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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胭脂·狐怨

1

传说山中有狐,修行千年,擅长变化与迷魂之术,常常以美艳女子的模样出现,引诱过往路人陷入迷途,困死于山中。

所以但凡入山者,都要成群结伴,一旦落单,就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山下有一个小村庄,只有零零散散几户人家,行人如果不想在夜间赶路,便会在村子里投宿一宿,顺便可以等一等人搭伴进山。

有人要问了,为什么明知山中危险,还非要从这里过呢?

只因为这是一条捷径,虽然路途坎坷了点,却比绕路要省下好几天的时间,所以有些人如果有急事还是会冒险走这条路。

再说也不是一定会遇到那狐妖,有人胆子大,还专门想去看看狐妖长什么样子,结果在山中盘桓了三日,却平平安安地出来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卢勇到达山脚的小村子时,天色还不算晚,太阳离落山还有一段时间,如果他抓紧一点,可以在天黑前翻过这座山。

只是不巧,今日只有他一人想要进山,如果想找同伴,只有再等一天。

卢勇是接到家中急书,说老母亲病重,想要他回去见最后一面的,自然不肯多耽搁工夫,便心一横,独自踏上了进山的路。

山中清幽,鸟语花香,一路和风相送,让卢勇一开始有些紧张的心慢慢放松下来。这样美丽的地方,哪里像有妖怪出没的样子。

他如果不是挂念母亲,定要放慢脚步好好欣赏沿途的风景,可惜他现在心急如焚,只能急匆匆走过,期望可以早点到家。

走着走着,前面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半人高的野草晃动了一阵,一只赤色的小狐狸露出了尖尖的嘴巴和亮闪闪的眼睛。

卢勇吓了一跳,想起那个关于狐妖的传说,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紧张地看着那只小狐狸。

小狐狸好奇地歪歪脑袋,样子十分可爱。

卢勇暗骂自己把自己吓到了,这分明就是一只普通狐狸而已,他为了给自己壮胆,虚张声势地指着小狐狸道:“大胆妖孽,还不快现出原形!”

原本以为会把小狐狸吓跑,谁知小狐狸愣了一下,钻出草丛,露出自己身后毛茸茸的三条大尾巴,蹲在地上认真道:“我现在就是原形啊。”

卢勇眼睛一下瞪得溜圆,转身连滚带爬,“妈呀,有鬼啊!”

小狐狸也吓一跳,蹦起来四下张望,“鬼?在哪啊?”

看着那人一溜烟儿跑没影了,小狐狸才意识到他说的“鬼”就是自己。

“有没有常识啊,我是妖怪,妖怪!怎么就成鬼了?”小狐狸愤愤不平道。

看来人类一点都不好玩,小狐狸一脸黑线地在树林里走着,不防迎头兜来一张网,将她罩了个结实。那网上用朱砂绘有降妖的法印,小狐狸只觉全身似被闪电劈中,僵在那里一动不能动。

“嘻嘻,可算抓住你这只狐妖了,不枉小爷在这荒山野岭蹲了这么久。”

一名白衣少年从一棵树后转出来,边说边得意地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那少年长相英俊,举止洒脱,手中提着一小坛酒,白色衣衫的边缘沾染了草叶灰尘,而他却浑不在意。

小狐狸只有眼珠可以动,透过网眼,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少年,眼中满是祈求。

少年无视小狐狸求饶的目光,颇为嫌弃地提起网子,看着里面瘦小的狐狸,有些疑惑道:“怎么看着还是只小狐狸,不是说是只美艳狐妖吗?喂,快变回人形给我看看。”

白衣少年用一根手指捅了捅小狐狸,解了它的定身术。

小狐狸抽抽搭搭道:“我……我还不会……不会变成人呢……”

少年大皱眉头,再仔细瞧了瞧,发现这真的只是一只道行尚浅的三尾灵狐。

“你大爷的,居然抓错了。”少年拎着小狐狸的后颈皮把它从网子里提溜出来,与它大眼瞪小眼。

“说,有没有害过人?”

