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厉害,怎么不把蛊毒消了呢?”
周宜家随口反了问一句,但话说出来立即又后悔,恨不得打自己耳光。毛叔既然答应帮忙,她就不该再对勾陈提出请求,否则真的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虫蛊是活人所为,那头皮也是活人身上的,非我用处所在。不过如果那孩子真惨死了,我倒是真能当成冤死婴灵办一办。”
勾陈眯着眼睛,不怀好意地笑道。
起初周宜家也偷偷上网查过勾陈的来龙去脉,发现历史资料还真有这样的鬼神存在,而且居然还是排名著名的上古六神。这样的人物居然被她给碰到了?
不过照勾陈自己的话来说,世间有着模样和性格各异的勾陈,他也只是分身化身之一而已。一旦许愿的人还清了功德,便继续寻找下个有缘人。
传说勾陈虽然和麒麟外貌相似,但属性大有不同。麒麟是上古瑞兽,家家户户的置办上多少有麒麟纹路坐镇,随处可见,经久不衰。而勾陈却是凶神,杀气太重,人皆避而远之,久而久之失去了供奉。因此它为了融入人间,四处吸食香火。
大概是造功德的原因,勾陈和初次见面比起来,已经有些人情。说话也不再动不动就带古言,倒学她说起话来。不过周宜家依然记得当初在老庙里第一次见她时,他眼里有多阴冷。
她预估勾陈的本事很大,普通的妖魔鬼怪,随便就能碾死。但是勾陈的阴德功想要算数,需要满足三个特定条件:
第一,必须由对方最亲近的人求神委托。可以是血亲,也可以是知心朋友,前提气息相连。
第二,必须经过阳间人之手。无论最后是不是勾陈动手灭的灾,要经过周宜家这样的活人参与。
第三,无论是替人解怨还是渡化恶鬼,都必须要先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解开心结。
以上三个条件看似都不是什么难事,但实际上,光是第一条想完成就很费劲,毕竟不是谁都肯相信鬼神之说。
勾陈还有心情在那说着笑,周宜家一看到实验楼下,水泥地上那摊没有刷洗干净的血迹,脸上僵住,完全高兴不起来。
几天前在那摔得稀巴烂的可是一条鲜活的人命,正值芳华的青少年。尽管她已经跟着勾陈经历了许多,果然还是没办法平静接受。
实验楼有七层高,老旧的白色瓷砖外墙,阳台没有栏杆,砌了一米五高的走廊围起来的。一眼望去每层的实验室都关门上了锁。
可以看出废弃了,外墙又灰又旧,爬了五楼高的青苔,新闻说那个学生是从四楼跳下来的。
“我那个微博上问的学生说,这栋实验楼之前就流传着一个鬼故事,”周宜家皱着眉看了勾陈一眼:“说是关于哭泣的女人。”
学生们之间都在传,实验楼里之前死过一个早恋的女学生,因为偷食禁果导致怀孕,后来某天夜里在实验楼上吊自杀。
之后再也没人敢在晚上12点后进这栋楼,据说那个女学生死后经常在实验楼里哭泣。如果不幸在这栋楼里看见她,几天内就会出事身亡。因此大家俗称她为“报丧女”。
“说到报丧女,我忽然想到爱尔兰有个古老的传说,叫报丧女妖。据说报丧女妖眼睛是血红色的,而且只有一个鼻孔。只要她在谁家一边梳头一边哭,谁家就会死人。”
“国外的鬼我可不认识。不过你是认为,这次的死者是因为见到报丧女才跳楼自尽?”
勾陈在空中慵懒地转了一圈,打了个哈欠。
周宜家顿时满面黑线:“大哥呀,是你临时骗着我来这的,我在家问到的就这么多了。”
“这儿是有些煞气,但是太寡淡了。照你所说的女鬼晚上才会出现。”他抱胸打量着这栋实验楼。
两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走吧,晚上再来。”勾陈终于出了声,悠闲地在前面荡着,往学校南门走。
“晚上?”周宜家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懵逼:“现在这就走了啊,不是你干嘛非要晚上来?”
勾陈也不回话,只满不在意地笑着。任由她在后面回顾四周,忌惮又生气地跟了上来。
他微不可见地瞄了一下实验楼。
豁然有颗大约两层楼高的,就像黑色火球一样的瘴气团,紧紧盘吸在四楼和五楼之间。无数细长的触须仿佛活着一样,上下疯狂地起舞扭动着,格外惊悚。而且它们还在持续缓慢地往外蔓延,煞气大到包围了整栋楼。
这些周宜家是看不到的,勾陈也没打算吓她,默不作声地带她离开。
“好个大家伙,说什么报丧女妖,顶多是死亡预言家。可是盘在楼上的那玩意一旦掉下来,整个学校五千来人都得感染瘴气,小则病个三五天,免疫力差的会器官衰竭而死。”
他心里想着是自己小瞧失算了,本来开个玩笑,在公交车上遮住了周宜家的眼睛,把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骗过来。
这种成型的障气团是没有意识的,一旦蔓延就是无差别感染。如果周宜家空手碰到了,即便是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救活。
勾陈自知灭些鬼怪还算容易,但这么大范围的瘴气团,他也没法全数吞下。一旦瘴气四散逃走,两公里范围内的活人都得遭殃。
现在学校停课没有学生,必须在他们开课前解决。问题是,这么浓烈的瘴气团绝不是无中生有的,至少得吸取上百条人命的怨气聚集而成。按理说百年学校积攒的阳气,应该将地底下曾聚生的邪气都镇住了才对。
所以勾陈得出了一个结论:是人为的。实验楼的坠楼事件无论是巧合或安排,都和养瘴气团的人脱不了干系,现在最主要是不能打草惊蛇。
之前他要周宜家做的都是些小鬼小怨的事情,譬如帮些十字路口车祸身亡的小孩超度,病死但怨恨儿媳的老妇人之类的。这次单靠黑狗血和符纸怕是支撑不住了。
离开学校以后,周宜家打了个电话把同事借走的车开了回来。在她等红灯的路上,勾陈坐在后车厢默不作声地撑着下巴。
她也没见过他这么严肃的样子,于是就在后视镜里多看了几眼,绿灯亮了也没没发现。直到后面的车鸣笛了,她才反应过来。
“这次的事…是不是很难办?”
勾陈听到她说话,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竟真的点了点脑袋。
“…那到底是什么鬼啊?要不我去找毛叔帮忙吧,说不定他有办法。”
说实在的,他的态度让周宜家有些把握不定。往常勾陈打着鬼都是吊儿郎当的,从实验中学回来后反而过分安静。
勾陈心里默默冷笑了一下,风水屋那算命先生连他的面都碰不着,哪来的本事能搞定这回的大件,怕别摔坏了一身老骨头。
不过,他的道友里也许会有帮得上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