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那赵知阅方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问出这句话,他又觉得说得有些多余。
周小粒却没有露出半点沾沾自喜的意思,倒是深谙其意地点了点头,又在房内四处打量起来。
不多时,便朝着屋角摆着的一熏香炉而去。
那熏香炉做的精巧绝伦,一看便价值不菲。此刻,熏香炉里正幽幽地向外冒着白烟,那白烟的气味,倒像是艾叶薄荷一类提神醒脑的味道。
周小粒几乎没有犹豫,抬手便将那熏香炉的盖子打开瞧了瞧,又将其抱了起来,一路送至院外。
赵知阅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这是干什么?”他微眯着眼打量周小粒,似乎在审视她做此事的因由,“老夫人最是喜爱这味道的熏香,昨日醒来之时,还让我将这香料再加浓一些……”
“嗯,”
周小粒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以后不许用了。”
“这……”
赵知阅被周小粒无所顾忌的语气震惊了,他还从没见过这样胆大包天的女子,便是从前他去四处寻来的神医圣手,也是对他礼让有加的啊!
还未及反应过来,那周小粒便又开了口。
“你们先出去。”
“什么……”
赵知阅终于有些怒了,可于门前静候的宋家玉却适时地开了口。
“伯父,”他倒是冷静且自信的模样,“咱们还是先出去,给周大夫一个安静的治疗空间吧。”
这要求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赵知阅犹豫了半晌,方才稍稍接受了宋家玉的提议。
“好,”
他瞥了周小粒一眼,“你们最好不要有事瞒着我,若是对老夫人的病情不利,谁的面子我也不会给的!”
这话便是在威胁警醒周小粒了。
周小粒却也不恼,只简单地朝着赵知阅施了个礼,便回头去看赵老夫人了。
待得赵知阅一行人出去,她方才静下心来,又细细地琢磨起赵老夫人的病情。
这里是古代,并无什么像样的医疗设施,也不能为赵老夫人做真正的检查。
她只能凭自己几年来的门诊和手术经历做出诊断。
赵老夫人的病情看起来又急又重,却也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只怕更大的可能性,还是患了重症的脑血管堵塞,而且这堵塞位置就在脑主动脉位置,是稍有不慎便会丧命的那一种。
能坚持这么久,大概也是赵知阅肯为她花钱请大夫的缘由。便是她的病再重,这活血化瘀的珍贵药材也能多少地缓解她的症状,不至一时三刻便要了她的性命。
只是,周小粒琢磨了半晌,还是不敢贸然为赵老夫人进行开颅手术。
虽然这手术可能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可这里的医疗条件实在太差,这赵老夫人又已年逾七十,若是一朝感染细菌,怕是她也没有那么强的免疫力去抵抗这么强大的术后感染及并发症。
犹豫了半晌,周小粒还是决定先走捷径。
她先是唤出系统,用一百积分购买了疏通血管的西药和针剂等物。待得一切都准备好了,便召唤出了宝瓶,又拿着匕首朝着手指割去。
许久没有呼唤宝瓶,她的记忆和手法均已生疏。
可那宝瓶却似乎格外优容于她,见她需要,便将她手指氲出的鲜血尽数吸去,又提供了一颗暗褐色的药丸来。
周小粒心中激动,连忙将那药丸握于手中。她回头看了看赵老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药丸灌入了她的口中,又压着她的舌头喂了几勺子水,将那药丸给顺了下去。
做完了这一切,她终于松了口气。
说实在的,这系统给她的一切实在是于情理不合,她也无法用现实和理智去判定其是否真的有效。
眼下,她也有些忐忑,只盼着这药丸能暂救赵老夫人的性命。至于余下的一切,也只能容后再说了。
只是,这一次,这药丸的作用似乎没有太快发挥作用。直到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赵老夫人还是紧闭着眼睛躺在榻上,除了面色红润了一点,倒是与之前没有什么分别。
周小粒心里没底,便打开了系统。
神奇的是,从前仅有十五片树叶的树枝上已又增了一片。温风拂过,吹得绿油油的叶片随风摇摆,倒是一副格外生机盎然的模样。
如此一来,周小粒便将心放了下来。
信步行至外厅,却见赵知阅正坐在厅中央的太师椅上,双目微闭,似在小憩。宋旬和宋家玉则坐于两侧,面上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见她出来,宋家玉有些急切地看向了她。
“周大夫,老夫人的病情如何了?”
“大约已无生命危险了。”
周小粒也不敢将话说得太满。
若是这宝瓶失效,或是赵老夫人的病有什么隐情,只怕还是难解释。
“只是,”她又看了看赵知阅,“赵老夫人眼下仍昏迷不醒,只怕还需时间恢复。我今夜会在这里陪着,大人只派两三丫鬟与我差遣就是了。”
赵知阅自无异议,赶紧依着她的话遣了几个丫鬟,又千恩万谢地与她客套许诺一番。
待得出了华悦阁的时候,已至午夜了。
“宋兄,”他有些疲惫地看了看宋旬,“你带着家玉去客院休息,我明日一早还要回云乐县去处理公务,就不招待你们了。”
“赵兄哪里的话,”
宋旬赶紧低头应了,“一切都是为着老夫人,赵兄不必牵挂我们。”
赵知阅见他说得恳切,便也不再与他客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走了。
那宋旬方才宽泛下来。
“走吧,”他打了个哈欠,“明早再来看老夫人……”
“不行。”
隐在暗夜中的宋家玉似乎有些踌躇,“老夫人的病到底因儿子而起,儿子便是回去了,也难以入睡。不若今日让儿子在此守夜,以解心头之愧吧。”
宋旬却是不知所以然。
“你当真要如此?”他皱了皱眉,“若是熬坏了身子,老夫人怕是还要心疼。”
宋家玉却不再说话了。
宋旬见状,也只得依了他的孝心。思忖了一会儿,方才独行而去。
行至院角,他却下意识地回了头去看。
宋家玉却是早已没了踪影。
那宋旬心里更是有些疑惑,迟疑了一会,还是朝着客院去了。
到了自己和常氏住的屋子门前,却见里头烛光幽微,两道人影正映得影影绰绰,似在说着什么悄悄话。
这大半夜的,会是谁在这儿?
宋旬越发觉得今日有些蹊跷,便抬步走到门前,伸手过去推门。
赵珺乔嘤嘤哭泣的声音却从门内传了出来。
“伯母,”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不知该如何同母亲解释此事,只得说是与家玉哥亲热所致……我母亲现下已经恼了,只怕明日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