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惟吉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只见一个官兵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低声说道:“谢少保和赵相公来了。”
来的这么快。潘惟吉还没过够了当主审官的瘾头。既然两位大人已经到来了,潘惟吉便给曹琮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老弟,去带着两位大人慢慢悠悠的过来就行。”
曹琮也是个明白人,一听潘惟吉的话,就知道他和谢慕华早就商量好了,肯定是不能让赵普这么轻松就过来的。说不定还有什么龌龊事要安排。便吃吃笑着走了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叮嘱那几个造兵工署的官员道:“你们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就现在赶紧说了吧,不然的话,到了两位大人来的时候,只怕你们想要说些什么,也没有机会了。他们身居庙堂之上,可没什么功夫听你们废话的。”
那几个造兵工署的官员身上一冷,看着曹琮走了出去,接着对那个刘桂一个劲的往死里咬。潘惟吉冷眼看着,一把把那个刘桂抓了过来,低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做人的?为何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大家谁都不咬,个个都咬住你不放?看起来,这件事情你八成就是罪魁祸首了……”
刘桂一听潘惟吉这般说法,记得差点没跳起来,一个劲的叫道:“这可不关小人的事情,真的不是我。将军,你要明察啊。不然的话,小人可就真的冤枉死了……”他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是潘惟吉也没工夫听他墨迹,淡淡的叹了口气:“是不是冤枉也不要紧了。不过,皇上遇刺,不杀几个人来,实在是说不过去。谁叫你不会做人,这么倒霉呢?”
刘桂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死皮赖脸的磕头道:“将军,求求你,求求你,明察啊。我家中老小不少人,要是判了我。他们都得死。将军,我是冤枉的啊……”
潘惟吉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拎到一边,低声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走。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了。”
刘桂只听有一线生机,眼睛瞪着比铜铃还大,连声叫道:“只要能洗刷了小人的冤枉,小人什么都干。”
潘惟吉看了看那几个被困在铁环里的人,抓着刘桂走到门外,这儿也没人。官兵都远远的站着散开。潘惟吉低声道:“刘桂。老实说,你是不是冤枉的。我不知道。我也没有证据。但是打的你半死,抓你按个手印,绝对不是难事。你说你是冤枉的。你能有证据说出哪个是真正和刺客勾结的人吗?说不出来,少不得是要你来定罪的。这些门面上的把戏,你应该很清楚。如今你要是想活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怎么走?”刘桂可怜兮兮的看着潘惟吉:“将军指点指点小人。”
“哦,宫中有人谋反的事情,你也应该听说过了,有些人可能牵涉在里边,但是也没有什么凭证。只要你站出来,说那刺客和某某人一起,找你要过神臂弓。那些人就要被定罪。到了高官都要被定罪的时候,你这样的低级官员,是不是抓你,也就无所谓了。对不对?”潘惟吉冷笑道:“到时候,咱们也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假身份,给你一笔钱,让你远走高飞。你看呢?”
“这是叫我诬告?”刘桂呆呆的说道。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这样的小小官员,有一天会和行刺皇帝挂上牵连,而且现在禁军的将领又十分坦白的告诉自己,要去诬告某人。朝中的大员就那么些人。刘桂虽然傻,但是也知道,潘惟吉是谢慕华的手下。而谢慕华现在回到开封府最想铲除的,还不就是以前一直跟他政见不合的赵普?两人明争暗斗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现在玩这么低俗的一手,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这些话,从我口出,入你的耳。就算你告诉别人,没有证据。我也不怕你到处乱说。再说了,你有没有机会把这些话说出来还是个问题呢。你要知道,这是你活路的唯一办法,其他的造兵工署官员现在都指着是你。你也不想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吧?”潘惟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刘桂的眉毛死死的拧在一起,这些事,来的太快太突然,自己根本什么心理准备都没有。他是真的没有准备说谎,之前给人还债,是他手气好,在赌场赢了不少。一个人要是长年累月的赌钱,总不会一直输下去的。就算按照概率论,他也有赢的机会。何况刘桂还给赌场已经捐献了这么多呢?