小狐狸连忙摇头,细声细气道:“狐兮兮是个好孩子,从不害人。”

少年“扑哧”一乐,把捉妖网收了起来,摸摸小狐狸脑袋道:“原来你叫狐兮兮啊,我叫岳天秋,是个捉妖师,以后好好修炼,别再撞到我手里哦。”说着他把狐兮兮放到了地上。

狐兮兮抖抖全身火红的长毛,蓬松的大尾巴摇了摇,又看了一眼岳天秋,才转身钻进了草丛。

2

卢勇慌乱中走错了下山的路,待他定下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天色渐晚,林子里光线昏暗,天空中回荡着几声鸦啼。

卢勇一边四处摸索出路一边暗暗后悔,早知道就多等一天了,可心中又十分挂念母亲,不由得焦躁起来。

一阵山风掠过,落叶乱舞,恍惚有笛声袅袅奏起,像是燥热的夏日拂来的一缕清风,让人听了心头一静。

卢勇被这笛声所吸引,一时忘了自己的烦心事,情不自禁地跟着笛声走去。

夕阳晚照,树木溪流都被镀上了红色的光影。一名身姿妙曼的女子站在溪边吹着竹笛,青丝半挽,衣袂飘飘,如同谪下凡尘的仙子一般。

卢勇眼睛都看直了,虽然有关那个“狐妖惑人”的传说在心头一闪而过,但他很快就把它丢到了一旁。

如此清艳脱俗的美人,怎么可能是妖媚的狐狸变的。

女子一曲奏完,转头对着卢勇嫣然一笑道:“先生可是迷路了?不嫌弃的话,可以去寒舍将就一宿。”

卢勇随着女子目光看去,看到不远处有几间简朴的木屋。

他面皮微红,结结巴巴道:“那,那怎么好意思麻烦姑娘呢……只是,只是不知姑娘,为何会……”

虽然不相信这个女子是狐妖,可为什么要住在深山里面呢?

女子笑意温柔,道:“先生不必害怕,我家相公身体不好,而我略懂医术,之所以隐居在此,就是为了给他疗养身体。”

听闻她相公也在此处,卢勇心头一松,接着升起一种不知是失落还是失望的情绪。或许他刚才看到这个女子时,从心底还是认为她是妖,竟隐隐有些期待被她引诱。

“既然有病人,在下便不叨扰了,可否告知向西怎样出山,家中老母病重,急着见我最后一面呢。”卢勇一副焦急的样子道。

女子关切道:“不知令堂得了什么病?正好我这里有一棵上好的千年人参,有起死回生之效,不如就赠予先生吧。”

卢勇一听大喜,忙道:“怎好意思白要姑娘如此贵重的东西,在下愿出重金购之。”

女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而是对卢勇点点头,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先生,请随我去取人参。”

卢勇拱手还了一礼,跟在女子身后向木屋走去……

3

“喵?”一只白猫蹲在树枝上,看着树下一男一女穿过空气中的一个透明屏障消失不见了。

白猫认得那是一个障眼法,它用鼻子嗅了嗅,确实有狐狸的味道,不过不是狐兮兮的,于是便不再感兴趣,从树上纵身一跃,三下两下不见了踪影。

狐兮兮那只笨狐狸不知道跑哪里玩了,听她家里人说,她是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一大家子正到处找她呢。

白猫循着狐兮兮身上的气息一路找过来,结果还是没找到,气死猫了。

璃若看到白猫气鼓鼓地回来,就知道它白跑了一趟。

“你是说,那里还有一只狐妖,混淆了你的判断?”璃若听完白猫的一顿牢骚,感兴趣地问道。

“喵!”白猫把自己盘成一团,懒洋洋地打了呵欠,而后想起什么,又喵喵了两声。

“那只狐妖在诱杀人类?”璃若皱了下眉头,不过好像跟她没啥关系,她又不是那个管闲事的老道。

4

树林的木屋里,桌椅床柜一应俱全,打扫得干干净净,女子一边愉快地哼着摇篮曲,一边在案子上切着什么。

在她腿边放着一个木质的摇篮,里面的孩子用蓝花布的小棉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

“宝宝乖啊,一会儿娘给你做好吃的,你吃了身体就变好了。”女子温柔地对着摇篮里说道,顺手为孩子掖了掖被角。

她莹白的手指上沾满了鲜红色的血,不小心沾在了被子上。

“哎呀,弄脏了,”女子懊恼地看着被角上醒目的血色指印,对着摇篮哄道,“宝宝不哭啊,娘会给你洗干净的。”

