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历2245年9月3日
最近几日我有事没事就独自在避难所出口附近溜达,细细思考凭借我们现有的力量到底该如何打开直通地底的通道。可避难所在严防死守地底和地表互通的这件事上占据地利人和,我们无论通过什么途径恐怕都很难落得了好。
这一日,我依然在避难所出口附近的平原上发呆思考。不知不觉,我被秋天那萧瑟的美丽风景吸引了注意。夏天茂盛的草地变的枯萎矮小,在夏日里聒噪的虫鸣声也随着青草的生机一同消失不见。广袤的大地之上是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空中不时吹过一阵阵清冷的秋风。不远处的小树林变了颜色,树枝愈发乌青,树叶愈发枯黄。但也不是所有的树叶都会变黄落下,就像不远处的那片枫树林,绯红的联翩枝叶随风飞舞十分绚丽;那还有一颗黑色的小树在随风摇曳…
等等!哪里来的黑色的树!一刹那之间我浑身寒毛直竖,鸡皮疙瘩纷纷立起,就在刚才还没见到那颗黑树,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的?我在使劲瞪了瞪眼睛,终于看清那不是树,而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静默站立在那里!
诡异的场景容不得我深思,我立马将伴随我已久的短刀掏出,横刀在身前,同时大脑在快速思索是战是走。在摸不清对方来路的情况下贸然行动会让我处于极度不利的境况。我不敢轻举妄动默默凝视那道高瘦的身影。
那个诡异出现的人似是发现了我摆出的战斗形态,开始移动,开始径直向我走来。待走到百米远时,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打扮:浑身上下笼罩着一件黑色连帽长衣,腰间用一根白边黑束带捆紧。脸被帽子遮住看不清五官,只见得一个尖尖的下巴。脚上穿着一双茅草编制而成的草鞋。这一发现令我稍稍松了一口气。穿草鞋的大概率是异人,因为敢走到地面上来的常人一定是会把自己全幅武装起来,不可能穿的那么随意。
我稍稍放松,将横举在胸前的短刀稍稍放低两分,但也不敢对这个陌生人完全不设防。毕竟异人群体也有小部分归属于安保队,而我应该还属于名义上的安保队所通缉的犯人。
那人距离我有十步远时停下了脚步,这应该是一个彼此都觉得安全的距离。这时,我听到一阵低沉的嗓音:“你就是宁福生吧?”
这人认识我?我心中疑惑但未否认:“我是。你是谁?”
这人却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我在这里已经观察你几天了。如果我想伤害你的话,一定不会这么直接的出现在你的身前。”
他的话令我一阵紧张。他知道我这几日都在这,看来的确是可以隐藏身形不被我发现。再加上他突兀出现毫无踪迹的身形,我对他的话信了三分。
“你为什么跟踪我?”我冷声问他。
“我并没有跟踪你,我只是呆在这里,和你在做一样的事情。”这低沉的嗓音毫无情感波动,根本不像是正常的人声。
“我只是在这里发呆!”
“不,你和我一样,都在思考对策,如何解救地底的手足同胞。”
这陌生人的话令我再次感觉恐惧。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你到底是谁!?”我忍不住大喝一声。
“你真的不用紧张。我说了,我和你在做一样的事情。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没有任何理由伤害你。”他的话似乎有些道理,但是他的语音语调,却让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
我仔细想了想后,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你要解救地底的异人?为什么?”
