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发摇摆,血衣飘荡,断裂的碎石破墙旁,有单调的人影立着。
面孔惨白,毫无肉色,浑身伤口交错纵横,胸口眼可见的凹陷大片。
唯独目光漠然,将眼前那由生到死的过程尽收眼中,不做评价,毫无言语。
面前不远处,黑影头颅洞穿,仰面朝天,尸体倒在地上,双眼直愣愣的望向天空,嘴角带着莫名的些许笑意。
一边木木停止走动,在原地低着头,没有声响,周围横七竖八躺着些尸体,其上挂着些冰霜,已被冻结。
她在梦中打出那几乎超越自身的一击后,貌似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沉眠。
另一边,暴起的风元素停歇,伊熏塔身形摇摆,蹒跚着挪动,靠着残破的墙根缓缓坐下,脸上黑丝密布,有痛苦的冷汗沿额角流下。
她将木弓紧紧抱在怀里,抬眼凝视着水雾,不知在想些什么……
结界无人主持,高悬上空的绯色月光一丝丝的,渐渐的消退。
而逐渐消散的诡异空气里,若有若无的低语夹杂传至。
……
“……我……诅咒……黑……暗…下……”
微弱的声响语嫣不明,迎风消散。
正在转换的月光却猛然一顿!
似是爆发了最后的能量般,赤红乍现,于小镇上方极尽照耀!
刺眼的红芒撒下,照亮了下方无言的伊熏塔,以及静默的木木,光华短暂,而后转瞬消逝。
随即清冷如雪的月色降至。
回复成了以往平常的样子,柔和明亮,就好像刚才的诡异丝毫没发生过一般。
然下方街道上,原本那些因失去控制而变得迟缓呆滞的炼尸,眼里猩红之芒再次显现!
“嘶……呵……!”
莫名的低声咆哮从它们喉咙里荡出,几十颗低垂的头颅慢慢抬起,远处,屋门破碎连连,又是数十个迟缓狰狞的人影晃荡着,从房内走出。
上百颗诡异空洞的眼珠转动,将目投至中央,尖爪颤抖,恐怖的杀意迸发!
脚下同时启动,带着大魔法师最后的残念,化作百道残影,低吼尖啸,朝着伊熏塔二人扑来!
路边与路中,两道身影仍然莫无言语,沉眠者入梦入的越发深刻,思索者不动,只有两眼深邃异常。
无法移动,就像火箭爆发后的残壳,耗尽燃料,等待消亡。
飘扬的轻风自寂静里流露,穿街过巷,悠长的低啸直上高天,自黑暗处有些微吟念。
归去归否,无归不否。
淡淡的,青色的细长弧线掠过,在一侧形成一道长而精的白芒。
从街的阴暗处扫出,于另一处阴暗隐没。
纯正,浓厚的杀意散发,所过之处,残肢断首齐飞,暗黑的血液飞溅,将墙面,街头染成连片的暗红。
在西大陆,这是于理论上存在的概念,使用精神力控制,辅以吟唱,或用魔法阵加持,把风元素凝聚成线状,于一侧高速流动,另一侧发散用于推动,以此将风元素魔法的速度和杀伤力极致提升。
此理论的诞生,原来的理念是从造福低阶位的风系魔法师出发。
可最后事与愿违,想做到这点,需要庞大的控制力和繁复法阵,纵然经过改良,所需要的条件仍然不是普通魔法师能承担的。
因此慢慢被淘汰,不被普及。
其名为,风刃!
仅一刃扫过,便轻易将沿途十几只身体堪比铁石的炼尸截断,血染的街道上,浓重的腥气令人作呕。
一副炼狱之景。
后方众炼尸见前方景象,纷纷停顿,它们虽然不具备神志,但最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几十双目光先后转向,扭曲的面孔朝着那处破碎的墙角。
在月光抛洒的黑暗里,面无血色的少年平静的,一步步显出身形。
像是什么都未发生过,只是出来散步,视群尸若无睹。
面色漠然,将目光穿过重重阻碍,投向它们背后两道静默身影之上,举步前行。
木木仍然站在原地没有作为,伊熏塔在孤独的等待中发现异常,眼中好像重新闪过别样神色,偏头看来。
视野里,群尸轰然暴动,黑色气息升腾,化作数十上百道凄厉红芒,向少年迫至。
噗……噗……
他步履从容,稳步前行,周身风元素律动,行进间,轻响连连,一道接一道青色风刃发出,残忍的白线将他身前身后的所有空间封锁。
青光弥漫下,扑上来的炼尸无一不断首碎身,残躯飘洒,黑血落下,又被缭绕的轻风淡然弹开,不染丝毫。
少年向前移动,平静安谧,于街道中穿行,寒冷的夜色搅动水雾,漠然的目色里,从街头到街尾,似乎有空前巨大,无比骇然的煞气自其中爆发!
不间断的风刃连续扫过,在这片空间里一遍又一遍的回荡。
横飞竖劈的残肢纷飞满天,然后落在地上,不再扭动,停止移动后,其上黑雾飘摇,凝聚,成丝成缕,一线一线,在空中飘荡着,最后没入少年身体。
躯体上,那些纵横着,惨烈的伤口经由这些黑气浸入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缓缓消失,闭合,且胸前那可怖的巨大凹陷,也在缓慢,细致的修补,逐渐鼓起。
众尸没有对所谓恐惧的概念,只是一味冲击,前仆后继,源源不绝。
然而最终,数目还是有限的,向前扑来的身影越来越少,后愈发稀疏。
随着最后一只炼尸在半空中被斩得稀烂落下,少年脚下,仅百十步的短街上,碎尸遍地,血流成河。
而他,也终于走到目光所及的目标身前。
在墙角,与那金发飘摇,青碧如常的身影安静凝视,无言沉默。
既然我不想死,那就换个方式活着。
伊熏塔看着眼前的少年,片刻,平静的眼神也终于不再。
他周身所有的伤口全部修复完毕,胸前的凹陷也已复原完成,黑色短发下,两眼漆黑,无法读出感情。
只是肤色仍然惨白,血色尽失。
伊熏塔些微惊讶着,有些不可思议。
“原来……是这样吗……”
随后安然的微微笑着,轻声道。
“你……已经完成了……,现在就……休息吧。”
少年闻言,没作声响,只是缓慢的闭合双眼,仰面朝天,直直倒下。
……
在异界生活的第四天。
他,变成了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