由始至终,摇篮里都是静悄悄的,没有半分动静。

女子却不在意,继续切着一个血淋淋的物件,她细心地把它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

在屋子的另一个角落,一个男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双眼空洞地对着屋顶,心口赫然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里面的心脏已经不见了。

这个男人便是心急回家的卢勇,女子便是将他骗入陷阱的狐妖。

狐妖名叫狐馨月,躲在这山中,每隔一段时间便要杀一个男子,然后取出他的心脏喂给自己的孩子,所谓的病弱夫君不过是谎言。

狐馨月做好了“好吃的”,俯身将棉被一层层掀开,最后露出一只毛发稀疏、干枯瘦小的幼狐。幼狐紧紧闭着眼睛,身体蜷缩成一团,看样子分明已经死去多时。

狐馨月慈爱地看着幼狐,用力掰开它的嘴,将血淋淋的肉片塞进去。

“宝宝好乖,多吃一点才能长得快。”她唇边笑意轻柔,手中的动作却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幼狐嘴边、身上被血水弄得一片狼藉,可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小狐狸的毛色变得丰盈起来,猛地一看仿佛活过来一般。

“真乖,弄脏了不怕,娘一会儿给你洗澡。”狐馨月用帕子仔细地给幼狐擦了擦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回头看了看卢勇的尸体,自言自语道:“刚才你说用重金买我的人参,现在既然你已经付账了,那我一定会把人参送去救你母亲命的,放心。”

突然整个空间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狐馨月一个站不稳,差点倒在地上。

一个盛气凌人的少年声音传来:“狐妖!我知道你在里面,快滚出来,小爷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你跑不掉的!”

随着又一次重重的轰击,狐馨月布下的隐形迷障显现出了裂纹,狐馨月只觉胸口剧痛,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她的眼神刹那间变得可怕起来,黑亮的瞳仁变作了银白,身后长出了六条狐尾,十指生出了利爪,毛茸茸的狐耳从头发里冒出来,脸上爬满了银色的花纹。看起来就像一个半人半狐的怪物。

“谁都别想伤害我的孩子,我要杀了你们!”狐馨月尖啸一声,冲出了木屋。

岳天秋打破了狐妖的屏障,原本空无一物的树林里,几间木屋现出了形状,一股人血的味道迎面而来,让年轻的捉妖师薄唇紧抿。

迟来一步,又有人遭了毒手。

强烈的妖气从木屋中释放,一个半人半狐的女子破门而出,闪电般地挥出一爪向岳天秋攻来。

岳天秋临危不乱,大喝一声“来得好!”便抽出一根银白的鞭子与狐馨月缠斗在一起。

狐馨月完全像是失去理智的样子,口中发出兽类的嘶吼,不要命地舍身而上,任岳天秋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到她身上。

岳天秋暗暗心惊,他这银丝鞭是父亲传给他的,据说由九种最坚韧的材料编织而成,专克各种妖物,怎么这只狐妖跟发了疯似的,竟然不怕。

就在他分神之际,狐馨月一爪打飞了他手中的鞭子,将他扑倒在地,俯头亮出口中尖牙就想咬破少年的喉咙。

岳天秋心道“死定了”,后悔自己太过托大,没想到这狐妖居然这么厉害。

他紧紧闭着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可等了半天,狐妖却没了动静。

岳天秋心中奇怪,睁眼看到天上的月亮出来了。一片银辉洒下,狐妖正怔怔地看着他,眼底浮现出迷茫和挣扎。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狐馨月抓起岳天秋,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岳天秋的拗脾气一上来,也不管自己正落在人家手里,脖子一梗道:“你个臭狐狸要杀便杀,哪那么多废话!”

狐馨月眼睛一眯,刚要给这愣头小子一点教训,便听到一声惊叫:“月姨住手!”

