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粒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是冷言霜来了?
她下意识地把手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又迅速地回了身去。
在这一瞬间里,她甚至想过要与对方同归于尽——
可当她看清对方是谁时,却不由得愣住了。
“二少爷!”老吴婆仍在大声地呼号,“这死丫头要杀了我,你快把她抓住!快把她抓住呀!”
冷言冰皱眉看了看激动的老吴婆,又把目光投向了周小粒。
“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全,整个人也脏污透顶,甚至连衣摆都长了苔藓。
周小粒咬了咬嘴唇,“你应该问她,”她回身指了指老吴婆,“是她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你放屁!”
老吴婆仿佛看到了曙光,更是歇斯底里地大声叫喊起来,“明明是你偷偷潜入大少爷的房间里,又要置我于死地……”
在老吴婆冲破耳膜的嘶喊中,周小粒把目光投向了冷言冰的脚踝。
那里本来是锁着一条大铁链的,虽然他有意把裤脚放下,可周小粒还是能隐约地看到裤腿里头藏着的晶亮的铁环。
他竟然是逃出来的。
周小粒有些吃惊地盯着他。
“二少爷,你还等什么啊?”老吴婆的耐心似乎已消耗殆尽,“我警告你,若是大少爷知道你跟这小丫头一起欺负我,他一定会狠狠地惩罚你的!”
她的话里不自觉地带着威胁,不知为何,周小粒似乎看到冷言冰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他好像很怕老吴婆。
“周小粒,你不该掺和渠武山的事。”
冷言冰突然盯住周小粒,口中的话让她如坠冰窖。
周小粒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其实并不确定冷言冰是不是一个三观正直的人,如果他真的没有是非,只一心护着他的大哥和老吴婆,她恐怕也是劝不动他的。
“你想怎么样?”周小粒倒退半步,身体也做好了防御的动作。
冷言冰沉默地朝她袭来。
身后传来老吴婆兴奋的声音,“死丫头,等会看你还怎么得意!敢跟老娘动手,我看你是活腻——”
周小粒甚至没听清老吴婆究竟说了什么,便见冷言冰陡然调转了方向,从她的身侧袭了过去。
片刻之后,冷言冰便毫不迟疑地捏住了老吴婆的脖子。
“还记得你每日用碳火烫我大腿的事吗?”他云淡风轻地看着老吴婆,似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老巫婆,这一天,我等了二十年了。”
言毕,他盯紧了老吴婆恐惧的眼睛。只听咯嘣一声脆响,老吴婆的表情顿时狰狞了起来,不过片刻功夫,她便倒地死去了。
周小粒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
尽管她也折磨了老吴婆半晌,可她是有目的的折磨,下刀的时候也准确地避开动脉,是不可能要了老吴婆的命的。
可这冷言冰是怎么回事?
她愣愣地看着冷言冰,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害怕了?”
冷言冰瞥了她一眼,“再等你审下去,我大哥就要回来了。”
“可是……”周小粒有些不服气,“至少我审出了冷言霜和太子的关系,眼下你父亲已不在了,你最好清醒一点,不要再被他蛊惑利用了。”
冷言冰沉默了。
半晌,他才突然开了口,“我大哥真的是太子的人?”
他的声音很低,周小粒一时没听清楚。
再想问他的时候,他已苦笑起来。
“还问你干什么,”他摇摇头,“她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
这次换成周小粒沉默了。
原来他听到了她跟老吴婆的对话。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已经知道了冷老山主的死讯?
“走吧,”
冷言冰深吸了一口气,又熟稔地从老吴婆的腰间解下了一串钥匙来。
他顺手拎起了瘫在地上的老吴婆,又示意周小粒把柜子里的丫鬟拉出来,将她们一并锁在了对面的小库房里。
天色已暗下来,东山那边也已燃起了火把。
“他们大概是跑过去了,”周小粒轻呼一口气,“估计冷萃山他们很快就会大闹起来,到那时候,冷言霜应该也无暇顾及其他了。”
“嗯……”
冷言冰低哑地应了声,也默默地看着东山的方向。
“多谢你,”他轻声说道,“如果不是你告诉我这一切,也许我还要被他蒙在鼓里。”
他似乎很是低落。
周小粒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现在还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咱们要赶快找到冷老山主的遗体,我再把那冶铁方子转交给你。”
“冶铁方子?”冷言冰的眼睛闪了闪,“我父亲当真让你把它给我?”
周小粒皱了眉。
“当然,”她随手捡了根棍子,朝着那几个男子跑掉的方向走去,“咱们先下山,你也好好想想冷老山主会被冷言霜放在什么地方,眼下天气渐热,还是要让老山主先入土为安才好。”
身后的冷言冰顿了顿,也随着周小粒一路朝山下走去。
天气闷热,周小粒很快就走出了一身的黏汗。这一天来都没吃东西,她直觉有些体力不支,便趁着冷言冰在前头探路的时候,从系统里买了几块干粮出来。
“给,”
她有气无力地塞了一块在嘴里,又递给冷言冰一块,“你从地牢里逃出来,大概也没吃东西吧。”
她回身坐在一个大石头边上,“说起来倒是奇怪,你不是说那地牢里没有出路吗?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面对她的问题,冷言冰却没有答话。
“喂!”周小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冷言冰方才如梦初醒,“我打晕了给我送饭的牢头,坐云梯逃出来的。”
他说得有些心不在焉,想来是在思考冷无可能在的地方。
“走吧,”周小粒也不愿耽搁时间,“你熟悉渠武山,咱们就先去云翠阁瞧瞧吧。”
她艰难地撑起疲惫的身子,拎着手里的棍子便往前走去。
冷言冰却叫住了她。
“这样不行,”他皱着眉,似在思索什么,“我大哥如果知道你逃了,一定会先去西院搜的。未免意外,咱们还是先把冶铁方子拿到手才稳妥。”
周小粒迟疑了一下,倒是觉得这冷言冰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她还是对自己藏东西的本领很有信心的。
“你不用担心,”她胸有成竹地看了看西院的方向,“冶铁方子早被我藏在一处安全的地方了。”
“果真?”
黑暗之中,冷言冰的唇角微微地颤动了一下,“我还是不太放心,或者你告诉我东西在哪儿,我让亲信去取。”
周小粒闻言,不由得有些狐疑地看向了冷言冰。
“怎么了?”冷言冰有些不自在地低了头。
周小粒皱紧了眉,“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