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卜星相四门,医术排在第一位,不仅因为它最贴近黎民百姓,更重要的是它更加契合修道之人的修炼之法。
医术讲究望闻问切,望气,闻声,问语,切脉,无一不是和修道者息息相关。
望气,头顶望气,可谓真气,真气由经脉运转开来,显化于体表,产生音形,可望可闻,由是可以得生者。
闻声,人体喉部声带颤动,可出言语之声。又有呼吸,轻重缓急,可辨人体内休外伤。再有内息,经脉中真气流通,强弱粗细,切住要害,亦可维持。
凡修道者,可修本心,也可修本体。
体与心合,大道可成。
经脉是连通人体与道心的重要节点,切之问之,便可通达。
医术考核,每排两人一组,面前各有一份试卷,上书十种题目,各自给出正确的诊断,诊断结果完全者分数高。
这不仅仅是一张简单的医术答题卷,还包裹着更深层次的交流。
比如和林檎一组的方艾,饶是他祖传医术,对待这些问题也难以简单处理。
场上共一百五十人,个个笔走龙蛇,场面十分火热。
考核如火如荼的进行了大半个时辰方才结束,早有末位弟子收拾大卷,呈给桃山执法堂,由他们给出评判。
“这一次试题实在是太难了,竟然问到如何治疗‘走火入魔’,这让我从哪里去寻求答案!”
考核终止,不少人都在抱怨此次试题的难度。
“走火入魔”,在众多修道者口中都是极难实现的,然而桃山仅仅是一次入门考核就如此深奥,实在令人瞠目咋舌。
执法堂不仅执掌刑法,还把控着桃山各类考核。
“听说了吗,这一次桃山掌门竟然请来了江湖上以情报出名的万晓生,听说他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前面五千年,往后三千年,都在他囊括之中。”
趁着休息的时间,熙熙攘攘的广场上三五成群的,新朋旧友聚在一起,讨论当前最为关注的事。
“不仅如此呢,此次竟然还有蜀山弟子前来,听说还是位亲传弟子,修为甚至比桃山一些长老还要强。真不知道他们为何有如此天赋,不都是人生地长的吗?”这弟子似乎有些脾气,看着上面高高坐着的蜀山弟子不服气。
原来这是蜀山亲传弟子楚思方,年仅二十,便有着和长老一般的境界,此刻正坐在黑白护法的中间,望着下方少年们比试。
他们无不都是当下江湖上声名显赫之人,除去八大家族,还有其他各正道门派。
桃山执法堂内,聚集着几位白发老翁,却是精神焕发,红润的脸上洋溢着异样的表情。
“你们看这份答卷,这样的回答实在令人信服,若是不给甲上,真是天理难容。”明镜长老感叹道。
明镜长老是桃山的医术第一人,修为高强,只差一步,就能比肩黑白两大护法了。
只可惜他一心钻研医术,对其他的不敢兴趣,只在桃山芷青殿做个无聊殿主,平日里种种花,种种草,逍遥自在。
“明镜长老,何人能让你给出如此高的评价?”明法闻言,和其他长老一样,凑到明镜面前,直言询问。
“单是‘走火入魔’,他的回答就与众不同。”明镜笑道。
“何如?”众人再问。
“他言:走火入魔者,无非气与经脉不合,相互冲突。桃山功法多走任脉,若以真气经督脉,走奇经七脉,顺行任脉,居于檀中,可保心脉不腐。逆行功法,强于百会,可维持神灵清明。至于血肉肤发,又十年,食苍山雪莲、饮桃山蜜露,再百年,可痊愈之……”
“此人是谁,我断桃山无此等才人,看他卷上署名是谁?”明法欲要夺过试卷,却被明镜拦下。
“你是何意?”明法问道。
“此等玄机,当到最后一刻,方展示给大家。”
文比完毕,入门大会进程已过一半,场上少年少女各有委婉叹息。
静候半刻,执法堂长老弟子一齐出动,在极短的时间里检阅完毕,并评出了相应的等级。
“竟然还有甲上,这不符合常理,定是有人偷看了试题,我不服!”一位成绩只有丁下的少年疯狂叫着。
旁边一有脸色,平静之人仅仅看着榜上前三甲,默不作声,又在后面寻找自己的名字,成绩还算满意,转身离开,准备下一场考核。
医卜星象四门考核,共花费不到两个时辰,文比考核成绩尽皆公布于一张红纸之上,张贴在执法堂外面的墙壁上。
“你文比总评乙上,修为也不错,这次入门有望啊。”红榜下一名头发花白的少年指着另一名女弟子恭贺道。