一只三尾小狐狸冲过来,撞到狐馨月怀里,硬生生把狐馨月与岳天秋撞开了。

“你是……兮兮?”狐馨月拎起小狐狸惊讶道,刚才狂暴的情绪慢慢平复,她又变回了人类的模样。

“月姨,是我。”狐兮兮八爪鱼似的扒在狐馨月身上,扭头对岳天秋喊道:“那个什么秋天快走,我帮你拖住月姨。”

岳天秋犹豫了一下,看出两只狐狸估计认识,他果断地翻身而起,向远处一边跑一边回头对狐兮兮叫道:“小狐狸,谢谢你,还有我叫岳天秋,不是秋天!”

余声袅袅,人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狐馨月没有动怒也没有追,而是打量着狐兮兮道:“小丫头,你是不是偷着溜出来的?”

狐兮兮心虚地低着头,用眼睛偷瞄狐馨月,在她怀里蹭来蹭去撒娇道:“月姨,人家想你了嘛,自从……嗯,反正好多年没见到你了。”

狐馨月摸摸她的头,叹口气道:“是自从我被狐族逐出来吧?你个傻孩子,估计也就你还挂念着月姨了。”

狐兮兮噘嘴道:“兮兮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可是月姨你那么好,族里长老为什么要赶走你?爹娘不肯告诉我,娘有时提起你还会掉泪……”

狐馨月黯然苦笑:“是我对不起玉姐姐,我是个罪人。兮兮,你赶快回家吧,不然你爹娘该担心了。”

她猛然想起了什么,推开狐兮兮转身踉踉跄跄地向木屋走去,口中焦急道:“我的宝宝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宝宝乖,娘来了。”

狐兮兮愣了一下,追过去问道:“月姨你有宝宝了?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狐馨月却像又犯了病,根本不理狐兮兮,急匆匆回到木屋,看到摇篮里的幼狐还在,她才松了一口气。

狐兮兮直立起来,扒着摇篮好奇地看着里面道:“这就是月姨的宝宝,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是个小弟弟。”狐馨月爱怜地轻抚了下毫无气息的幼狐,为它盖好被子。

狐兮兮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摇篮里分明是只死去的狐狸幼崽,看样子还是出生不久就死去了,它的嘴边却残留着人血的味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目光一扫,瞬间凝住——屋角那里躺着一个男人的尸体。

“月,月姨……你你你杀人了?”狐兮兮惊讶道。

狐馨月淡淡瞥了一眼卢勇的尸体,敲敲自己脑袋笑道:“看我,差点把这事忘了,兮兮啊,你帮我看一下宝宝,我去去就回。”

说着,狐馨月去里屋取了一个盒子出来,然后拖着卢勇的尸体出去了。

狐兮兮看着她从容的背影,不禁打了个冷战,为什么觉得月姨怪怪的,好像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5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狐兮兮急切的声音响起:“璃若姐姐快开门!”

白猫腾地跳起来,唰地冲到门口打开了门。它不满地对着门外的狐兮兮龇牙,质问她怎么现在才来。

狐兮兮却绕过它,跳到闻声出来的璃若怀里,慌慌张张道:“璃若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也不敢回家去说,只能来找你……”

璃若拍拍她的头安慰道:“别急别急,慢慢说。”

狐兮兮喘了口气,把狐馨月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狐馨月曾经是狐族被寄予厚望的一只狐狸,她很有天分,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与狐兮兮母亲是好姐妹,把狐兮兮当作亲生女儿一般看待。

可是后来狐馨月突然不见了,狐兮兮一直吵着要去找她,被家人一再阻拦。直到这次她偷偷溜出去,竟真被她遇上了。

狐兮兮泫然欲泣道:“我觉得月姨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我只隐约听人提起,她当年因为爱上了一个人类而被逐出了狐族,这些年她一直是狐族的忌讳,所以具体发生什么我也不清楚。”

璃若猜测道:“你口中的‘月姨’就是那只在山中设下迷障,诱杀人类的狐妖?”

狐兮兮惊讶道:“璃若姐姐,你怎么知道?”

