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幽静的山谷里被人开辟出成片的花田，姹紫嫣红的花朵铺开了一幅天然的画卷，一名穿着白衣的女子，正蹲在花间除草。
她面上覆着一层轻纱，随风撩动，偶尔露出如玉的下巴和柔润的红唇。
太阳渐渐高了，女子掀起轻纱，轻轻用袖子拭了下额头上的汗珠，洁白的额头上赫然布满了紫色的魔纹，如同一朵盛开的魔莲。
“魔尊大人，休息一下用些茶水吧！”一个穿着粉衣、系着紫色缎带的女童蹦蹦跳跳走过来喊道。
她身后不远处便是几间木屋，屋子前的空地上摆着石桌石椅，石桌上新泡好的茶水正袅袅冒着热气。
璃苏站起身，对着花靥微微一笑，简短地应道：“好。”
花靥看着璃苏从容优雅地从花田里走出来，白色的衣角上沾了些许泥土，她小眉头一皱，不解道：“魔尊大人，这些体力活何必亲力亲为呢？用些小小的法术不就可以办到了？”
璃苏素手一拂，身上的白衣立刻变得一尘不染，她在石桌旁坐下，淡然道：“什么都用法术有什么意思呢？能给自己找一些事情做也是好的。”
花靥不太明白，魔尊大人不喜欢待在魔界的大殿里，她更喜欢在这个山谷里种花，然后将花卖给贩花的商人，怕自己脸上的魔纹吓到这些凡人，情愿整日用轻纱覆面。
搞得魔界众人唉声叹气，觉得魔界是复兴无望了，自从上届魔尊凛沧惹了无常道人，被二次封印之后，魔界彻底败落，群龙无首，各自夹着尾巴做人。
后来好不容易来了个新魔尊，不仅对于带领魔界走向辉煌不感兴趣，反倒归隐山林，做起了花农，简直是魔门不幸啊。
璃苏摘下了面纱，双手捧着茶杯，垂睫看着杯中的倒影，水影中的女子皮肤苍白，紫色的魔纹如同藤蔓在上面蜿蜒卷舒，硬生生将原本温婉秀美的一张容颜扭转成了魅艳。
她忽然便想起了那个与她长相极其相似的女子，明明一模一样的眉眼，璃若给人的感觉却与她截然不同。
她性优柔，痴心重，被所谓的爱情轻易地蒙住了眼睛，差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璃若却从一开始便像看透了这世间的恩怨痴缠，纵然万丈红尘，她不沾染半分，只做一个冷眼的旁观者。
她还是在入魔之后才幡然醒悟，将自己对于昊风的痴念分离出来，化成了一只小魅魔，便是后来的花靥。
也是从那一刻起，她决心要像璃若那样，心如止水，不动如山，此生再不碰情爱。
“魔尊大人，有人来了。”花靥忽然提醒道。
璃苏从沉思中回过神，伸手将面纱戴好，她放下茶杯，看到一个花贩打扮的人正步履匆匆地向她走来。
只看了一眼，璃苏的脸色便沉了下去，那分明是魔界的人，伪装成凡人的模样。
“尊主。”那人果然先恭敬地行了一礼。
璃苏面无表情道：“何事？”
那人忙道：“属下知道尊主不喜我们来此处，但事态紧急，还请尊主原谅。”
璃苏隔着面纱瞥了他一眼道：“不要说废话，到底何事？”
那人只好把之前准备的一堆解释的话咽了回去，直截了当道：“是魔湮洞有了异变，所以属下特地来禀告尊主。”
璃苏听后半晌没有反应，好一会儿，她才蹙眉道：“知道了，我会回去看的。”
那人松了一口气，行礼告退。
花靥睁着大眼睛好奇道：“魔尊大人，魔湮洞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你去呢？”
璃苏摸了摸她的头，耐心地解释道：“因为只有我可以靠近魔湮洞，而这魔湮洞，是魔界的禁地。”
花靥似懂非懂，“为什么只有魔尊大人可以靠近呢？那里是不是很危险？”
璃苏眸光淡然道：“魔湮，顾名思义就是魔湮灭的地方，是魔族的死地，当初正是因为我入魔湮洞而不死，所以才被推上了魔尊的位子，在其位，自然便要谋其政。”
花靥倒吸了一口气，紧张道：“魔湮洞到底有什么呀？魔尊大人，如果真的有危险，您还是不要去了！”
璃苏笑着摇头，弹了弹花靥的小脑门道：“傻孩子，都说我进去没事了，那里面……有……”
璃苏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嘱咐花靥道：“总之我要回魔界几天，这里先交给你了，记得把花照料好。”
