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鼻梁上有痣的伙计看来是不可能承认昨晚做的事情了,人心难测,没人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如果他所说属实,昨晚张仪看见的那个人又是谁,其实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件事就算是到此结束了。
王江河和张仪并没有回到房间,而是选择出门走动,闹了一早上,他们连早饭都还没吃。
清晨来了一场雨,鱼龙镇两边的山头云雾袅绕。
从山里吹来的凉风带着淡淡的植物气息,让人精神一振,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走在外面大街上,王江河发现今天街上的士兵竟然罕见穿上了整齐划一的军装,戴上帽子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皮靴擦得铮亮,剑配在腰上,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拿着帽子。
不得不说,穿上军装还挺有精神,貌似增添了几分正气。
大陆上虽然国家林立,不过军队服制大致相同,分为两大类。
一种是趋于简单化的现代军服,就像王江河现在看见的。
但不同的国家在制式上有很大区别,比如蜀唐两国。
唐国历史悠久,国力又极度强盛,军队的发展其实已经远远超过了大陆其他国家,他们军服的划分甚至会细致到级别、兵种、战斗序列。
反观蜀国,立国不到二十年,又有强敌环伺。很多东西对于这个新生的国家来说都是第一次尝试,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不可能纠结一些细枝末节,所以军服比唐国要稍显普通。
另一种则是铠甲,专门为单人高强度战斗而设计的,铸造流程比较繁杂,多是针对个人进行定制。
尽管如今所有国家都在拥抱新时代,接受各种新事物,但铠甲在军队作战中依旧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这里所说的铠甲,不止是由铁片组成传统甲胄。
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在材质上要远超铁皮的坚韧,在制造过程中会附加各种神术。在这种程度上,已经可以抵御大多数普通攻击了,比如子弹。
当然,王江河对于这些漂亮的军服也只是抱着欣赏的态度,他不可能参军,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征召他参军。
尽管他可能是在唐国出生,更是在唐国长大,但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只是个没有身份的流民。
两人走了大概四五分钟,来到一个街边的早餐摊坐下。
这个摊子所在的位置严格意义上来说肯定属于街道,摊子的雨棚直接遮了半边街道,外面大概只容下刚好可以让货车通行的距离。
不知道镇里有没有人管理这种事情,按理来说这已经是违法占用公共资源了。
当然不止他们这一家,这条街上全是这种摊子,有卖日常用品的,也有卖蔬菜和肉类的,完全成了一个小市场。
早餐摊的经营者是一对夫妻,妇人负责接待客人,男人在那儿炸油条和饼子。
“两位要吃些什么?”
妇人拿着张抹布,走上前来把桌子擦了擦。
张仪仰起头看了一眼,说道:“来两碗豆浆汁、两根油条、两笼酱肉小包,先就这些吧。”
“好咧,两位稍等,马上就来。”
两人坐着静静等待,就在他们旁边一桌,坐着五个穿着得体的军人,他们吃包子狼吞虎咽,一口一个。
“快点快点,时间马上就到了。”
其中一个吃完后,看了看手表,赶紧敦促其他人,似乎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老板娘,赶紧结账啦!”
老板娘走过来,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东西,嘴里一边默数,紧接着说道:“二百八十蜀钱”
话说出口,那个军人从兜里掏出钱,数了几张给老板娘,大骂道:“他娘的,什么东西这么贵,我们保家卫国,还敢赚我们的黑心钱。”
“军爷,小本生意,我们也只是赚个饭钱而已,实在是没办法。”
老板娘把钱揣进兜里,打了个圆场。
那个军人举起手摆了摆,说道:“走走走,赶紧走,忙你的去,我最不爱听这种话。说得好像我是吃土长大的一样,又不是土包子。”
忙完这里,老板娘赶忙给王江河两人把东西端上来,这时候五个军人已经风卷残云离开了。
虽然吃的是相同的东西,但是王江河和张仪的吃法完全不一样。
王江河习惯喝一口豆浆,再吃一口包子,两种东西绝不混合在一起吃。
张仪是把包子和油条放到豆浆里,用油条沾着豆浆吃,而且还要往豆浆里放一点儿辣椒。
王江河感觉他的行为很奇怪,有些让人迷惑,豆浆难道不是甜的。
见他吃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觉得这有问题,王江河又不免产生怀疑,难不成豆浆加辣椒吃起来真的不错?
想是这样想,尝试是肯定不可能的。
因为早上有雨,地上比较湿。
就在两人吃饭的时候,一辆货车开了过来,把街边撑雨棚的柱子给蹭倒了。然后带起了连锁事件,支撑雨棚的竹竿掉下来砸到货架,货架晃动,几个瓶瓶罐罐就掉到地上摔碎了。
老板急忙走到路上把车拦住不让走,非要让肇事者赔钱。
那个货车是个人都能看出是蜀国军用车,司机还是个军人,老板却丝毫没有低声下气。
两人都不愿意退让,僵持不下,老板一口咬定是军人的责任,赔五千蜀钱一分也不能少。
这么大笔钱,那个军人自然是不愿意答应。说这里不是你们摆摊的地方,我在路上走那是合情合理,你们占用公共街道盈私利,违法又违德。
围上去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基本上都是镇上的本地人,直接给整条大路堵了,行人想要通过只能从市场内绕行。
有人上前帮腔,劝老板让步,千万不要置气,让那个军人给个三千蜀钱意思意思就算了。
现在交通被堵塞,要是被安上妨碍军务的罪名就得不偿失。
似乎是被吓到了,那个老板说道:“三千五,不能再少了,我那些货都是上等的,哪里止这个价,我也要养家糊口。要不是怕耽误人家通行,否则打死我也不吃这种亏。”
军人怎么可能依他们所说支付这么大一笔赔偿,他又不是傻子,知道这群人不怀好意想敲诈他,三千蜀钱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于是他大声道:“我还能不知道你那些破烂值多少钱,要钱可以,最多两百,多了没有,烂命一条,你爱要不要。”
“老子不要你的臭钱!”