被冷落的白猫大声喵喵了几声,狐兮兮对它歉意道:“原来小白你去找过我,抱歉让你白跑一趟。”

白猫甩甩尾巴,一脸高傲地表示“本喵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狐兮兮接着把在木屋看到的一幕叙述了一遍,璃若听完思忖了下道:“听你说的,你这个月姨大概是受过什么刺激,所以神智有些混乱不清。至于那只死去的幼狐,我想是她用什么办法做成了不腐的僵尸,然后需要用人心来喂养保持。”

“月姨好可怜,璃若姐姐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她一下?”狐兮兮抱着两只前爪,对璃若祈求道。

璃若微笑,点点她的小鼻子道:“谁让你叫我一声姐姐呢,我尽力一试吧。”

6

天一亮,卢家村就传出一件奇事,村头的一位老太太本来已是弥留之际,为等自己的小儿子一直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谁知一夜过去,小儿子没回来,她却突然起死回生了。

老太太像是吃了仙丹,身上病痛全消,耳聪眼明,说话洪亮,年轻了十岁不止。

她说昨晚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仙子一般的人物,亲手喂她吃了什么东西,然后她便好了。

村人啧啧称奇,只是后来听说,老太太的小儿子在山中被狐妖迷了去,再也没回来。

狐馨月挂念孩子,送去人参后便急急忙忙往家赶。走到木屋前时,她松了一口气,手刚一碰到木门,便觉出不对来。

只是为时已晚,木门化作一个漩涡将她的手牢牢吸住,然后周围的景色一变,她发现自己根本没回到木屋,而是被困在了一个法阵中。

狐馨月用力挣脱了自己的手,瞳仁黑色渐渐褪去,她又要进入狂化状态,这个法阵让她本能地厌恶。

“妖孽,你杀人无数,罪孽深重,今日非除了你不可!”随着一个威严沉着的声音,一个身背长剑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一个白衣少年,正是岳天秋。

“爹,您先别着急动手,刚才有只小狐狸救过我,别误伤了它。”岳天秋探头看看狐馨月身边。

中年男子有一张与岳天秋极为肖似的脸庞,只是唇上多了一抹胡须,他瞪了自己儿子一眼道:“妇人之仁,小心被妖物迷惑。”

狐馨月从那男子出现,一直处于呆滞状态,眼神忽悲忽喜,脑海中混乱的记忆一闪而过,快得她抓不住,唯有这张脸她牢牢记得。

“夫君。”她喃喃唤道。

岳正清闻声一震,看清法阵中女子的面容,他脸色大变,“阿月?怎么会是你?!”

狐馨月忽然抱着头狂笑起来,目中射出让人心惊的恨意,“你一定以为我死了吧?毕竟当初下了那么狠的手。岳正清,你好狠的心,连我们的孩子你都不放过!”

岳正清勉强压下心头的震惊道:“阿月,明明是你当初带着孩子不辞而别,现在为何又这样说?”

狐馨月大怒道:“当年我因临产法力衰弱,是你亲手断我一尾,害我身受重创,刚出生的孩子也差点命丧你掌下,我拼尽了全力才带着孩子逃脱。如今你竟然信口雌黄,颠倒黑白,简直太可恨了!”

岳正清被狐馨月一番指控弄得不知所措,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他连忙撤除了困着狐馨月的法阵,道:“阿月,你我之间恐怕有什么误会,我们好好谈谈。”

狐馨月冷冷一笑,全身迅速狂化,挥起利爪向岳正清抓去,“还有什么好说的,拿命来!”

岳正清不愿伤她,便脚下一错,侧身闪开。狐馨月眸中光芒一闪,却是方向一变,改抓向站在一边的岳天秋。

岳天秋猝不及防,被狐馨月抓了个正着。

狐馨月得手后,用爪子扣住岳天秋的脖子,退到了几丈开外。

“岳正清,这是你跟别的女人生的儿子吧?我现在就杀了他,拿他的心喂我的孩子!”狐馨月冷冷说道,另一只爪子一扬,就要插入岳天秋的胸口。

“不要!”岳正清情急之下大叫道,“阿月,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此话一出,狐馨月和岳天秋都愣了,狐馨月不相信道:“不可能,他明明是人类,岳正清,你要骗我也不要用这么低劣的谎言吧?”

岳天秋也一脸惊疑地对岳正清道:“爹,你不是说我娘死了吗?”