花靥还想再问，璃苏却是提步化作一缕紫色的流烟消失在空中。
2
璃若坐在秋千上，用脚尖时不时点一下地，悠然地荡着秋千。
她的双手抓着秋千索，衣袖滑落下来，露出左腕上戴着的一只血色玉镯，那抹晶莹的玉色映着雪白的肌肤，显得分外好看。
季疏明走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让他心折不已的一幕，他站在那儿静静看着，想把这个画面牢牢地刻画在脑海里。
璃若只觉那玉镯一暖，里面光晕流动，散发出一层融融的柔光，她转过头，正对上季疏明满目的柔情，像是有一张细密的网将她笼罩。
璃若嫣然，这玉镯里面倾注了季疏明的心头血，每次他一动情，手镯便会有感应，这真是她收到过的最珍贵的礼物。
璃若调皮地对着季疏明眨了下眼睛，把玉镯凑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季疏明只觉心尖一颤，耳根一阵阵发烫，不知为何，他觉得璃若这个动作，简直比直接亲他都要命。
看着季疏明窘迫的样子，璃若笑得差点从秋千上跌下去，她现在对于捉弄季疏明简直乐此不疲，谁让他害羞的样子那么好玩呢。
季疏明十分无奈，大步走过来就想给璃若点“惩罚”，璃若笑着躲了半天，还是被他给抓住，以牙还牙地狠狠报复回来。
两人闹够了，一起并肩坐在秋千上，璃若慵懒地靠着季疏明，唇色如同刚抹了胭脂一般明艳，她此时忽然能理解那些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了，而她又何其幸运，爱上了一个爱她的人。
“璃若，我想同你商量一件事。”季疏明似是考虑再三，才下定决心说道。
“什么事？”璃若抬起头问道。
季疏明垂下眼睑道：“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我想拜无常道长为师。”
璃若闻言坐直了身体，盯着季疏明的脸看了一会儿，却抿嘴一笑道：“好。”
季疏明一怔，“你答应了？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呢。”
璃若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了两步，回眸道：“还用问吗？你说过会让自己强大起来，然后与我并肩而立的，虽然我很厉害，但我更希望以后有人能保护我。”
季疏明哭笑不得，这么自吹自擂真的好吗？不过他的璃若自然是做什么都是可爱的。
“好，以后我要变得比你厉害，然后事事冲在你前面保护你。”季疏明拉过璃若的手，轻轻摇晃了一下说道。
璃若刮了下他的鼻子，俯身悄声道：“其实……我也不算很厉害，你只要努力一点点就能追上啦。”
季疏明心头一热，手臂用力就想把璃若拉到怀里，可璃若却像一尾滑溜溜的小鱼，灵活地一个旋身，便逃掉了。
“咳，时候不早了，明天我们还得去寻道长呢，早点休息，季公子——”璃若故意拉长声音，还一本正经地行了一个万福礼。
季疏明觉得牙有些痒痒，璃若这个家伙，每次都是撩完就跑，总有一天他会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白猫、幻虚兽和金眼乌鸦躲在窗户边的花盆后面，只露出六只眼睛看得津津有味，它们现在学聪明了，想看热闹就要保持隐蔽，不然被璃若发现了，保准吃不了兜着走。
“我可怜的傻主人，不用想了，你这辈子没有翻身机会了。”幻虚兽嘴里叹息着，眼中闪烁的兴奋光芒却出卖了它。
白猫抬起后爪挠挠耳朵，目露疑惑，谈恋爱真的有那么好玩吗？不然它也去找只小美猫试试？
金眼乌鸦肚子饿得咕咕叫，看到璃若进屋，顿时精神一振，拍着翅膀“嘎嘎”叫着就冲过去了。
“喂，笨鸟，别……”幻虚兽一爪子没扯住，眼睁睁看着璃若转过头发现了它们，然后她的眼睛便缓缓眯了起来。
