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燕拉着霜戈走出殿外,慕燕见霜戈神色仍然执拗,劝道:“大王盛怒,郡主何必再讨没趣。”
霜戈不说话。
慕燕又道:“郡主方才说的,末将会查。本次围猎本是末将负责护卫,出了事末将深有其责。”
霜戈并不客气,只道:“好。”心想,护卫军虽有督查不严之责,但家贼难防,也无法怪到慕将军身上。
又听得慕燕道:“郡主领罚之日,末将也会领军棍八十。”
霜戈奇道:“为何?父王并未责罚你。”
慕燕道:“末将说过了,末将有责。”
霜戈心想,这或许是治下之方,见慕燕身体强健,中气十足,到时候自己再备些补药吧。霜戈便不理会了。
只听慕燕又道:“还没问过郡主,不知郡主是否愿意到末将军中?”
霜戈笑笑,道:“我该感谢慕将军数次解围。如今霜戈保下双手,又能到军中历练,实在万幸。”
慕燕也一笑,道:“上次便说过了,你该谢的另有其人。”
上次?霜戈回忆起上次见到慕燕,只在狩猎林中,为了一只山羊的缘故出面为她解围。那时候慕燕说,是拓跋翼让她来的。霜戈便不再说话了。
慕燕一直陪着霜戈走回院中,一路两人都沉默着。到了外院,慕燕才告辞离去了。
霜戈走进内院,没有回去自己屋里。而是走到般若门前,深吸了几口气,又闭着眼睛顺下心中所有难过,再吐纳呼吸几次,才敲开了般若姊姊的门。
般若躺在床上,神色呆滞,望着床幔,也不说话。霜戈进来,般若也没有转头看她。
霜戈没有打扰般若,调了一杯蜂蜜玉芝露,放到般若床前的木凳上。轻轻拉起般若的手,般若一开始有些条件反射的抵触,后来回神看见霜戈,才不动了。
霜戈向着般若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般若姊姊,后日便要回宫了,你这几日好好歇着。没事了,不会再有事了。”
般若并不知道该说什么,手中微微紧了一紧以示回应。
霜戈又拿起兑好的蜂蜜玉芝露,哄着般若喝了几口。
霜戈强忍着心痛,放下杯子,又陪着般若说话,霜戈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只觉得多陪陪般若姊姊总是好的。便东拉西扯,想到什么说什么,都是霜戈在说,般若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回应。霜戈便说些花草树木,说些虾鸟虫鱼,自然界生生不息,似乎是在给人以启迪。
晚饭时间快到了,霜戈才出去叫人准备饭菜。
霜戈又走进许夫人屋里,见许夫人还在昏睡。便将解药下到水里,喂了许夫人喝下。
待许夫人醒转来,睡眼惺忪不明所以。
霜戈笑着说道:“娘亲这几日守着我一定累坏了吧,睡了一下午呢。”
许夫人缓缓眨了眨眼睛,定了定神,看见霜戈便立时惊呆了。
只见霜戈脸上肿起一大片,明显的五根指印又红又紫,额头上还有血痕,许夫人吓得心惊肉跳,忙道:“霜儿霜儿,谁打你了?你怎么了啊?和谁打架了?”
霜戈笑道:“娘亲,我没事啦!这是去见过父王啦!父王赏了我一个巴掌,这便就算是惩罚了。父王又许我去慕将军军中历练,我反而觉得像是奖赏呢。”
许夫人又一次震惊了,伸手想去摸霜戈的脸,又怕给霜戈摸疼了,伸出的手半路又停下,抽泣着问道:“慕将军是何人?去军中?为什么要去军中?你一个女孩儿怎能去军中呢?”许夫人说着哭了起来,道:“大王真是太狠心了,我要去求见大王。”
霜戈忙拉着许夫人,哄道:“娘亲,慕将军也是位女将军呢。霜戈第一次见她,便很是羡慕。现在可是得偿所愿了呢!”
“哎哟,你呀!”许夫人听霜戈如此说,只当这事是她自己求来的,心里有些气恼,但想着果真如此也总比挨板子强,也就罢了。
若是许夫人知道后面还有八十军棍,恐怕立时就要气晕过去。
许夫人又细细问霜戈脸上如何能消肿,霜戈只道没事,很快便好。霜戈这回脸上受伤,也不想抹什么药膏,心里还是自厌自弃。霜戈心里明知这样让许夫人担心,却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好好爱惜自己,仿佛故意想惩罚自己。
说了会儿话,霜戈便叫上许夫人去吃晚饭。
霜戈陪着许夫人,见她用膳还算不错。便自己带了饭菜去般若屋里,先给般若喂了,才自己强自塞下一些。
吃过晚饭,霜戈懒懒的也不想动,便回到自己屋中歇息了。许夫人虽然睡了一下午,但辛苦了几天,此刻仍然有些疲倦,便也歇下了。
院里院外唯有苏不和慕将军分拨的侍卫精神抖擞的守护着院落。
霜戈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在心里数针,一根针,两根针,三根针……数到两万三千零五十七根针,还是睡不着……两万三千零五十八根针……两万三千零五十九根针……
忽然一阵劲风吹入房中,还夹杂着淡淡的青草香。
这味道霜戈太过熟悉。
只听得脚步声一步步走向自己,霜戈心神微动,并不睁眼,也不动弹。似乎距离自己只有几步远了。
霜戈闭着眼,说道:“再往前多走一步,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从被子中伸出半截手,露出手中早已扣上的银针。
谁料那人毫无怯意,竟然继续往前走。霜戈心中发怒,在那人再次迈步之时,唰的出手,便听得银针没入衣服、没入皮肉的声音。
霜戈豁然睁眼,撑起身子,冷冷道:“你怎么不躲?”
银针还扎在拓跋翼胸前,他穿着黑色劲装,银针没入不浅,只留了一小节针头在衣服外面。
霜戈虽然闭着眼睛发针,没有扎在什么要穴上。但这几根针霜戈也抹了药粉,会令人痛极。
拓跋翼中了三针,却不见面色变化。只是神色间似乎流露着心灵的苦楚,拓跋翼眉头微皱,眼神深沉,眼圈下一层青色。几天不见,似乎憔悴了许多。
拓跋翼没有回答霜戈,径自走到霜戈床前,坐在床沿边上,问道:“脸上疼吗?”
拓跋翼伸出手来,似乎想摸一摸霜戈肿起的脸颊,却被霜戈一手打落下去。
只见霜戈面色含怒,说道:“你作什么?”
拓跋翼垂下手,深深凝视着霜戈,就像要把霜戈吸进自己眼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