军人哼了一声,转身就要上车走人。
老板顿时不乐意了,上前抓住军人的衣服,大不了就把事情闹大,难不成还能送我去吃枪子儿。
军人右手一推,那个老板直接被推倒在地,顺势还在泥塘里滚了一转。
其实那个军人根本就没使多大力,哪想到这家伙自己摔到地上去了,倒打一耙。
“当兵的欺负人了,不讲天理,简直要人命了,大家帮忙啊,抓住他。”
老板在地上哭天喊地,其他人看这个当兵的还敢动手,一群人涌上去就要教训他。
大家都觉得一个开车的能有多厉害。
最先上去的那个男人刚抓住对方肩膀,就被过肩摔到了地上,稀泥溅得老高。
紧接着他后边的人继续贴上去,被满满当当一脚踢中肚子,飞出来接连撞倒好几个,估计肚子里已经一团糟。
这时候另一个瘦高男子顺手从旁边肉摊上取了把剔骨刀朝军人刺去,那个军人扭身抓住对方手腕,用力把拳头砸到瘦高男子的脸上。瘦高男子直接被击飞出去,骨渣和血水的混合物撒了一地。
仅仅几个呼吸,人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战局就发生了惊天逆转。
普通人哪里见过这场面,本来就只是一时冲动凑个热闹,哪想到点子这么扎手。
围攻人群战术性后退。
短短时间,地上就躺了三个人,被过肩摔的家伙还在动唤。一脚踢飞的那个七窍流血,裤子里流出了夹杂着血水的恶心液体,至于那个瘦高男子已经没了动静,当场死亡。
事件的祸首,那个老板早在其他人冲上去的时候就已经跑到了最后。
“杀人犯!他就是那个杀人犯!我们打死他!”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把这军人当成了最近在鱼龙镇频繁残害人命的凶手。
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和地上的三个乡民,众人的斗志立马战胜了恐惧。
在见识了对方的战斗力后,可没人会傻傻继续冲上去,他们拿起身边任何能够造成伤害的东西朝军人扔去。
那个军人知道自己得走了,倒不是怕这群屁民,而是他知道如果被军队捉住,凭这两条人命,他就是死路一条。
人们见凶手上车要跑,拼命往驾驶室扔东西,玻璃应声而碎。
那个军人根本不在乎被东西砸中,直接启动汽车开走了。
没人上前扒车,一大群人朝着汽车追去了,两条腿怎么可能跑赢六个轮子,开玩笑呢。
王江河见张仪终于吃完,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说道:“老板娘,快来结账。”
老板娘急慌慌走上前来,光顾着看热闹,差点儿忘了这里还有两个人。
“七十六。”
王江河看了看桌上的东西,问道:“我们刚才点的东西是两碗豆浆、两根油条、还有两笼包子,连豆浆都没有添第二次。怎么这么贵?”
“没错呀,就是这个价格,我怎么可能会算错。”
……
两人付了钱往回走,很多人听见了消息,赶过来看热闹。
“你刚才怎么不出手帮忙?”
王江河对张仪问道,他知道如果张仪出手,事情肯定不至于发展到这种地步。
“帮谁?”
这群人其实就是为了讹钱,如果帮那个军人说情,说不定会连他们俩一起揍。
王江河说道:“谁都不帮,但也不该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谁都不帮,意味着什么都帮不了,何况他们又不认识我,说得再天花乱坠,也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你以为刚才那五个当兵的不知道自己被宰,可人家不照样把钱给付了,连他们都不想惹事,你觉得凭我俩能做什么。”
“何况,我又不知道那家伙下手这么狠,直接给人把命整没了,那时候再上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了。说不定我手上功夫还不如他呢,要是上去让他一拳打没了,那我找谁说理去。”
这是狡辩,王江河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有这个能力,却坐视不管,反正我是看不上你这种行为。”
张仪嗤笑一声。
“小崽子懂个屁,我只是个普通人,路见不平并不会拔刀相助,更不会在乎那些陌生人的生死。哪有人真的那么伟大,不过是权衡利弊而已,我可不在乎什么虚头巴脑的东西,趋利避害,人之共性。”
说完,张仪拍了王江河后脑勺一巴掌。
“再说了,你小子最没资格说我,我救你的狗命次数还少了?对你起码还是高低不错吧。说一千道一万,自己什么德行心里没点数。你刚才怎么不出头,我不相信你连几个普通人都奈何不了,现在来事后圣人。你闹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