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杀声响起,复又消失,复又三番五次,直至三日已过,崔佛角依旧安稳无故。
麦西亚伯爵百般不愿,被三令五申之后,才带着一众手下走出营地,与占据高地的康斯坦丝会面。
诺曼人的营地背靠森林,最前方的草地上已经立起三座投石车支架,在一众不怀好意的视线之下,伯爵战战兢兢的走完了这三五百米路程,最后在一座树桩处见到了康斯坦丝。
“公主殿下?”
康斯坦丝望着天空,似乎因走神而没有注意到。
伯爵大声了一点,“公主殿下?”
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缓缓垂下,伯爵揣摩其中意味,却什么也得不到。
他打了个寒颤,声音轻的好像去往嫂子房间,“我那逆子……”
“你以为我察觉不到吗?”康斯坦丝突兀地问。
“什,什么?”
“我的骑士抓了些你的领民,用不着严刑拷打,他们就将你,还有你儿子这些天干的事情全都招了。”
“这这这与我无关啊!”
“你们抢劫粮食,烧光麦田,再把粮食运往东北方向的冷溪镇。”
“这都是我那逆子——”
骑士上前抽了伯爵一个巴掌,作为他打断公主殿下说话的惩罚。康斯坦丝继续说道,“你的兄弟,诺森布里亚伯爵的领地就在东北方向,你把粮食抢劫一空,全都运往北方,你认为这是巧合,还是认为我是傻瓜,无视你的动作?”
伯爵嘿嘿笑着,铁手套将他半边脸扇的血淋淋的,但他有恃无恐,甚至卸下伪装,“公主殿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想要效忠诺曼底家族,可你们不给我这个机会啊——”他埋怨,“——我当然听说了,诺曼人可是出了名的大嘴巴。您父亲要把麦西亚一分为二,给他的嫡子们,那这让我哪里去呀?兰开斯特?我好像还听说,那地方要归您管,总不至于让我一把年纪了,还要去找我兄弟,在他那寄人篱下吧?”
他接着说,“我呐,也没什么太大的野心,要我向诺曼人效忠我也愿意,只是不能不给人条活路啊,我再懦弱,被逼到绝路也得反抗一下嘛,你瞧那崔佛角,我那小儿子是真心想反,但我可不是,若能保得麦西亚伯国,兰开斯特送予您也无妨,要还嫌不够,我那小儿子的脑袋,您要想拿,我绝不阻拦,至于诺森布里亚,我和我兄弟关系其实也就那样,您看您两个兄长,去那里也无妨啊!”
真是恶心,康斯坦丝冷眼瞧他,也没心情用脚跟踢着木桩了,她微微示意,站在一旁的哈拉尔德狞笑着就要上前,伯爵灵活的往后一跳,连忙喊道,“您就不怕?我兄弟的五千大军正在南下,到时候就凭您这点人,被我们一包夹非得全军覆没。”
哈拉尔德哈哈大笑,“去年我在北方把你们这些赫威赛打得可够惨,撒克逊人这么能生?五千?你兄弟撑死了也最多三千人!”
麦西亚伯爵一惊,问道,“这位壮士是?”
“挪威军队的幸存者,哈拉尔德的私生子,现在为我效忠。”
哈拉尔德不笑了,“对,我叫‘哈拉尔德·北海’。不过这都跟你没关系,老贼,你是不是看公主年龄小,以为我会让你骑到脸上来?你进来时看到那三架投石机了吗?要不了三天它们就要没日没夜的往你头上扔石头了!”
“扔石头?”麦西亚伯爵阴损地问,“那能砸死多少人?你们一攻击,我不就有理由和儿子停战,顺理成章的躲进崔佛角,到时候你们是能把投石机推过小溪,让骑兵来攻城吗?”
哈拉尔德怒了,“你不怕死吗?信不信我一只手捏死你!”
“哈哈哈哈!”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麦西亚伯爵连连摆手,直接对着康斯坦丝说,“现在整个麦西亚都知道我支持威廉国王,出营的时候我也叮嘱过了,整个民兵团都知道,要是我死在这里,死在会谈之中,偌大一个英格兰,还会有人愿意效忠国王吗?”
康斯坦丝微笑,左侧尖尖的虎牙让伯爵浑身发凉,她挥手让哈拉尔德退下,客气的说,“我们当然不会杀了你,毕竟你还有儿子,还有兄弟,你这样的聪明人,活着才对诺曼底家族有利。”
伯爵恬不知耻的点头,“那是,您看我这么识趣,将麦西亚留给我国王也放心不是,诺曼人那么强,我怎么会蠢到造反?我有听闻您家的情况,罗伯特王子和理查德王子与您并非一母同胞,让他们得了麦西亚,同父异母的您怎能安稳?”
康斯坦丝提了个问题,“您知道要多少民兵才能打败一千全副武装的骑士吗?”
伯爵听出了这个浅显的威胁,呐呐道,“您也没有一千骑士啊。”
“是没有。”康斯坦丝坦诚,“可你也没有一万民兵。”
“您这就——”
“自己滚,否则我就把你扒光,倒挂在马背上送走。”
伯爵悻悻然,最后撂了句,“等我兄弟来了,我们再谈。”便离开了。
哈拉尔德迫不及待的提议,“给我一百人,今天晚上我去摸了他的营,运气好的话还能绑到伯爵本人,到时候投不投降就不由得他了。”
“这是个办法。”康斯坦丝说,“但是我拒绝。”
“啊?”
“昨日我派往北方的斥候就已经发现了诺森布里亚伯的军队,最多两千人,全是轻步兵,在开阔的草原上我们能轻易击败他们。”
“那你还和那卑鄙小人——”
“这是权力的游戏。”
很明显,哈拉尔德指的是麦西亚伯爵,这些来自斯堪的纳维亚的北方亲戚虽已初尝阴谋和权力的美酒,但还显得太过稚嫩,康斯坦丝没有必要解释那么多,毕竟如今新生的挪威王不过是自己手下一介武夫,如果未来他的身份有用武之地的话,那也是未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