面对两人质疑的目光,岳正清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听一个淡淡的女声道:“他说的是真的,这个少年确实是半妖之体,只不过属于狐族的那部分血脉被用禁法压制了。”

璃若抱着狐兮兮出现在众人面前,白猫则蹲在她的肩上,傲然地抖了两下耳朵。

“月姨!”狐兮兮挣扎着想过去,璃若却对她摇摇头,让白猫带着她先去一边等着。

“你又是何人?”狐馨月警惕地看着璃若。

璃若一挥袖子,一阵红色的花雾飘过。狐馨月只觉鼻端浮起沁人的花香,身上狂化的状态一点点解除,心中竟也感到从未有过的平和。

“这个给你,可以帮助你恢复神智。”璃若将一盒胭脂递过去道。

狐馨月不由自主地接过那胭脂,有点搞不清状况。

狐兮兮忍不住对她道:“月姨,璃若姐姐是我请来帮你的,你尽管听她的就是了。”

狐馨月当初被爱人背叛,又遭逢丧子之痛,接受不了打击而精神崩溃,产生了心魔,所以才导致她时而清醒时而疯癫,行事冷血残忍。

璃若的胭脂可以压制心魔,让她不会动不动就犯病。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你们继续解决陈年恩怨。”璃若拍拍手,走到一边与狐兮兮和白猫并排站着。

狐馨月感激地对璃若点头道谢,然后放开手中的岳天秋,沉着脸对岳正清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正清此时已经整理好思绪,叹口气道:“如果我没有想错,这一切应该是我父亲安排的。”

7

岳家是捉妖师世家,岳正清年轻时出来行走江湖,遇到了同样出来历练的狐馨月。两人不打不相识,最后竟互生爱慕之心。

捉妖师与狐族,两个势同水火的阵营,可想而知两人遇到了怎样的阻力。最后狐馨月被狐族逐出,因为她当时已经怀有身孕,岳家松口接纳了她,但对外界隐瞒了她的真实身份。

岳正清的父亲岳君严是个极度痛恨妖物的捉妖师,怎会甘心让自己儿子与一个狐妖共度一生,所以他不动声色谋划着,在狐馨月生产之时,将岳正清提前支使出去,然后扮作他的样子对狐馨月下手。

只是没想到,狐馨月产下了一对双胞胎。其中一个狐族血脉明显一些,是只小狐狸,另一个看起来则完全是人类的婴孩。

岳君严趁狐馨月昏睡过去,偷偷抱走了那个婴儿,然后斩断了狐馨月一条尾巴,还拍了那只小狐狸一掌。

狐馨月当时已经修炼出了七尾,被砍断一条后法力削弱,再加上产后体虚,没识破岳君严的伪装,以为岳正清要杀她,伤心绝望之下带着身边的孩子逃走了。

岳正清回来时,却听父亲说妻子因生子狂性大发,差点杀死其中像人类的孩子,被他阻止后,带着另外一个像狐族的孩子离开了。

他也曾不相信,到处寻找狐馨月,但最终还是无奈放弃,独自一人将岳天秋抚养长大。

“阿月,天秋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他一直以为他的娘死了。其实他不知道,他那条银丝鞭的主要材料便是你断掉的那一尾。”

岳天秋瞪大眼睛看看父亲,又看看狐馨月,嘟囔道:“怪不得刚才鞭子不好使……”

“我的孩子?”狐馨月不敢相信地看着个子高高的少年,感觉一切恍如梦中,她从未想过,自己原来还有一个孩子活在世上。

她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想摸一摸岳天秋的脸,眼前却突然闪过摇篮里那个弱小的身影。

狐馨月眼神顿时一厉,霍然转身对岳正清道:“岳君严那个老匹夫呢?他到底是杀了我一个孩子,这个账该怎么算?!”

岳正清苦笑道:“父亲早已经过世了,你如果不甘心,可以杀了我为那个孩子抵命。”

狐馨月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瞳仁的颜色不断变幻,或许是璃若的胭脂起了作用,她最终闭了闭眼睛,声音疲惫地对岳天秋说道:“孩子,对不起,虽然我是你娘,却没抚养过你一日……在我心中,我的孩子一直都是那只可怜的小狐狸……所以你,你便还当我死了吧。”

说完,她毅然决然转身向木屋方向走去。

“阿月……”岳正清追了几步,回头看见儿子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哼,谁稀罕啊,我这十七年没有娘不照样过来了。”少年摆出不在乎的姿态,掩饰着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和受伤。

狐兮兮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岳天秋身边,用小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手背。

岳天秋抱起狐兮兮,摸着它柔滑的火红毛发,心中得到了一丝丝安慰,至少不是每只狐狸都像他娘那么无情。

璃若看着依偎在少年怀中的小狐狸,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唉,算了,就算是真的又怎样,她阻止得了么?

