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符昭寿进宫,郭荣自然赞成,对符氏家族的识趣很满意。符氏征求宗训的意见后,将昭寿的住处安排在同他一处。
因宗训表达能力强,说话办事都像个大孩子,符氏如今对宗训很放心得紧,基本采取了放养模式。宗训对她拍着胸脯保证会好好待昭寿舅舅,惹得她忍俊不禁,“训儿,你方两岁余,又是晚辈,怎生照看你的小舅舅啊?我恐怕他不会听你的呢!”宗训抬着胸脯,自信满满道“娘,你且看着便是。”
于是乎,在宝慈殿,两岁的宗训与五岁的昭寿单独相见了,一个暗藏着成熟的灵魂,一个真真只是个调皮的孩子,且看二人能碰出些什么火花。
宗训打量着自己的小舅舅,倒背着手,围着他转了两圈,见昭寿长得虎头虎脑的,脸蛋儿有小坨高原红,穿着宝蓝色小袍子,抱着胳膊斜睨着自己,一看就是在家娇生惯养出来的,摆出了一副我很厉害不要惹我的模样,不过昭寿来京前被他爹耳提面命了多次“不得闯祸,事事都需得让着宗训云云。”多少也往心里去了。其实世上大部分顽皮孩子都是窝里横,出门在外的时候本就会收敛许多。昭寿也是如此,此时他乍来一个陌生环境,还比较拘谨,像一只受惊的小刺猬,只好奇又略带防备的瞪着围着他转的宗训,宗训虽然年纪小,但见识可不少,自有一番从容的气度,昭寿很明显有些被镇住了,这初见面时,气势上的一番较量,舅舅昭寿完败。
好吧,气势上输了,要从言语上赢过来。昭寿鼓足勇气,率先出击“你就是我的小外甥吧?叫声舅舅来听!”宗训看着这小子故作镇定的样子,觉得好笑,竟真的站定,拱拱手唤了声“小舅!”这下昭寿不知说什么了,本想待宗训不肯听他的,便能抓住宗训的小辫子教训教训他,没成想宗训这家伙看着气场不小的,却这么听话!
宗训转了转眼珠子,对昭寿说“小舅,我前日听娘和外公说要接你来,欢喜了好久哩!”昭寿一秒破功“唔?欢喜?”
宗训开始狂拍马屁,笑眯眯地说:“正是正是,我早就听娘说小舅舅你勇敢威武,又聪明能干,外公对你也赞不绝口哩!”
昭寿对自己平日的德行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对宗训的吹捧虽然有些飘飘然,但还稳得住,遂怀疑地问道“父亲和姐姐真这么说过?”
宗训十分肯定的点点头道:“自然,大丈夫不打诳语!我早就盼着与小舅相见,能让小舅带着我玩!”
昭寿终究还是个刚刚懂事的孩子,被宗训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一番话下来,已经对宗训印象大好,认为这个外甥极其识货,能发现自己的优秀品质,说话听起来又极为舒畅,便也十分愿意与之亲近,还拍着胸脯夸开海口保证以后带着宗训上树掏鸟蛋,下河抓小鱼,玩行军打仗的游戏等等,如此第二回合,昭寿又被绕进去了。
就这么一小会,宗训与昭寿已经亲热起来,昭寿简直像是遇到了知己,颇有些无话不谈的样子,二人拉着手儿去见符氏,符氏又好笑又吃惊,说道“昭寿,在姐姐这里就当自己家便是,勿要拘礼,只是自后日开始,就需得与训儿一同上学练武了。”
昭寿点点头,对大姐行礼道“是,大姐,训儿方才已经与我说过了,要我带着他上学、习武、耍玩,我当舅舅的,保管不负所托!”
此时的殿里不光有符氏,还有送昭寿前来的符二郎,二人见到昭寿这副大包大揽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昭寿对于他哥姐的反应很不感冒,翻了翻眼珠子,自去与宗训吹牛,讲他在家多么多么厉害的故事。
宗训虽已定下王朴为师,但实际上一些识字等蒙学上的事另有专人相授,他的课业可以说是非常繁重了。在昭寿来之前,他每日卯时三刻起床,随郭荣练武健身,有时候郭荣会给他讲讲兵法,讲讲过去经历的市井之中的一些趣事,约半个时辰,然后去向符氏请安,用早饭,稍事歇息,巳时去资善堂识字练字,约一个时辰,之后是午间休息,申时便是听王朴讲课,约一个时辰,再往后便没有课业,大部分时候会温故以知新,累了便休息。在宗训的强烈要求下,王朴的课每隔三日便在其府邸上一次课,由宗训自行去他的府上,宗训也是为了夹带私货。他平日里久居深宫,鲜少有出宫的机会,但为君者不可不知民间事,就像后世的经典“群众路线”,道理很深刻啊!是以他努力说服父母,每三日出宫一次,求学、散心、长见识等等一举多得。郭荣和符氏也乐得让他多接触些民生,做好了安全防护,便都允了。
昭寿既来一同读书,也不好另行寻找老师,郭荣便与王朴打了招呼,王朴倒也不反对宗训带着昭寿一起,毕竟一来昭寿年纪正好启蒙,与宗训一同求学还能有个比较有个竞争,有助于进步。二来符皇后的脸面是要给的,王朴当初拒绝宗训一次,乃是以他年纪太小为理由,再拒绝昭寿,那未免显得有些藐视官家和皇后,他自然不会犯此忌讳。三来符家本就是世家,朝廷内外大儒有许多,符彦卿能让儿子拜他为师其实也是给了他面子,互惠互利。
当日宗训与昭寿一直耍到亥时末,为了第一面便将昭寿收心,习惯早睡的宗训也是豁出去了,听昭寿说那些顽童趣事时总是恰到好处的欢呼称赞凑趣,又声情并茂的给昭寿讲亲历高平之战的种种故事,惹得昭寿十分神往,总之使得昭寿十分喜欢他,对被送来汴京陪外甥读书的怨念也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两日后,甥舅二人便开始了求学模式,未来宗训成了王朴府上的常客,不仅收获了学问,还收获了爱情,当然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