是一样遥远,似乎未近分毫。
“看来方法不对,确实需要仔细斟酌一番。”叶夕茗停下了脚步,站在石桩上,闭上了双眼。
全绽带着岸边观察的疑问进入石桩,才行半个时辰就已落入叶夕茗同样的境地,心中也知未摸索到此路的窍门,便也停在石桩上,开始思考。
岸边的无暇见二人皆已停下,开始思虑此中问题,更加确信上路之后与岸边观察应是两种境况,心中便打算前去一观。想及此处,没有犹豫,一脚便踏入湖面阵法之中。
就在无暇踏入阵法的同时,端坐在湖心亭的解清泉睁开了双眼,望着已入阵法的三人,喃喃自语:“眼之所见,心之所印,这一关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随即又一次闭上了双眼。
几个时辰之后,三人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其间各自皆有前行试探,但都无果而终,停停走走之下,时间也流逝的飞快。
全绽思来想去也没有好的结果,现在独自一人被困阵中,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看了看周围,除了亭中端坐的解清泉已看不到一个人,心中便知大家皆已被困阵中。
又走了几步之后,还是同样的结果,全绽索性蹲下,不断的挠头,心中乱七八糟已无头绪。
忽然,全绽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两眼呆呆的看着下方,湖面上没有丝毫波纹,镜子一样的湖水印出全绽此刻狼狈的模样。一头被其抓乱的蓬松的头发,一张无计可施的丧气之脸。
“我原本以为阻碍我修行之路的,定会是一个修为了得,术法精湛的高手,没想到第一个挡在我面前的居然是如此狼狈的自己。”全绽看着湖水中的倒影,自言自语。
“我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前行?”全绽向湖水中的自己发问,握紧拳头向着湖面挥去。
拳头没入湖面一截,但湖水丝毫没有荡漾,向是拳头打入了另一个空间一般,这让全绽心有所思。
“难道湖面下方没有湖水,而是另一个空间,如果我跳入湖中,是否能看清这石桩的奥秘?”全绽两眼散发精光,很想验证一下自己刚才的想法,但同时又担心落水之后是否就此断送了此次问心凝液的机会。
纠结的全绽,内心在跳与不跳间艰难的选择。半炷香后,全绽站起身形,呼出一口浊气。
“行与不行,皆要前行,就算断送本次机会又如何,难道除了此处就无法凝液不成?大不了与白兄弟他们一样,凭实力斩杀心魔,同样可行。”想及此处,全绽大呵一声,便纵身一跃。
落入湖面的全绽还未来得及反应,身体便已站在最初登上的那个石桩之上,全身衣物没有一滴水珠。
“返回起点?”全绽愣神了一息时间之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但是,我完全没有看清湖面下是什么构造。”全绽这次没有丝毫准备,也没有想到结果会是如此,根本没注意湖面下的构造,便已被送至起点。
全绽十分不甘,睁大眼睛,又一次跳入湖面。这次他可是眼睛都未眨一下,倾注全部注意力盯着湖面。可是双眼没入湖面之后看到得景象又变成了脚下的石桩。
“难道湖面下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全绽这次心中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再次向下跳了几次之后,全绽终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湖面就是一个时空阵法的入口,无论从哪里跳下,最后的出口就是起点处的石桩。
“既然湖面下方已无它物,那这石桩岂不是障眼法?”全绽似乎摸索到了什么线索,心中雀跃起来。
“相由心生,眼中所见皆为心中所想,若我闭目不观,所踏之处皆是石桩。”全绽根据目前所有信息得出如此判断,便等不及一试。
闭上双眼,踏出一步落入湖中。如他所想,身体落下后又一次站在起点的石桩上。此时全绽未曾睁眼,心中信心十足,一步踏出,应稳稳当当落在石桩之上。
只可惜,这一脚还是落空了。脚下踏空的失重感让全绽惊讶的睁开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落入一片空白的湖面。一息之后又一次站在石桩之上,眼前又一次缓缓的浮现出石桩。
“闭目不观,居然没有石桩?”全绽似乎已经离真相十分接近了,但始终无法探破最后一块屏障。
干脆在起点盘坐下来,一手撑着下巴,开始思考起来。
“石桩因观察而显现,因心中所向而观察,心中所向是为湖心……”
“等等,湖心?”