8

胭脂店内茶香弥漫,璃若坐在窗边悠然喝着茶,等着白猫回来报信。

“喵——”白猫从窗户跳进来,对于璃若总将它当信鸽使的行为表示抗议。

璃若熟视无睹,直接问道:“怎么样?道长怎么说?”

她看出狐馨月对孩子的执念太深,那盒胭脂说不定都被她扔了,便把此事告知了老道,让他去处理。

白猫懒得说,主动把眼睛凑过去,让她自己看。

这些年,狐馨月犯了太多杀孽,虽然清醒时,她偶尔也会做一些善事,但功不抵过,还是要受到惩罚。

为了防止她继续错下去,老道将那只早该入土为安的小狐狸焚化超度,然后将狐馨月关在一间石洞里,每日为她诵百遍清心咒。她何时能够放下执念顿悟,何时才能放她出来。

璃若看完不禁有些唏嘘,看来有时候,她的胭脂确实不如老道雷厉风行的手段好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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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音乐学院的“后门生”,陈进表示他对于原创音乐什么的是真的不会啊!“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下一句呢?完整曲子呢?抱歉,我只记得......不对,是我只创作了这一句,真的!千真万确的真!新生代一句歌皇陈进诞生,有无数粉丝表示......好想咬死他啊!
  • 书剑仙魔志

    书剑仙魔志

    三尺青锋,万丈红尘,一入江湖岁月催。君不见,青衫长剑,不斩仙魔不斩人,只斩世间不平。君不见,红尘绕绕,斩不断理还乱,赊酒一壶醉卧白云边。有个屠龙的女子,不爱说话。会耍泼的老头,没有门牙。学究天人的书生要杀尽世间教书先生。而我,一卷书,三尺剑,且向江湖走一回,要与仙魔说众生。(非职业作家,初次写作,只能保证两天一更。希望大家支持,您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
  • 上古英雄演义

    上古英雄演义

    上古时期,百族争霸,宇内荒凉,恒生无记英雄豪杰,金枪立马,披靡一时,怎奈恶条遍野,战况愈演愈烈,一些狼熊之辈纷纷坠落,唯独英雄未灭,双双陷入封印之内。今朝齐汇天地间,拔剑天地乱,续缘恩与怨……
  • 源仙记

    源仙记

    古老的修仙世界,痛苦的地狱刑罚。十八道酷刑齐发,撑下来的人的意志才算坚强。神秘的“鬼将”为何会帮助他?只要突破凡间的限制,便可拜他为师。李青,李松的李,宋青青的青。《源仙记》,我心中的仙侠!本书有些慢热,但是修仙之中也有双修之类的存在的。看天衡石珠如何酝酿一个绝世真仙!另外,天衡石珠的获得有些坎坷,开头也多是铺垫,主角出生的也有些波折。
  • 十三弦

    十三弦

    阴差阳错,她的人生被改写。一朝穿越,一世荒唐。为了生计,她成了唐府侍女,与他朝夕相处,心动,沦陷。她与他同生共死,为了他,在生死之间可以毫不犹豫选择舍弃自己的生命,只为让他安好。本以为她的感情可以让他珍惜,谁知,不过是一场盛世烟花,一瞬耀眼,永坠黑暗。原来,他骗了她。三年后,她带着十三弦重出江湖,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誓要他尝一尝断情绝爱的滋味。镜中花,水中月,十三弦出,谱写一场旷世奇恋。
  • 幕落朝开

    幕落朝开

    在最平凡而又最轻而易举观望的青春里,许多的磨难、幸福、伤怀、幸运、迷茫、勇敢……都是他们唯一的需要面对和无法逃避的猝不及防。三年的光阴,娓娓道来,细细顾盼,没有那么的容易,也并不全是为了未来的太过匆忙和巨大压力。总之,很多,是青春的必经,也是在自己人生最美的年华里一支不知何时幕落何时朝开的那朵——有谁曾在墙角摘下又种下的白色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