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玉!”
周小粒终于怒极攻心,咬牙切齿地看向了他,“我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便是我过得再不如意,再怎么牵连家人,我也不需要你来对我指手画脚!”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宋家玉嘶吼出声,“周小粒!我爱你!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懂?!”
他的面色痛苦至极,豆大的眼泪自眼角滑落,看得周小粒终于愣住了。
良久,他才咬牙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复而抬头看她。
“周小粒,你若是肯为你的家人着想,就去为他们,也为自己的事业拼出一番天地。我言尽于此,一切由你自己决定吧。”
说罢,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便从内院出去了。
夜色渐沉,宋家玉独自在街上走着,只觉胸口压了大山一样,憋得他有些难受。
话既说了,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宋家玉也不知自己是悔还是不悔,只是,眼下再想起她对自己的态度,他还是觉得心里痛得刀割一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赵家大院离得不远,宋家玉便是放慢脚步,也终于瞧见了那朱红的院门。
想到常氏和赵珺乔对他的逼迫,又想到赵老夫人形销骨立的模样,他只觉愈发难以面对,只想逃离。
怔忡立在门前的时候,身后却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宋家玉。”
这声音令他有些恍惚,甚至像是做梦一样。他猛地回了头,便见到那令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隐藏于黑夜之中,唯有一双晶亮有神的眼睛,正定定地盯着他瞧。
“小粒,我就知道……”
他有些难以压制自己内心的激动,抬步就要上前。
周小粒却是后退半步。
“我今日来,并不是为了你,”
她的语气平静,说出的话却是冷如寒冰,“若是你非要将这两件事掺和在一起,我也只能回去了。”
说罢,她转头便要走。
宋家玉有些急了,
“好好好,”他不知如何压制心内的悸动,“我不再提我们之间的事,一切都是为了老夫人,好吗?”
他的语气温柔又隐忍,听得周小粒也有些不忍心。
“还是谢谢你替我引荐,”她抿了抿嘴唇,“只是,这治病救人,还是要靠真本事,而非其他。若是我真的能救回赵老夫人的性命,那自然是好,我也心安理得地接受赵知县的赏赐和提拔。可若是我的医术不行,希望你也能与我保持距离,不要为我说话,也不要替我求任何人。”
她说得冷静,却是将自己和他的界限划分得清清楚楚。
宋家玉不由有些失望。
可转念一想,却也知这已是眼下最好的结果。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又中规中矩地朝着周小粒低了低头,
“周大夫,请。”
如此之言,终于令得周小粒放下了心,跟着宋家玉一路朝着华悦阁而去。
赵知阅和宋旬仍等在房内,王氏、常氏和赵珺乔则不知所踪。宋家玉将周小粒引至赵知阅的跟前,方才退到了一边去。
“你就是那得了医仙指点,医术不凡的女子?”
赵知阅开了口,低沉的语气,让周小粒想起了成亲那日,他带着师爷来寻事的情景。
幸好自己当时没有掀盖头,也没有与其说话。否则,便是她真的有什么通天的本领,赵知阅只怕也难对她信服的。
“知县大人谬赞,”她略低了身子,面上端得是不卑不亢,“小女子不敢自称医术不凡,这得医仙指点的话也只是从前玩笑而已。”
“玩笑?”
赵知阅有些不悦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旁的宋家玉。
“你最好心里有数,我母亲的病不是简单的症候,你若是……”
“知县大人,还是带小女子先去见见病人。至于大人心中的疑问,还请容后再观。”
她始终没有抬头,可这笃定的语气和冷静的态度,却与她面上的稚嫩全然不符。
赵知阅虽不悦,可不知她的来历,自然也不好当场发作。迟疑了一下,便朝她开了口。
“你跟我来吧。”
说罢,便起身朝着华悦阁的内室而去。
周小粒自然跟上前去,倒是宋旬心里有些紧张,一把抓住了也要跟去的宋家玉。
“你确定她能给老夫人治病?”
宋旬的头上似乎出了一层冷汗,“若是老夫人出了什么一差二错……”
“不会的。”
宋家玉打断了宋旬的话,面上的表情甚是笃定,“您不必担心,她既肯来,就说明她有办法。”
“可是……”
宋旬的话还未说完,宋家玉便抬步而去了。他愁得跺了跺脚,到底也跟了上去。
周小粒自进了这内室里,便隐约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她朝着四周看了一圈,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过来看看吧。”
赵知阅似乎不太想称她做大夫。
周小粒倒也无所谓,行至床前,便看见了正紧闭双眼,面色苍白憔悴的赵老夫人。
瞧着她胸口起伏得厉害,便知她是有胸闷气短的症状。
“老夫人发病多久了?”
她开了口,又探手去看了看老夫人的眼睛和舌头,“都有些什么症状?”
也许是看她的动作和状态分外专业,那赵知阅也不由得认真起来。
“老夫人是前两年生的这个病,每到冬季,便会觉得头痛,头晕,全身无力,”
他又细细地回忆了一下,“只是今年似乎格外冷些,老夫人自入了冬便病倒了,眼下开了春,竟也没有好起来,倒像是愈发重下去了。”
“嗯……”
周小粒将手搭在赵老夫人的脉搏上,“常给老夫人看病的大夫怎么说?”
“只说老夫人是气滞血瘀之症,”赵知阅摇了摇头,似有些不满,“那汤药一副副地灌下去,也没见有什么好转。”
说到此处,周小粒便没再问了。
待得仔细查体之后,她才直了身子,目光如炬地看向了赵知阅。
“老夫人在这两年间,可有眼前发黑,视物模糊之症?”
“这……”
赵知阅皱了眉,“是有过,可大夫说只是老年人的眼睛不如从前,倒没……”
“那她可有记忆力减退,且恶心,嗜睡,迟钝之症?”
“可有过肢体麻木,手脚发凉?”
“可有过情绪不稳定,疲乏无力之症?甚或头晕严重之时,倒是失眠多梦?”
一连串的问题下来,已将那赵知阅问得瞠目结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