女弟子身形姣好,脸上不多的雀斑为她圆圆的脸型增了几分神秘感,若是从背后偷袭,说不定还会舍不得呢。
“那可说不好,你看这一次评分甲上的就有好几位,甲等的更是占了十数位,如何才能从这将近一百名的乙等中脱颖而出,实在是太难了。”那少女回应着。
看她言辞似乎不抱希望,但她眼神种充斥着战斗欲,仿佛文比不是她的主场,武比才能真正突显出她真正的实力。
在她看来,医卜星相都没什么意思,只有那真刀实枪的战斗才能激发出她修道的欲望。
抱有这种心思的不止她一人,这次参加桃山入门大会的一百五十名少年少女们,他们谁不是抱着大侠梦上山的,否则愿意到这座远离尘世的山峰上来,整日与云山风露为伍,和道藏经书为伴。
从小就听着大侠上天入地的故事,如今自认为天赋不错,趁着年少的冲动,奔赴桃山来,追寻自己的梦。
“武比开始。”黑护法玄痴宣布道。
看他黝黑面孔,蓄起长发,丹唇似开未启,话音却早已传达到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继而藏经阁长老明道宣布武比规则:“……本次武比不得使用旁门左道,不得蓄意伤人,不得……”
明道果然不愧是藏经阁长老,不仅把门规烂熟于心,而且能在众多势力与弟子面前侃侃而谈,言辞滔滔不绝。
林檎站在末尾,亦能感受到明道浑厚有力的声音。
又见明道朝玄痴深深一躬,启奏道:“师伯请。”
玄痴微微点头,轰然起身,腾空而起,悬于数丈高空,左手搭于右手之上,虚空一按,从掌间降下一道金光,迟滞于众人头顶三丈之上。
一息未到,金光炸开,一条条飞梭迸溅着,均匀洒在广场周边。
又见玄痴眉飞色舞,口中咒语不断,双手似蛛丝结网,穿梭经纬,一块金色天网霎时显形,笼罩着众人。
林檎端坐在天网下方,心脏跳速怦然,直呼造化神迹。
“此等手段,不知我何时才能练就。”林檎心里暗想。
本以为金色天网便是玄痴的手段,谁曾想,这不过是冰山一角。
“起!”
忽然听闻上空传下一声喝令,玄痴身上涌出无数道真气,疯狂钻入地底,汉白玉做成的地面似乎像是一个会吞噬的白胖子,数之不尽的真气注入其中都不见丝毫反应。
玄痴全身紧绷,太阳穴鼓起,下方静坐的白护法知道,玄痴要发力了。
双手忽然大张,浑身一震,使出浑身解数,汉白玉地面像隆起了一座座擂台,不少人都为之侧目。
但在林檎眼中,这些似乎都不怎么震撼。
已经参加了三届入门大会的他,又怎么会对这一道程序不熟悉呢?
擂台升起,玄痴功成身退,隐在众长老身边,默默看着底下。
“每三十人一组,取前二十名,共五组,计百人。”明道长老一一宣布道。
众人口中尊“是”,按照规则分组。
“林檎,你逃不掉的。”常凤山从旁边走过来,叫住正要离开的林檎。
林檎哪里还能不知道常凤山的心思,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到第五座擂台上。
常凤山紧步跟上,如同附骨之蛆,一刻也不离开。
一组三十人,取前二十人,说白了也就是一场混战,摔下倒下的十人,那便是失败者。
“常师兄,能与你一组,程某实在是荣幸之至。”程恩上前道。
两人称兄道弟的,似乎很熟悉。
果然,林檎身后的常凤山看到程恩,大笑道:“程师兄,就说你能进入门大会的,当时你还不信。”
除了林檎,常凤山似乎对别人都挺客气的。
两人同在一座擂台上,相互间嬉笑怒骂,没有彼此。
林檎孤僻的站在擂台边缘,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人是谁,难道他在桃山连个朋友也没有?”程恩忽然道。
许久未见,寒暄之词不是很多,武斗在即,了解台上的对手才是要紧事。
“他?他叫林檎,已经参加三次入门大会了。”常凤山瞥见林檎孤独都身影,某一刻,竟生出怜悯之心。
桃山入门考核不难,但凡有些资质的人都能通过。
林檎久居桃山十年,也未能通过,他的天资可想而知。
比起自己,常凤山觉得他这个从贫贱出身的孩子,似乎在林檎身上找到了优越感。
“他就是林檎?”程恩竟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