“完了。”幻虚兽与白猫同时捂住眼睛，在心里把金眼乌鸦骂了个半死，并决定：下回再也不带它了！
3
第二天璃若和季疏明来到道观，看到无常道人端坐在正位，一副静候客来的模样。
“璃若丫头，有你这么上门拜师的吗？两手空空，连壶酒都不带。”老道十分不满。
璃若知道老道神机妙算，恐怕是已经算出她与季疏明的来意，而且听这语气像是有戏。
璃若甜甜一笑道：“前辈，只要你答应收季疏明为徒，这拜师礼绝对给够，想喝什么酒我都能给你找来。”
无常道人喜笑颜开道：“这才像话嘛，来，拜师吧，长青，给你师弟端杯茶去！”
季疏明一路上不知道打了多少腹稿，什么情况都设想过了，唯独没想到他还啥也没说，无常道人就超级爽快地同意了。
这也太草率了吧？不是说越厉害的人收徒越严格吗？
季疏明还没回过劲儿来，长青已经将一杯茶水递到他手上，笑眯眯道：“师弟，快去敬茶吧，哈哈，没想到我也做师兄了，对了，我是你二师兄长青，这位是天宝大师兄，你可能还没见过……”
无常道人瞪他，“师父还没拜呢，你着急当什么师兄，滚一边去！”
季疏明有点不知所措，他以前在落青山的时候，师徒之间等级分明，规矩繁多，哪里见过这样嬉笑怒骂、不拘小节的师徒关系？
他云里雾里地给无常道人跪下敬茶，然后磕了几个头，还等着聆听师父训诫呢，无常道人却一抬手道：“好了，礼成，起来吧，我这门下弟子简单，没那么多规矩。”
季疏明好半天缓不过神来，啊？这就算拜完师了？从他进门，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没到呢！
璃若在一旁看得明白，恐怕老道早就摸清季疏明的底细，而且心中对他是满意的，所以才没有在收徒环节上为难。
她偷偷扯季疏明的袖子提醒：“傻瓜，快叫师父。”
璃若的话，季疏明本能地执行，对着无常道人唤了一声：“师父。”
老道淡笑颔首道：“疏明，你现在就像一个守着宝库的小娃娃，如果不尽快将宝库里面的东西取为己用，只会给你带来祸患，说不定还会连累璃若丫头，要知道她也不是个省事的……所以从今天起，你要留在这儿随我专心修炼，不能再与璃若日日相守，你可愿意？”
季疏明一凛，如被当头棒喝，脑中登时清明起来，他这段时间与璃若太过甜蜜，这些事竟然都没有去仔细考虑，实在是惭愧。
“谨遵师父教诲，徒儿愿意。”他庄重地行了一个大礼，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地感受到，无常道人是他的师父了。
长青自来熟地一搂季疏明的肩膀，把他扯去与天宝互相引见，顺便过过师兄的瘾。
璃若舒了一口气，转向无常道人又有些嗔怪道：“前辈，你没事吓唬他做什么，什么叫我也不是省事的？我可不是能让人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老道瞥了她一眼，用手指点着她笑道：“丫头啊，你至今未遇强敌是你的运气，还别不服气，不然以后有你叫苦的时候。”
璃若小鼻子一哼，“不服气”三个字差点写满脸上。
老道也懒得多说她，板起脸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这师都拜完了，我的酒呢？”
璃若顿时没了脾气，赔着笑再三保证，下次一定带一堆好酒过来，老道才勉强放过她这一次，挥手直接赶人。
季疏明将璃若送到门口，其他人很自觉回避了，让这对情人可以好好道个别。
“璃若，我会尽快找机会回去看你的。”季疏明依依不舍地抚着璃若的脸。
“嗯。”璃若难得乖巧地点点头，没有了捉弄季疏明的心思。
乖宝宝一样的璃若太稀罕了，季疏明如果不是顾忌在大门口，真想抱住璃若不撒手。
两个人温存了一会儿，璃若便离开了，走了一段路，她转身对着季疏明微笑着挥挥手，身影慢慢变淡。
季疏明的心顿时空落落的。
“师弟，师父让你过去呢。”长青的大嗓门响起，驱散了离别的愁绪。
季疏明忙应了一声，匆匆回了道观。
4
