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初始,鸿蒙证道。名山百川渐次重现,破碎的虚空和无垠黑暗中漂泊的碎片徐徐重组,一个崭新的纪元铺陈而开。
“持一纪元的气运强行证道,居然只是为了看一眼上面的风景。竟是可笑!”虚空中,拄杖老人驮着背,瘦削的身影却似乎蕴藏着可断山河的磅礴力量,每踏出一步身影便愈加虚幻几分,音落人亦散。
......
少年名林清川,寻云山山主独子,着绛龙白袍,背氤氲长剑,星目剑眉,身材高挑,颇有几分仙气。乍看若云上圣子,实则却是山中另类笑资。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文士遍布的儒洲向来崇文,山野村夫、牙侩市井、王侯将相无一不将儒学大道,满口经纶流于口齿之间。因此整日持剑的林清川便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一群伪君子,腐读书生,还没小爷半分姿态来得帅气。”白袍林晴朝着山下啐了一口,眼光看着天际的地方,透露出希冀的目光。
“清川公子你是不是又在想怎么逃跑了!你忘了上次你装成杂役伙夫下山被抓巡逻弟子认出来抓回来,山主罚你一百棍鞭和十天禁闭了吗?”曲径通幽处,一女子面色微红小跑而来,脏兮兮的小手一把抓住林清川的长袖,勒出一道道褶子来。
“诶呀,小七你给我新衣服都弄脏了,你是不是又去厨房偷东西吃了。”林清川双手托住小七的脸蛋,又抚了抚少女的头,知道被她抓住今日便再不可能逃脱。
小七是林清川的侍女,据说从小便与林清川一起长大,至于是从来哪里来的,倒是无人知晓,只是山中子弟私下多有猜测小七是山主的私生女名不正言不顺,山主碍于文士清面又割舍不下便留在身边给儿子做侍女。只是这都是流言,子弟们也都只敢私底下说道说道。毕竟除了山主对小七也是宠溺有加之外,这女孩本身便跟她的少爷一样与常人不同。
小七打小便展现出惊人的力量和食量,七岁时随林清川去厨房偷吃时因被发现逃跑时竟然徒手碎山石,破壁而逃。连林清川都只能被他拉着衣袖如衣袋一般飘着被带走。因此山中子弟也是不敢招惹这个姑娘,林清川被抓住衣袖也在野萌生不出逃出寻云山的想法。
“你还说!都是因为公子上次出逃被抓,害得小七也被林伯伯罚得关了几天,饭也不给吃。你看小七都饿受了...”小七指了指自己的肚皮,脸上净是委屈的神色,眼角也仿佛快有晶莹泪珠滴下。
“好啦好啦,这次是本少爷的错!下次本少爷一定带你一起走,我们到外面去闯荡,大口喝酒!哦不,我大口喝酒,咱们俩大口吃肉!做世间最逍遥的人儿!”林清川想着想着,嘴角愈加夸张,语罢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想着跑呢!林伯伯都抓住你多少次了,每次我们俩都没好果子吃。哦对了,你快去大殿吧,殿上来了个奇怪的人,看起来挺凶的,林伯伯让你赶紧过去呢。”
“好啦好啦,这就去...你别老扯着我嘛”
“林山主,我宗六长老虽远在平州,却对令堂早有耳闻。尤其是据说令堂口含宝剑而出,这些年来剑身更是随其身形而变,婴时若木梳大小,今有成三尺青锋,颇为奇妙。我平洲自古便是剑道圣地,人人仗剑而行,因而对宝剑更是视若瑰宝,不敢懈怠。你儒州千年文圣传承之地,林山主更仅是偏隅之处一小小先生,又当如何在这即将动乱的世道存身呢?你说呢,林山主?”中年男子面带微笑,气息却渐渐向着主座之人压迫而去。
“怎么,贵宗莫非是看中了犬子的天纵之姿想收犬子为徒,继承衣钵吗?”林远山仿佛没有感受到眼前这位男子的压迫,缓缓喝下一口茶水,再吐息时便将扑面而来的气息吹得烟消云散了。
莫奇眯了眯眼,突感眼前这位深居山林的小小儒士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但自己毕竟是从剑道圣地平洲来的宗门客卿,念此,不由嗤笑一声:“林远山,你未必太看得起你儿子了!虽然是衔剑而生,但孱弱无能之名我刚进儒州便有所耳闻。就凭这种天赋,莫说进我西山剑宗,便是踏入平洲土地都没有资格!跟你说白了吧,我不远千里而来只不过是因为六长老想寻得你山中宝剑钻研一番。你若知晓其中利害早早交出可免一场灾祸,还可获得中品洗髓丹一颗,帮你那儿子除去体内污垢,强身健体将来随你做个传道先生,如若不交...哼!”
莫奇双手若大鹏伸展而开,身后铁剑竟破鞘而出,一分为三,悬于半空,三柄剑之间宛若有万钧雷霆周转开来,颇有气势!
林远山依旧缓缓把玩着手中的三节墨竹茶杯,拇指抚过第一节时,莫奇身后的三柄铁剑竟开始颤抖起来;林远山又抚过第二节,三柄剑突然威能全消,合二为一,轰然落在大殿上,任莫奇再怎么施展手印也纹丝不动。
莫奇眼中,林远山的大拇指缓缓抚过了第三节墨竹。莫奇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翻滚的血液,仿佛有一股巨力施加在了自己的腿上,“砰”的一声跪在了大殿上,脸上的冷汗不止地往下淌。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之前已经感到有所低估,但事实上他的体内还有着更加恐怖的力量。
他也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强者会屈尊在这样的深山里做一个教书先生,他也不用想了,因为此时他已经明显感受到体内生机的流逝,这个男人将是他这辈子能见到的最后一个人。“西山剑宗不会放过....”
“父亲,又是来讨剑的吗?这都第几个了,这些人咋还没完没了了呢。”林清川刚进来,便见着这位远从平州而来的剑宗客卿咽下最后一口气。只可惜,林清川没有见到莫奇施法飞剑的场面了,不然他对仗剑而行,纵横江湖又得多出不少心思了。
林远山缓缓放下茶杯,门口的值班弟子也很懂事地进来处理尸体。林远山抬起头思索有顷,眉头蹙了又松,松了又蹙,仿佛内心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天人交战。有顷,林远山平静下来,看着不远处背着长剑的儿子和一旁眨着灰溜溜大眼睛的小七,终是叹了口气,“小七你去后厨吃点东西吧,清川随我来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