他终于正面回答了我。“这个问题和你上一个问题有相同的答案。因为我是光明会的现任首领。而光明会,是一定要让我们的手足同胞,自由的生活在这片广阔的天空下,行使上苍赐予我们的天赋能力。”
我皱了皱眉毛,光明会,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黑衣陌生人像是读懂了我心中的困惑,开口再次给我解疑:“在那暗无天日的地底,我们还有一个名字,兄弟会。但无论是兄弟会还是光明会,我们的使命都没有改变。彻底推翻常人对我们兄弟手足的奴役,赐予同胞们享受光明的自由。”
原来是兄弟会。我对这个组织有所耳闻。这是在避难所年代,唯一一个被避难所记录在册的反抗当局统治阶层的组织。可那么多年,却从没有一个真正核心骨干成员被抓到。当然也有另外一种说法,常人从来没有把由异人组成的兄弟会当成所谓的威胁,甚至有些不屑一顾。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并没有刻意的来这里找你。我说了,我只是和你在做一样的事情,思索如何解放地底的同胞。不过命运牵引我们相遇。我们有着相同的目标,背负相同的使命。我现在名义上是光明会的统领,可我明白,你才是我们异人真正的先驱者!是你率先踏上地面,是你带领大家觉醒天赋能力。无论是兄弟会还是地底更多的兄弟姐妹,我们都会记住你所做的一切。但是现在,我们需要你做的更多。”
我不清楚这个人,是看到了二狗在发放传单,还是只是猜测。但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索性大大方方承认:“我的确是想让更多的异人走上地表,获得更好的生活。但我当不得先驱这样的头衔。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另外一个人披露异人对地表的适应能力,揭露我们可以获得的异能。只要异人没有被灭族,这一天一定会到来,不过是迟和早的问题。”
没想到黑衣陌生人情绪却突然激动了起来:“你说错了。那么多异人只有你获得了在地表探索队工作的机会,只有你在地表发现了我们能获得的天赋能力,只有你,引领手足同胞觉醒,呼唤大家一同冲上地表。你是被选中的那个人,你的使命就是解放胞族,带领大家推翻常人残暴统治。”
我被他这么一顿猛夸,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确实想做很多事情,想要让异人群体过的更好一些,可我更多是出于自身的角度去出发,真的没有他那么宏伟的目标和伟大的使命。
我觉得不能让他再抱有这样错误的想法了,尝试和他解释道:“我没想那么多,但是只要能帮助到更多的异人,我很愿意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过我还是认为,异人的自由和崛起靠的是更多觉醒异能的异人。我作为单独的个体,力量很渺小。”
黑衣陌生人继续给我灌输他的想法:“你不止是一个人,你是被上苍选中的使者,是先驱者。”
“上苍是什么?是神?我从来没有接受过什么旨意,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
“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一切都是必然。虽然光明会也还在探索在茫茫中指引我们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已经被计划好了的。你所谓的异能就是上苍赐予我们的第一件武器,每一个异人都可以开发出来的天赋能力。这是我们力量的来源,可上苍的意志才是我们必胜的希望!”
我迷迷糊糊总算是搞清楚了,这个组织是个有信仰的组织,可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明白到底信的是什么。不过在当下这个环境下,大家有个信仰应该不是一件坏事吧?
我把话头引到我们起初的话题上来:“先别提那么远的事情了。我们来好好聊聊打通地表通道的事情吧。我觉得这是当下比较要紧的事情,再拖一拖,避难所会掌握更多的异人为他们所用。”
“那些甘于作走狗的败类,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黑衣人咬牙切齿的回答令我感受一阵寒意。
我虽对地表行动组的异人表示忌惮,但也很理解他们的做法。大家追求不同,立场不同,如果敌对就战场上见真章。可我实在谈不上什么恨意。毕竟所有人都只是在辛苦的讨生活罢了。
他的话让我从心底产生了一丝寒意。杀气这么重?如果真的让这个组织发展壮大吸纳更多的异人,必定会有很多人流血丧命。可当下,的确如他所说,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到我们的据点去吧。我们坐下来慢慢谈。”黑衣陌生人向我发出邀约。
我没有多想就点头答应。“跟着我。”黑衣人转身向北方走去。我跟在他的身后始终需要努力保持全速才不会与他拉开距离,可看他的样子,脚尖在地面一点一点向前跳跃,黑色大衣掩盖下的双臂没有振幅,只有下半身在动,一副毫不费力的态势,与我全身摆动奋力奔跑的姿态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异能加持下奋力奔跑了约有半个钟头,体内异能虽未耗尽,可肌肉却有些支撑不住如此高强度的压力。可我始终没好意思请求降速前进。毕竟人家前不久还把我捧得那么高,我要是显现出疲态那既是打自己的脸也是打他的脸。幸好,前方的黑衣人停止了奔跑,转头看向我:“到了。”
我抬头看向前方,一条柏油路已经被破土而出的各类草本植物分割的支离破碎,在路边的灌木丛中,有半块大石碑若隐若现。我努力去看那石碑上的字:“珍珠泉度假村。”
“度假村?这是用来做什么的?”我旺盛的好奇心让我不假思索发问。
“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里有较多保存完好的住房,自然景色也算秀美,我们就把这地方占据下来作我们的住处。这里各类功能性建筑挺多,在旧时代应该算是小型村庄一类的聚集点吧。”黑衣人简单回答了我的问题,随机转到身旁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后,我跟着跨入。
只见在树木草丛的掩盖下,有一道长长的石墙,而在我们正前方,则是一道铁门。黑衣人抬脚跨入,我也跟着他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