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墨染手上第一次沾上人命，温莉雅睡下后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疲惫终于淹没头顶。倒是没做什么满地血腥的梦，一夜好眠后又是一条好汉。
睁眼时天光已经大亮，温莉雅不在宿舍，墨染迷迷糊糊地在床边坐了一会，决定出去吃点东西。
虽然还没正式开学，但是食堂已经开放。墨染起得晚了，时间点正好在早餐和午餐之间不尴不尬地卡着，食堂的窗口还剩下些没卖完的食物，她随便捡了两个冷掉的馅饼，盛了碗还算温热的粥，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慢慢吃。
许言清被自家妹妹差遣来买一杯果汁，走进食堂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墨染把手里剩下的一角馅饼泡进半碗粥里，用勺子漫不经心地捣了几下。
墨染从前就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两年未见，她还是很好看，喝粥的姿势都极有美感。许言清昨天在镜湖码头见到她，就有预感她该是进入了风华学院，他又喜悦又疑惑。他对墨染的了解停留在两年前，他与她最后一次相见时，在她堆满书的房间里，她放下手中的书，神情沉静地说：“没有关系，你不必太为我难过，没法铭刻，我或许还能做灵体研究。”
然后就听说她的父母和离，母亲带她远走，再也没有消息了。
“墨染，采芸姨还好吗？”他实在忍不住，就算是没话找话也要扯出个话题来。
许言清是龙吟许氏家主之子，他母亲与墨染的母亲何采芸是挚友，两人玩笑似地定了俩孩子的娃娃亲。他母亲早逝，去世后父亲将许言冰的母亲秋娘抬了平妻。兄妹俩很亲密，可是许言清与继母之间总有隔阂，反而不如在何采芸面前轻松。
只是龙吟许家在帝都月相城，与九龙林家所在的月华城之间不算远却也不近，他就算有心常来，也实在没有办法。更不要提母女俩一走了之干脆利落，连个信儿都没留下。
“我妈？她挺好的。”大概吧，墨染这两年也没怎么见过何采芸。
他还想问问她过得好不好，她看起来还不错。墨染从前顶着废物的头衔，虽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可总还是带着点挥之不去的阴郁。但她现在眉眼稍微长开了些，上午的太阳照下来，整个人清透得好像在发光。
“清哥哥！”
他刚要开口，被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言冰说你买个果汁怎么那么慢，叫我来找你了！”
清哥哥……我的天哪。墨染艰难地咽尽口中的粥，咬着勺子强忍笑意，她没注意到许言清想张嘴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林墨羽厚底的小皮鞋踏在地上一连串急促响声，女生本来发育就早，她身材高挑，有点柳枝般摇曳生姿的味道。她看见许言清一个修长背影，连忙冲这边走过来。
墨染和许言清之间的婚约因为一方主母已逝，另一方和离远走，在很多人眼里已经名存实亡，可龙吟许家那边却并未提出解除婚约。两家本就还算友好，如果关系能更近一步，对于九龙林家绝对是大好事，因此家族有些心思活跃的，就想若是许家是有意联姻，那林家也不只有一个女儿。
林墨羽正是这些女儿中的翘楚，她考入风华学院，她父亲亲自写了封信给许言清的父亲，说她初次入学，可否让许言清捎上她，有个照应。她赴校前很是接受了长辈们的一番明里暗里的示意。
再加上许言清本人又实在是长得好天赋高，足以叫小姑娘春心萌动。一路同行，林墨羽没少偷眼瞧他。今天她出门，看见许言冰在广场等人，她心里一动，就问了一句。果然她哥去给她买果汁了，应该是去了食堂。
真是幸运！林墨羽高高兴兴地想，匆匆转去了食堂。
“别笑了。”许言清无奈道。
“噗……”墨染埋下头，肩膀颤抖。林墨羽的脚步放慢了些，刚刚被许言清挡着了没看见，走近了才看见低着头的黑发女孩。“这是……？”
墨染笑了一会：“清哥哥……咳，许言清，言清啊……”
“有什么好笑的！”林墨羽感觉被冒犯了，怒声道。
“好，我不笑了。”
墨染说停就停，她站起身说了句“我吃完了。”端起空碗飘然而去。
“你……！清哥哥你看看她！她是谁啊？！”
林墨羽看见了墨染的脸，可一方面是墨染两年间有些变化，另一方面是实在没往那方面想，她的认知里墨染还是个废物呢。但是看到这张脸，她心头怒火更加被勾起，气得脸色涨红，拽着许言清的袖子，声音有些尖锐。
“你不认识她？”许言清随口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认识！倒是有点像我那个废物族妹……”林墨羽到底还是年纪小，气急了口不择言。
许言清从前去找墨染时，林家孩子总不会当着他面排挤墨染，墨染也没跟他提这些糟心事。也怪他从小众星捧月，族中兄弟姐妹不管私下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上和睦有礼，他只听说过林家大人不喜欢墨染，没想到她与身边同龄人的关系也没好到哪去。
他听到林墨羽脱口而出的话，稍微怔愣了一下，然后小心地把自己的袖子从林墨羽手中扯了出来。
“我也要走了，你刚说的，言冰该等急了。”
“清哥哥，清哥哥！我刚才是气急了，说错了话，她居然笑我……”林墨羽心一慌，好似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她赶紧要抓许言清的衣角，他轻巧地往边上一侧身，衣料从她的指尖滑脱。他相当有风度地拎着买好的果汁转身就走，速度极快，以他的修为，不想让林墨羽追上脚步轻而易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