璃若回到胭脂店时，意外地看到花靥靠在门前睡着了，她坐在台阶上，怀里紧紧抱着两团雪白的毛球，小脸上还带着泪痕。
白猫和幻虚兽在花靥怀里睡得正香，金眼乌鸦则委委屈屈地趴在一边，明显是被其他人嫌弃了。
“这是怎么了？”璃若蹲下身，摇醒花靥问道，“怎么还哭了呢？发生什么事了？”
花靥睁开迷蒙的双眼，一看到璃若“哇”的一声便哭起来，“璃若姐姐，你跟魔尊大人长得这么像，一定与她认识，现在她有危险，你可不可以去救救她？”
白猫几个被惊醒，一听到花靥的哭声就头痛，刚才璃若不在，这小丫头来了就哭，白猫和幻虚兽无奈，只好牺牲色相，让她左拥右抱，才勉强哄住。
幻虚兽看到璃若自己一个人回来了，有些生无可恋，他的主人出去拜师，难道不应该带上它吗？居然把它给忘了……
璃若听了花靥的哭诉，怔了下才想起她口中的魔尊大人正是璃苏，她心中一沉，问道：“璃苏她出什么事了？”
花靥抽抽搭搭地讲述了一遍，原来是那天璃苏说回魔界料理魔湮洞的事，让她代为管理花田，可她勤勤恳恳地守在山谷好几天，却始终不见璃苏回来。
花靥心中着急，跑回魔界一打听，才知道人们都在议论，说魔尊估计又得换人了，因为璃苏进了魔湮洞之后不久，一阵恐怖的力量波动从中散发出来，整个魔界都感觉到了，然后璃苏便再没出来。
传说魔湮洞里面有弑魔法阵，魔祖烛幽便是殒身在此，才有了魔湮洞这个名字的由来，历代魔尊不管实力多强大，都没人愿意靠近魔湮洞。
璃苏能当上魔尊，纯属误打误撞，她入魔之后，初入魔界，便被几名心怀不轨的魔族男子盯上，结果却是让璃苏不客气地收拾了一顿。
那几人怀恨在心，联手设局将璃苏骗进了魔湮洞，想让她有去无回，谁知没过多久，璃苏没事人一样走了出来，连根毫毛都没掉。
这事传出去，群魔震惊了，能活着出魔湮洞的人简直不得了，何况魔界混乱已久，需要一个服众的新魔尊，于是在各方势力的默许下，璃苏稀里糊涂被推了上去。
而如今璃苏二次进魔湮洞，却是凶多吉少，魔界一向凉薄，凭实力说话，对于他们来说，璃苏死了，也就是换个魔尊的事。
可对于花靥来说，璃苏如母如姐，是她最亲的人，她能力低微，又求救无门，走投无路之下忽然想起了璃若。
当初花靥便好奇过璃苏和璃若的关系，但璃苏不愿多说，她也不敢多问，只隐约猜测两人之间肯定有过紧密的联系，所以她才大着胆子跑来胭脂店碰碰运气。
“璃若姐姐，花靥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求你去救救魔尊大人。”花靥眼泪汪汪地看着璃若。
璃若沉吟了一下，不声不响地走进屋里，片刻之后她走了出来，身上多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将她从头到脚遮盖起来。
“小白，你们在家看家，我去看看。”璃若嘱咐了一下白猫几个，转头看到花靥还在愣神，便催促道，“走啊，带路。”
花靥：“啊？璃若姐姐你同意了？”
璃若拉了拉斗篷的领口道：“废话，璃苏是我一手救回来的，她要死了，我几百年的工夫不全白费了？快走吧，这个斗篷还是一个魔族送给我的，可以在魔界掩盖本身的气息，便于行动。”
花靥张着小嘴连连点头，她莫名有种预感，有璃若在，魔尊大人一定会没事的。
5
魔界严格来说并不算一界，它位于人间一处荒凉之地，周围设有隐匿结界，即便有凡人误至此处，也不会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璃若随着花靥踏过结界的那一刻，眼前景色立刻大变，原本一望无际的荒漠变成了一座座连绵的黑石山，山腹大多被掏空，依着山势建起了高低起伏的黑色城墙、宫殿、楼阁、民居……
天空中有雾蒙蒙的光，却不是阳光，除了这些之外，魔界与外界也没有太大不同，至少街上走的行人都形貌正常、衣饰普通，与民间传说中的群魔乱舞、阴森恐怖的景象相去甚远。
魔湮洞在远离黑石城的一座山中，所以花靥和璃若没有进城，而是向人迹罕至之处走去。
“你们两个，站住！”
两人离魔湮洞越来越近时，忽然被人喝住，原来此处设了一个关口，有人把守，不许任何人靠近魔湮洞。
