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露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月容的话是什么意思，实在是她都“安静”了好几年，脑子里现在已经缺了这根弦了。
“叫……叫程一针……”清露张口喊的时候，声音都是开衩的。
真的，清露很紧张，一忽儿很是懊恼，觉得就该当机立断，哪怕决定在北平过年了，秦怀恩既然没什么差事，就该在北平把绝育手术给做了，一忽儿又心怀侥幸，觉得说不定老天开眼这回就能生个女儿呢，一忽儿又劝自己，不应该想这么多，就算是生下第六个儿子，她也应该开开心心的，然后说什么也不生了，她还有大把的好日子要过，可不能只当老母猪啊！
人就是这样，完全没希望时，是不会想的，有了希望后，又很害怕失望，彻底失望后，又开始后悔自己做了蠢事，这个纠结啊，真是一言难尽。
程一针好像比清露还紧张，那诊脉的手指就像黏在了清露的手腕上一样，怎么也不肯撤下来，好不容易撤下来了，又换了清露的另外一只手腕，金口更是难开。
清露实在是等不及了，不由问道，“难道又是小四那样的？！”程一针的神色看起来很凝重，而这已经是清露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了。
程一针摇头，继续诊脉。
又过了一会儿，清露再问，“难道我不是怀孕了，是生了什么病？！”过于紧张的她，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程一针又摇了摇头。
这下子连秦怀恩都受不了，“你行不行，你不行的话，我可去找旁的大夫了！”早失了往日里泰山压顶都面不改色的冷静。
旁的大夫也很好找，睿儿身边的小厮就有医术非常好的，秦怀恩就不信了，有了身孕这么点小事儿，还能看不出来。
程一针终于把手放下来了，却还是不开口，只是朝秦怀恩翻白眼儿，报复的意味很明显。
对程一针知之甚深的清露反倒安稳了下来，劝秦怀恩，“得了，你也别问了，我算是看出来了，我啥事也没有，顶多就是又怀了个儿子呗！”若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儿，程一针哪儿还有心思在这里开玩笑？！再说，生大病的话，别说她不会没任何感觉，就是程一针也不可能完全没察觉。
秦怀恩冷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清露的说法儿，两口子也不搭理程一针了，起身要往内室里去。
程一针却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到最后，竟然跟小孩儿似的，在屋子里手舞足蹈了。
这下子，连孩子们看向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虽说程一针这个人平日里在外人面前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在家里人面前一直有点不着调，可像这么过份的情况，就连清露和秦怀恩都是头一次看到。
秦小三说的一句话，彻底结束了程一针的发疯，“我看是义父病了。”伸手要给程一针把脉，小三的医术也学了好几年了，嗯，学得还很不错。
程一针一甩袖子就躲开了小三的手，然后才止住了笑，说了一句话，“你们知道吗？你们有妹妹了！”
清露和秦怀恩齐齐呆立当场，同时都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秦小四听得很清楚，围着程一针问，“义父，你真的看清楚了？”一把抓过来身边的秦小五，“不是像小弟这样的，又来骗娘来了？！”实在是他对秦小五的出生，印象太深刻了。
除秦小五外的其他三个孩子，也同时点头，是啊，他们对清露怀秦小五时的事，也是历历在目，真是不愿意再来一次了。
程一针不笑了，一边从小四手中解救着秦小五，一边沉着脸说，“她能骗得了你娘，怎么能骗得了我？！若不是月份实在太小，”只有一个多月，“我还能用得了这么长的时间？！”把小三和小五往清露面前推了推，“不信你们也去把把脉，看看我倒是骗了你们没有？！”
老大老二霍然开朗，“对啊，当初小五也就是骗了娘，”“咱们心里都是清楚的！”不仅是他们，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秦小五是个男孩子，不过是怕清露心情不好，动了胎气，这才只瞒着清露一个人的。
这边，清露已被秦怀恩扶着又坐下了，两个儿子各搭上清露的一只手腕，也像模像样地诊起脉来，一边诊脉，还一边口中念念有词，想来是学艺不精，要对照着医书上的脉象解释。
“呵呵……”不等两个儿子诊脉结束，清露也后知后觉地笑了起来，把双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我的好闺女啊，你来得太是时候了！”她相信程一针。
至于所谓的“是时候”，旁人恐怕会理解为恰恰赶在了清露要放弃之前，而只有清露知道，还有二十多天，她二十八岁这一年就要过完了，那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前世今生的轮回，女儿的出现，则让她的人生，变得无比圆满起来。
“稳住，要稳住！”这时候程一针反倒是不“疯”了，“别笑得太厉害了哈，当心动了胎气，这女孩儿啊，娇贵！”终于想起了他当大夫的职责，当然了，这也就是说说罢了，清露的身体非常好，胎也坐得极稳，还是单胎，这么点小事儿，还不至于的。
清露却连连点头，“好的，稳住，稳住！”嘴角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程一针探头，冲着清露的肚子说，“来，小丫头，叫义父……”他又开始“发疯”了。
秦怀恩一把推开了程一针，双眼发光地看着清露的肚子，一连声地说了好几个“好”字，实在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无法用更丰富的语言表达出自己内心的喜悦了。
清露白了秦怀恩一眼，“现在你觉得好了，别当我不知道，你就不愿让我生闺女……”主要是不喜欢清露那个生闺女的法子，说着说着，眼圈微微泛红，只觉这个女儿来得太不容易了。
秦怀恩轻声反驳着，“我哪能不愿意，你喜欢的，就这个我给不了你，我心里别提多过意不去了……”这是他掏心窝子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