“刚才解师心向湖心,目不斜视,所以显现道路便直通湖心。我等却因半路中的磕绊遗忘了心中的目标,自然会迷失在跌倒之处。心中没有了向往,自然也就没了通往目标的道路。”全绽终于想通了此路之用意,旨在让行在途中之人,莫忘初心之向往。
全绽已面露微笑,远眺前方,目中尽是湖心亭。按他平日性格,应会大步流星直奔目标,索性选择了最远的一个石桩跨去。
一步落下,果然前方石桩一阵变化,全绽一眼便看出直通湖心的道路。
虽然他知道每踏一步石桩皆会变化,但他心里也同样确信,只要心中的目标未变,哪怕石桩如何变化,他都能找到通往湖心的道路。
一时间,全绽如流星的步伐越来越快,几个跨步便已接近终点。
最后一步踏出,双脚平稳的落在解清泉面前,满脸笑意。
“两日内便已明白初心之向,果然如我所料。”解清泉缓缓睁开双眸,微笑着点了点头。
“且在一旁静待佳音。”解清泉抬起玉手,示意全绽一旁等候。
“善!”全绽激动应下,但此时如何能静得下心,只能看着路上二人,紧张的握着双拳,在亭中来回踱步。
一天时间又快要过去,全绽的屁股根本就没在石凳上落座超过半个时辰,他已经用过所有能想到的办法提醒还在阵法中迷茫的二人,但是始终引起不了二人的注意,显然二人还迷失在路上。
“你不用如此焦急,他们在阵法之中,如若不是和你一样自己意识到问题所在,是不会被你的信息干扰到的。三日为限,三日一到,阵法自然会解除,到时候她们二人也就没有问心的机会了。”解清泉看全绽一副焦急万分的样子,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提醒,也许是他只用了两日不到便能通过这印心桥的缘故吧。
这时湖中的叶夕茗在无数次落水后似乎发现了什么,开始作出各种试探,一筹莫展的脸也逐渐舒展开来。
不一会儿,脸上出现了笑容。随后见其双手叉腰,笔直的站在石桩上狂笑起来,也许是太久的压抑,叶夕茗一点也不顾及自己少女的形象。
叶夕茗的狂笑还未停止,湖中的无暇也站直了身形。与叶夕茗不同的是,无暇的微笑更多一分腼腆和端庄。
笑容过后,只见二人先后跳下湖面,回到起点,信心坚定的望着湖心亭方向,面带微笑的开始迈步而行。
每个人通过这印心桥的方式皆不相同。全绽性格豪爽,大大咧咧,大步流星,非常符合他的性格。而叶夕茗则是洒脱不羁,随性而跃,跨步间更添几分侠气。无暇心思缜密,严谨不苟,缓步行来霸气满身。
几息之后,叶夕茗与无暇先后跨入湖心亭中。看到全绽笑嘻嘻的站在亭中,二人心中皆是震惊之色。
“三日内……嗯……,三人皆可问心。”解清泉微笑的看着眼前三人。满意的点点头。
“全绽小哥为何如此之早?是否发现什么奇技淫巧?”叶夕茗带着办疑惑半打趣的语气向全绽问道。
“我也不清楚,只是试探很多次后发现了一些问题,便根据发现的问题不断试探,最后终得尝所愿。”全绽也说不上个一二,只得将过程简单明述,却让对面二人更为迷糊。
“此地名为印心桥,心性越是单纯越容易发现此中奥秘。”解清泉看二人困惑不解,便将此桥疑惑告知。
“如此推算……敢问解师,此桥用时最多之人何许?”无暇拱手行礼,斗胆发问。
“此人乃当今国主,东方旘。”解清泉掩面微微一笑。
三人听闻,皆愣在当场。
解清泉笑着转身,右手一挥,湖心亭中间便凭空出现一段台阶,从亭内向下延伸,直通盏山山腹之内。
“各自前去问心,为师也只能为尔等护法,成功与否就看你们各自的造化了。”解清泉说完便盘坐在亭内石阶之上,不在言语。
“看来这是最后之关键了。”无暇对这一时刻的到来已盼望许久,眼中满是执着和狂热,没有理会旁边二人,径直跨上台阶,坚定的向山腹内行去。
叶夕茗扭头看了看全绽,郑重的点了点头,也随着无暇而去。
全绽看着二人逐渐消失的身影,心中有些紧张,几次深呼吸之后,吐出一口浊气,提起精神,带着小跑,向着台阶延伸的方向冲去。
“兰苓花定然会如你们希望的一样,绽开在靘国每一个角落。”解清泉平视着远方的晷阳,心中想起当年自己问心的那一刻,不觉两片红霞已挂在脸上,片刻后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忙抬起玉臂,用宽大的袖腕将绯红的双颊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