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伊熏塔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影慢慢躺倒,呆视片刻,于墙角里抬头,半响,长长舒气。
细密错杂的黑丝游走,灼烧,使得那精致脸庞愈发黯然,怀里抱着木弓,手指轻轻摩挲那刻印的雕纹,思绪涌起。
她回忆着过往,清亮点夜色下,头颅慢慢低垂,依墙的身体歪倒,不再动弹。
只有丝缕灼痛不停蔓延。
就这样,碎尸堆中,血染的街道上,三个人影。
两个躺倒,一个原地徘徊,伴着不堪寂寥的低语,时间缓缓流逝,月光一丝一毫,安静的变换方向,墙下的阴影逐渐转移。
而此时,在静谧的小镇上方半空,一处不知名空间里。
白界,黑,白三个身影排排站着。
白界指指下面,向两神道。
“具体情况,就是如此了,从被创造出来至今,这样的人类我也是头回见到,无法理解,想来只有神明大人们应该可以洞察了吧。”
旁边黑和白淡淡看着,半响,不动声色。
“嗯,我已知晓。”
白淡淡道,随后目光轻移,转向黑,似是等待着他的评价。
黑颔首,面色漠然,只问。
“想来,你所管理的此世,应是以元素能量为基本吧。”
“是的。”
白肯定道,遂不再言语。
又是半响,没有动静,白皱眉,接着转头,在半空中与黑视线相交,变幻神色交流。
白:你怎么看?
黑:我看?我不知道,你应该观察的久。
白:你不知道?你都不知道,那我怎么知道?
再说,这不是你的选中者吗,你不清楚?
黑:你被时空乱流击中过吗?
白:……没。
黑:……
也不知祂们是怎么从各种自淡然的眼睛里读出这么多信息的。
白界在旁专心的看着,那在她心目中无比高大的两位存在,于此刻仍然神色淡漠,对视间神秘的互相摇头又点头。
当下以为祂们已洞悉一切,且有所决断,便好整以暇的回身,继续观察下方情况。
……
漫长的等待后,明月隐没,天边渐渐有肚白浮现,黎明将至。
在原地缓慢打转的木木停顿,两手抬起,舒展着伸了个懒腰,然后回头,移动起来,闭着眼向旅店走去。
身影渐行消失。
又是一会儿,当几缕初阳从天边发散之时,隐约有风声掠过,此后,街中两个躺倒的人影也不见踪影。
而镇尽头,清冷的晨风吹至,吹得牧德一个寒战,清醒过来,随即发现眼前黑幕消失。
他昨夜发现了这结界,在尝试进入无果后,就坐在屋上一直盯视,揣着法杖,打算结界一消失就冲进去。
可在抱着法杖冥想的时候,不知哪来一股莫名轻风,将他吹的无比舒适,不知中就睡着了。
现在清醒过来,当即一个机灵,连忙朝着镇里赶去。
……
他最终没能亲自到达其所想要了解的目的地。
清晨寂寥的街道上,破碎的墙壁旁,响起惊恐的刺耳尖叫,声音远传邻里,人们闻声赶来,无不震惊呆滞。
整个罗尔镇开始震动!
而此刻,远离纷争中央,于某处偏僻的小屋内,白远躺在舒适柔软的小床上,两眼闭合,仍然迟迟不醒。
一旁,伊熏塔虚弱靠在椅上,手中紧握长弓,眼神复杂的凝视着他的面孔。
僵尸,不死族的一员,是在某些特定环境下,从死去生灵尸体中重新诞生的种族,多生活在阴怨,幽静处。
虽然说是种族,但它们大多数只有浑浑噩噩的生前残念,基本靠身体本能行动。
当然也不排除一些强大的僵尸个体,这些个体多数佣有简单的自我意识,少数仍然如同野兽,另外极个别有完整的人格,且无一不强大至极。
它们一般嗜血,残忍,丧失之前身为人类或其它生灵的所有道德观和价值观,从而作为世界的阴暗面存在。
因此几乎与除不死族本身以外所有生灵对峙,是人类阵营大力绞灭的对象。
诸神之战后,人们在教会的带领下,一遍又一遍的扫荡着整个西大陆,自此僵尸这类低级不死族隐而不现,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注视着,并时不时为人类带去伤痛。
……
而此时白远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刚刚变成僵尸的躯壳,有很大可能没有完整意识,只有本能。
弱小的不死族基本都是这般存在。
可她依然抱着一线希望,希望白远能成为那极少数的部分,纵使没有完整意识,但只要不嗜血,残暴,也行。
只怕是最坏的情况……我……能了结他的痛苦么?
想起那诡异的一幕,不由有些无力,她还是很虚弱,流通在血液在的诅咒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虽然已经习惯,但来临时,仍然祈祷苦痛快些过去。
希望……能顺利醒来吧……
可那时,他,还是原来的他吗?
一个疑问突然跳出,瞬间充满脑海,她越发不安心。
然后便听得阵阵呻吟从面前传来,心中紧张时,看着少年自床上慢慢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随后向她看来。
接着,散发着莫名温暖的气息,对她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那笑,便如驱散黑暗的明灯,瞬间照破了她心中的所有疑虑,深深印下。
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她突然想。
我最期盼的,不就是他能够安然醒来吗?
已经够了。
轻轻的,她也勾起嘴角,回以自己曾一度以为消失的,笑意。
当然,凡事都是有些意外的。
白远感觉自己就好像做了一个漫长,温暖的梦,梦里,曾经在家园里熟识的人们,好像在迎接他似的,一个个都张开怀抱,带着喜色,飞身向他拥来。
啊……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他想,倒也不错呐。
然后他醒了,带着开心,睁眼,就是陌生的顶板,直身坐起,突得看到一旁伊熏塔正朝他笑着,当下就被吓了一跳。
还在混沌的意识猛然清醒。
微微的阳光从窗中透下,细致均匀的泼洒在少年头上,冒出阵阵青烟。
对着那笑容,刚刚清醒,不大明白的脑子不知为何突然抽搐,蹦出一语。
“韭菜……能拿来下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