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发话,自然无人敢不从,苏锦心本就锦衣玉食养起来的,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寒冬还未彻底过去,即使披着狐裘,在雪地里一冻,也是摇摇欲坠。
镇北侯一刻钟来一次,见着苏锦心如此虚弱,自是心疼,眼见着老祖宗休息去了,连忙将苏锦心拽了起来:“好了,别跪着了,冻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谢谢父亲。”苏锦心勉强站直身子,脸色冻的发白。
镇北侯见苏锦心如此虚弱,又想起那天失火时她跪坐哭泣到失声的样子,心中愧疚更甚,犹豫少许沉声说道:“陆姨娘不幸身陨,但她怎地也是你生身母亲,人已去了,前尘往事便掀开,你若思念她,父亲便给她立个碑,每逢七月半,你也能有个念想,可好?”
苏锦心眼睛蓦然亮了,上前拽住了镇北侯的衣袖:“父亲,果真如此?”
“父亲什么时候坑骗过你?”镇北侯见苏锦心恢复过来,也随着笑了。
“父亲……”苏锦心有些许的哽咽。
“好了,快回去休息罢,你的掌家之权,等阵子,时机合适再给你恢复。”镇北侯宠溺的揉了揉苏锦心的发丝。
这一切,正好被路过的汀兰见着,守在一旁看了半晌,气的跺脚,转身就跑了回去。
“小姐!小姐!”汀兰回去就进了苏蔻青的闺房。
“怎地了?”苏蔻青懒洋洋的倚靠着软塌,手中还拿着正在习读的医术。
汀兰如此这般将她见着的说了一遍,气呼呼道:“老爷如此偏心,小姐你也能忍了下去吗?”
苏蔻青嗤笑出声,将医书放下,淡淡说道:“你又不是头次知道父亲偏心,随他去罢。”
“大小姐倒是好手段,这一手苦肉计,倒是厉害。”汀兰半是感叹,半是不屑。
“这侯府,看着富丽堂皇,内里早已破败的很,若是没点手段,吃了人都不带吐骨头的。”苏蔻青轻轻摇头,她早就已然看透。
略作收拾了一下,苏蔻青扶了汀兰的手:“随我出去一趟吧,她念着她的生身母亲,我又有多久没有见见我母亲了呢?真怕有一天,我将她样子都忘了。”
“小姐……”汀兰想着劝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苏蔻青释然一笑:“好了,只是有感而发罢了,正好近日里有空,随我去趟镇国寺罢,也去祭拜上。”
她的母亲,在那里树了牌位,这么久了,也未曾腾出时间来看上那么一眼,该去尽一尽女儿的孝道。
才将将出门,迎头就撞见了前来的胡姨娘。
“二小姐要去哪里?”胡姨娘浅笑。
“镇国寺。”苏蔻青只说了这么一句。
胡姨娘顿悟:“也该去了,二小姐一人出门恐怕不便,妾身与你同去可好?”
苏蔻青未曾立即答应,稍作思量。
“妾身这不是想着,揽月未曾见过主母,趁着这个时候,算是去拜见一番。”胡姨娘一番话说的妥帖。
“揽月身体可好些了?”苏蔻青还是有些不放心。
“二小姐帮忙调理,已然好多了,出去一趟没问题。”胡姨娘见苏蔻青语气有所松动,连忙说道。
“好,那便一同前去。”苏蔻青点头应允。
通报之后,苏蔻青携着揽月,胡姨娘跟在后面的马车上,一行人向着镇国寺前往。
镇国寺门口,苏蔻青刚刚下了马车,就见着在车队的最后,多了一辆车。
马车停下,车帘打开,缓缓下来一个人,青衣白裙,端得是落落大方,温婉可人。
“二妹妹,好巧。”苏锦心拎了裙摆,行至了苏蔻青面前。
“是了。”苏蔻青淡淡应了一句,无意与她多言,闪过她身边就要向前走。
“二妹妹,此次前来是来祭拜主母的?”苏锦心也不介意,与她并肩同行。
胡姨娘牵着揽月跟在后面,一双眼打量着两人背影。
“大姐姐明知故问,不是跟着我的车前来的吗?”苏蔻青也不侧目,行至了镇国寺中。
钟声阵阵,念经声响,让人觉得安心下来。
“早知如此,二妹妹应早些告诉我,也好一同前来,待我问了主母排位在哪儿,随着也立上一个罢。”苏锦心状似感叹道。
“嗯?你来立甚?”苏蔻青挑眉,停驻了身形。
“陆姨娘不幸身陨,本是不想大操大办,但父亲疼爱我与三妹妹,陆姨娘生养我俩也是辛苦,正好在镇国寺里也立个排位,到时也能祭拜,让她早登极乐。”苏锦心故意叹气,很是感叹的模样。
“是吗?我也是才知道这件事。”苏蔻青随意敷衍着。
“可不是,这也算是父亲的疼爱吧,二妹妹,你说,与主母牌位立在一起可好?”苏锦心细细观察着苏蔻青的神情。
“大姐姐,你僭越了。”苏蔻青语调略高,无端觉得一阵心烦意乱,就连那念经的声音都无法压下。
进了镇国寺,若要祭拜,则去长生殿,苏蔻青加紧了脚步,一心只想着祭拜。
苏锦心在她身边紧紧跟随,一口一个陆姨娘怎样怎样,苏蔻青不胜其烦,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言。
“二妹妹,父亲应允的,你怎地不依呢?”
“大姐姐,我不曾听到过。”苏蔻青说着,踏入长生殿。
殿内和尚早已得到消息,前来迎接:“阿莫陀佛。”
苏蔻青还了一礼,母亲牌位就在殿上,淡淡的忧伤弥漫心头。
“大师。”苏锦心上前,笑盈盈的说道:“我此次前来,是想为我生母立个牌位,不知可否?”
和尚双手合十,开口道:“不可,令堂相传生前不贞,佛祖堂前不收。”
“噗嗤。”苏蔻青没忍住笑了出来,却想到佛门清净之地不可如此,连忙收了声,双手合十。
此话一出,苏锦心脸色巨变,尖着嗓子质问:“凭甚不可!你可知我三妹妹是谁!他夫君可是六皇子!我生母怎地入不了长生殿!”
“名利皆是浮华,阿弥陀佛。”和尚软硬不吃。
“还想将名头拿出来呢,嫁给了六皇子又如何?那也是个侧妃。”胡姨娘牵着揽月,出声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