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下午4点,你说怎么办?”
周宜家给石媛送完符纸后,在她家坐了会安慰了一番。出来经过商场,好不容易把车停在苏果超市外面的停车位上,熄了火转过身看向后面的勾陈。
出学校后勾陈把瘴气团给她解释了一番,把她吓了一跳,知道事态不比以往。现在究竟是进超市买菜回家做饭保命,还是晚上真要过去那鬼地方送死,全听这大神一句话…
“找纸扎店那个地中海老头。”
周宜家知道毛叔有个道友三人团,除了他说要找来问解药的老云南,还有叫老丁的纸扎店老板,比毛叔大五六岁。
他的儿子七年前一家三口移民澳洲,剩他在永定小区住的楼下租了车库扎纸人,卖些香烛纸钱。没有店面得到车库提货,自从被勾陈缠上周宜家偷偷找他买了很多东西。
毛叔和老云南各自开着风水屋和药馆做买卖,熟客不少也算风生水起。勾陈欣赏的反而是名不经传的老丁,通读古代书籍,哪怕旁门左道的事也知一二。照勾陈嘴欠的说法,就是将头顶上的毛发拿去换取知识了。
“行,那我先买点水果带给他。”
周宜家叹了口气,也不啰嗦,下了车往超市里去。勾陈挑了挑眉跟在后边,又特意绕到她跟前打了转,一脸“为什么要给他买水果”的表情。
“你别挡我前面,我看着车呢!”
周末商场外面马路上的人流很多,周宜家其实是碰不到勾陈的,但还是下意识地绕过他的身子,差点撞上一只粉色小电驴,被车上的人戴着头盔咕噜了两句。
周宜家觉得勾陈的性格虽然冷僻,半年来和自己的相处已经好了很多,但是他似乎觉得人情世故是多余的。
比方说找老丁帮忙为什么要买东西来交换,为什么不直接转钱给他?为什么找老丁帮忙要买东西交换,找毛叔就不用了?
她也跟他解释过,就是谁跟谁比较熟的问题。假如周宜家和一个陌生人同时掉进海里,两个只能救一个,勾陈肯定会救自己,因为她跟他比较熟。
结果这货反问为什么非得救她?气得周宜家一口老血都快吐出来,只能暗自骂道他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到了晚上超市果蔬有很多减价打折的,大多是不够新鲜的或者磕了碰了,周宜家挑了颗好的香瓜,又称了两斤小番茄想回家吃。
排队算账时发现勾陈站在黑美人西瓜旁边,朝她冷哼一声抬了抬下巴:这个。
“天爷呀…为什么他拜托人的方式是这样的?”
周宜家默默吐槽的不是为什么勾陈喜欢闻西瓜味,而是他这么嚣张的性格真的能找到其他有缘人造功德么。
出了超市,周宜家翻翻手机工作群的记录和几个未接来电,一眨不眨地回复了很多字。火速跑了趟公司附近的文印店跟店里的人针对画册骑马钉的问题争执一番,要他们在后天下班前重新赶出来。
往永定小区的方向开过去的时候五点半,天还亮着。到了北门,周宜家停在一楼辅导班的商铺背面的停车位上,决定速战速决,听说上次有辆奥迪停了他家的车位被泼了泔水。
老丁的纸扎店门外两边放着两只白色丧事花环,拿石头压着架子以防飞走,总是半开着闸门,这样路过的人一眼望去就知道里面卖什么。
不休息的时候,老丁就穿着发黄的白背心和军绿色短裤,搬块塑料椅子坐在门口,戴着老花眼镜看报纸。
老丁佝偻着坐在纸扎店门口挠着背,周宜家提着水果笑着边喊边小跑着过去,喊了两声他才听见。
“哟丫头,今天休息呀?”
“是啊,”周宜家把手里提的小香瓜举起来拍了拍:“刚去逛了超市,今天打折呢,就买颗过来给您尝尝。”
寒暄几番,老丁径直把周宜家邀到楼上喝盏茶。老丁家里没什么摆设,大多是老婆儿子还在的时候留下的,墙上挂着三十寸的全家福。
“你看老云南在群里,”老丁的老花眼镜耷拉到鼻梁上,把手里那支一千来块的vivo举到她面前,手边划拉着群聊天记录:“天天发独乐寺爬盘山视频,嚯,朋友圈这么多赞。”
周宜家假装饶有兴趣地聊了几句,最后摸了摸鼻子,直奔重点:“那个丁叔,我想问您点事。”
“就知道你这丫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丁乐呵地把手机放回裤兜里,给她倒了杯茶。
“您知道瘴气吧?就是动植物在高温下腐烂后生成的毒气。”
老丁举起自己的茶杯啜了一口,点点头:“那知道,天热潮湿的地方,古代壮族特别严重,这《后汉书》里边说啊,东汉南征到了南方林子里将士中了瘴气都是熬薏仁水去除的。”
说着说着老丁还来了劲:“其实古人对瘴气认识有限,实际致病的瘴气啊,绝大多是由当地的蚊子群飞造成的。那些传染的蚊子啊,聚集在一起飞行,从远处看去就像一团黑压压的气体。人和动物被它们咬过之后就会感染疟疾,严重的就会病死。”
蚊子群?疟疾?周宜家听完想着勾陈没提到这茬,什么黑色气团,原来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带病蚊子,密集症的她简直就是噩梦。
但是勾陈就是古人,不认识好像也不怪他…
“那…如果是死尸产生的瘴气,而且是上百条冤死的那种聚集起来成一团的那种,要怎么解决?”
老丁倒茶的手一顿,略微惊愕地看了她一眼,又嗨一声摇了摇脑袋:“怎么…你哪听说这玩意…”
“丁叔我问真的啊。”
“百尸瘴,”老丁想了一会,还是没忍住,边说着开始在茶杯上比划起来:“比如这些茶杯是百具冤死的尸体,首先你得在像热带原始森林那样的,炎热又潮湿的地方,埋个大坑把尸体都堆在…”
说着他又比划起茶壶来:“比如茶壶是放尸体的容器,尸体堆积后把容器埋进土里。但是封顶啊得绑紧,以防养的瘴气泄爆,湿热蒸郁后里边瘴气聚集浓厚,最后再把封顶戳了孔洞用特定的工具把瘴气收起来。”
老丁见自个说的这番话听得周宜家目瞪口呆,笑说这就是他在邪门歪道的书籍里边看过的古老记载而已:“怎么会真有人炼这东西,上百腐烂的尸体得多熏啊。”
“我天爷…那…如果真的有百尸瘴,”周宜家是真的急了:“要怎么才能把它灭了?”
老丁“嚯”一声说道:“老头我活了六十几年,也就在邪术书里看过一次炼制记载,要真有这阵仗我还想看一眼呢。”
周宜家三番确认老丁说不出解治方法后有点失望,如坐针毡。老丁问她是从哪得知百尸瘴的,她只说是从网上论坛看的。
想到晚上此去凶多吉少,实在再没心情陪老丁闲谈准备离开。
“要不晚上留下来吃饭?”
周宜家婉拒说买的菜还在车上,站起身来,眼睛却瞟到茶盘底下压着一张眼熟的黑色卡片。
这东西今天她在毛叔那才刚见过,是那个男人…她抬手指了指说:“丁叔,那卡片…怎么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