魔界除了魔尊之外，还有四大城主，分别冠以“东南西北”的称号，璃苏来之前，他们为了魔尊之位明争暗斗，谁也不服谁，最后反倒是让璃苏捡了便宜。
现在璃苏生死不知，四大城主都在此派人观望，一旦确认璃苏殒身魔湮洞，他们少不了又得开始争斗不休。
出声警告璃若和花靥的是东城主的手下，一个长得流里流气的男子，看穿戴应该是名小头目。
“我说，你俩这是不怕死吗？跑这里做什么？”他的手中把玩着一把带鞘的短刀，态度轻佻地走到两人面前，眼风扫了一眼花靥，又把注意力放到璃若身上。
“喂，我说你，穿成这样实在可疑，抬起头来，让爷我看看模样好不好？”他轻浮地伸出一只手就想捏璃若的下巴。
璃若向后一躲，抬起头，冷冷地望了那人一眼。
那人睁大双眼，活像见了鬼一般，手中的短刀“啪”的一声掉到地上。
“魔……魔主？”
“滚开。”璃若面无表情地回了两个字。
男子战战兢兢地让开路，心中又惊又疑，不是说魔主被困魔湮洞吗？什么时候出来的，他们怎么没看到？
对了，刚才没仔细看那个小丫头，现在想起来了，她不正是跟在魔尊身边的那个小魅魔吗？！
他心中不再怀疑，连忙又退了几步，生怕魔尊一个不高兴又找他算账。
其他人远远看着有些疑惑，可等他们看见璃若的脸也都吃了一惊，璃若也不管他们是如何反应，拉着花靥趁机穿过了这个关口。
花靥一直用手紧紧捂着嘴巴，防止自己惊讶出声，因为不知什么时候，璃若脸上也生出了和璃苏一样的紫色魔纹，足可以以假乱真，怪不得被人当作了璃苏。
“璃若姐姐，你难道也入魔了吗？”花靥小小声地问道。
璃若挥袖在脸上一拂，魔纹立刻消失不见了，她轻笑道：“胭脂而已，没想到效果不错，看来璃苏在这里混得还可以嘛。”
花靥赞同地点头，“魔尊大人很厉害的，刚才那个人其实我见过，当初魔尊大人才来魔界，就是他把魔尊大人骗进魔湮洞的，差点被魔尊大人打废了，所以看见你的样子才吓成那样。”
璃若“噗嗤”一声便笑了，看来璃苏的性子也变了不少，让她不禁刮目相看。
说话间，一个巨大的洞口出现在前方，里面黑漆漆的，只有一阵阵令人心悸的力量波动传出来。
花靥的小脸一下子白了，以她的能力，站在这里都勉强。
璃若却还好，她让花靥离远一点等着，自己一个人迈进了未知的黑暗里。
6
璃若镇定自若地摸着黑向前走了几步，眼前白光骤然一闪，刺得人不得不闭眼躲避。
待那光芒暗下去，璃若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身处一片茫茫之境，脚下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湖面，踩上去会有粼粼的波纹泛开，自己的倒影清晰可见。
而在这个空茫的天地里，唯有一物悬浮在半空，看上去像是一幅巨大的画卷。
璃若好奇地向前走了几步，逐渐看清那真的是一幅画，上面画着一只似龙非龙的凶兽，背生双翼，眼若明灯，仔细看可以发现它竟有九只眼，除了前面那双正常的，背上还有七只，不过都是闭着的。
凶兽作咆哮状，一双眼睛恶狠狠盯着前方，而顺着它的视线望过去，那边则画了一名衣带飘飘的女子，凌风而立，仙气氤氲，一派圣洁肃穆。
璃若再走近一些，扑面而来的威压猛然增大了数倍，她脚步一滞，眼前的情景一变，那画上浮现出两团交缠的气团，白色是画上女子散发出来的，黑色则是凶兽散发出来的，兀自缠斗不休，激烈的碰撞导致了一波波动荡泄漏出去。
而更让璃若惊讶的是在那画的下面还有一个紫色的光团，分出一缕细细的光线，与画上女子指尖相连。
“璃苏！”璃若一眼看到紫光朦胧中，那张无比熟悉的容颜，璃苏紧闭着眼睛，抱着双腿蜷缩在水面上，周身的紫光忽明忽弱。
听到璃若的呼唤，璃苏的羽睫颤动了一下，脸上现出一丝挣扎。
“快……走……”微弱的声音在璃若脑海中响起。
璃若把身上斗篷一甩，飞身上去想要切断画上女子手上延伸出的那缕光线。
不料一声兽吼不知在哪里响起，璃若略一停顿，指尖堪堪没有碰到光线。