可是现在潘惟吉叫他咬人,就是要他拿命去搏,一旦咬到了人也就罢了,咬不着的话,自己可就死定了。赵普是什么样的人,那是四朝元老,手底下不知道多大的势力。自己区区一个造兵工署的小官,要是去咬赵普的话,只怕牙齿全部都崩掉,也咬不动人家。只是白白废力气而已。
“将军,我……”刘桂支吾着说道:“我要是真的这么说,你们会让我活下去吗?”刘桂看过不少戏文,那些让人指使着去牵连别人的人,最终都没落了个好下场。少不得是要被人杀人灭口的。
潘惟吉的脸色渐渐冷了起来,恶狠狠的说道:“你有的选吗?再说了,除了没有证据之外,本将可以坦白告诉你,皇上遇刺这件事,赵普这个老头子肯定脱不了干系。你知道怎么咬吗?现在时间不多了,一会儿谢大人和赵相国就要来。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不然的话,你是不是能看到后天的太阳,就难说的很了。”
拼了,刘桂一咬牙,反正也是个死路一条,没办法的事情,只能去搏命了。再说了,现在自己已经被推上绝路,造兵工署的官员们都跟自己撕破了脸,虽然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凶。可罪名是全砸到自己脑袋上了。里外是个死,还不如像潘惟吉说的那样,拼一把,或许真的还能有一线生机。
“那小人应该怎么说?”刘桂一想清楚,脑子也明白多了,壮着胆子问道。
潘惟吉冰封也似的脸上渐渐融化了,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刘桂,你是个聪明人啊。聪明人一般都不会死的太早。来来来,本将军就告诉你,应该怎么说话。”
谢慕华和赵普两人并肩走了过来,曹琮领着两人在军营里已经兜了半天的迷魂阵,估计着潘惟吉已经和那个刘桂说的差不多,这就带着两人赶到了“刑房”。
一推开门,赵普就看到那几个被困在墙上的造兵工署官员,一个个愁眉苦脸的,看到赵普和谢慕华就大喊大叫:“赵相公,谢少保,救命啊。小人真的是冤枉的。两位相公明察秋毫,放了小人吧?”
那声音凄惨无比,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谢慕华看着潘惟吉问道:“怎么样了?审问有什么结果吗?”
赵普急忙竖起耳朵,听潘惟吉说什么。
潘衙内拱手道:“回少保的话,已经有结果了。经过末将不断盘问,造兵工署的官员也一致指证。弓箭作坊主事刘桂,应该就是勾结刺客的人。不知道少保大人准备如何处置?”
这么快?赵普有些傻眼,这算怎么回事,早上把人抓来,现在就已经审问出结果了?潘惟吉这么大的本事,不应该留在禁军啊,应该去刑部或者大理寺去当头头啊。像这样有效率的审讯官实在不多见。
“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谢慕华淡淡的说道,这边曹琮已经拉过两把椅子,服侍着赵普和谢慕华坐了下来。
刘桂心虚的看了看谢慕华,只听耳边潘惟吉怒喝一声:“说。”
刘桂吓得一个哆嗦,颤抖着嘴唇说道:“那一日,小人正在如意赌坊赌钱,手气不好,输了不少钱,身上已经干干净净了。就要回家去。这时,有个跟我对赌的豪客,看我输的太多,就主动借了十贯钱的筹码给我。小人一想,有赌未为输。就继续在赌坊里赌了下去。”
“谁知道那一天的运气还真不好,赌来赌去都是一个输字。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咬着牙硬着头皮去赌。那个豪客还真是大方,不断借钱给我。没想到的是如意赌坊,那一天连开了十七把大。小人一贯喜欢押小的,又不信邪,就……输了个底朝天,还欠了好几十贯的债。”
谢慕华赞许的看了看刘桂,这故事编的不错嘛。但是赵普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他是心知肚明的。联系造兵工署官员的人是赵奎。可是赵奎绝对不是在赌场去临时抓人的。赵奎在造兵工署有自己的老关系。那眼前的刘桂……
刘桂接着说道:“后来,那豪客就跟我说,不用我还钱了。他对军中的神臂弓仰慕已久,想要几张用来看家护院。叫小人偷几张给他。还说,因为神臂弓很值钱,小人不但不用还钱,还可以多得一些钱财。小人一时心动,就答应了他。”
谢慕华厉声喝道:“那个豪客是什么人?说!”
刘桂心虚的抬头看了看赵普,又低下头去,嘟囔了几句话,可是声音太小,没有人听得见。潘惟吉一把抓住他的发梢,将他的脑袋提住,喝道:“大声点。”
刘桂一咬牙,看着赵普说道:“那豪客就是赵相公的侄子,赵钟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