她本能地觉察到这缕光线并不像看上去那般脆弱，即便画中仙子全身圣光凛冽，也并不代表她不危险，否则为什么璃苏会被困此处？
“呵呵……”缥缈的轻笑如在耳边，璃若全身的神经一下子绷紧，身形急急后退，可却还是晚了一步，另一根如丝光线从画中疾射而出，正中她的左腕。
璃若只觉全身一麻，体内灵力源源不断涌出，然后沿着那根光线传导入了画中。
“烛幽，你以为你提醒了她，她便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了吗？”一个女子的声音幽幽道。
璃若被那根光线缠上之后，听到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她现在与璃苏一般动弹不得，只能勉强抬眼，看到那巨幅画卷上，仙子和凶兽都活了过来，会说会动。但因为被封印在画里，只能靠控制代表自己力量的黑白气团进行拼杀。
“哼，姽婳天女不是自诩正义吗？为何要对自己的同类下手？”被称为烛幽的凶兽发出低沉醇厚的男声道。
姽婳清脆一笑道：“你我斗了几千年了，一直以来都是魔族误闯，结果被你吃掉，这次好不容易有我能吃的，我为什么要放过？”
“那个小姑娘第一次来，你可是拿她没办法的，现在能对她出手，你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吗？”烛幽缓缓道。
“你不用激我，那又怎样？哈哈，没想到来了一个又附赠一个，烛幽，你这次输定了。”
姽婳清丽出尘的脸上因为兴奋微微扭曲，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紫色的光芒一闪而过，身上圣洁的白光里掺杂了丝丝缕缕的黑气。
就在这时，璃若左腕上一直沉默的血玉镯忽然红光大作，像是一轮缩小的红日，束缚璃若的光线立刻冰消雪融一般不见了。
姽婳吃了一惊，诧异道：“日华之力？为什么你身上会有这种东西？”
璃若摸着暖融融的玉镯，后退几步才盯着画中女子说道：“这个你别管，你先说你是谁？他又是谁？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你把璃苏怎么样了？”
姽婳笑得仪态万千，声音不辨喜怒道：“小丫头问题还挺多，吾乃姽婳天女，当初为封印魔祖烛幽来此，我们在这弥天画境中呆了数千年了，只有杀掉对方才能脱身。
“这个叫璃苏的丫头第一次进来时，倒是挺机警，不肯靠近画卷，烛幽也一直捣乱，我只好拿话哄她，说如果这里封印崩塌，将给天下生灵带来灾难，让她上前来助我巩固封印。”
璃苏当初误打误撞进了魔湮洞，看到了天女姽婳和魔祖烛幽僵持的情景。事也凑巧，她曾是天女，如今堕入魔道，对于姽婳和烛幽的力量都有抵抗的能力，因此才得以安然退出。
她一直对姽婳说的半信半疑，但万一姽婳说的是真，她不愿意看到人间的安宁被破坏，所以当听到魔湮洞有异变时，她毫不犹豫再次踏了进来。
只是这次，有她不知道的变故发生了，以至于大意之下中了姽婳的招。
“所谓的变故，”璃若慢吞吞地开口，目光了然地看着姽婳的眼睛道，“是指你已经被魔道同化了吧？你如今已经不是什么天女了，而是和璃苏一般，入魔了。”
7
姽婳听了之后冷着脸道：“那又如何，是仙是魔又有什么区别？我当年心系三界苍生，被天界派来对付烛幽，抱着的是舍生取义的慷慨，可这几千年来，我被困在这里，与烛幽无休止地争斗，结果呢？又有谁还记得我？”
她的语气逐渐激烈，“我受够了，只要能出去，管他变成什么！”
烛幽嘲讽的声音适时传过来：“既然你已经看破，为何不与我联手破局？”
姽婳冷笑，“用不着，烛幽，就算我成魔，你我仍是敌人，下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就在她分神之际，璃若突然动了，左腕上的血玉镯再次放出日华的光芒，瞬间切断了连接着璃苏的那丝光线。
璃苏跌落下来，被璃若接住，立刻又远离了画卷的范围。
“你怎么敢！”姽婳大怒，接着手抚上了自己的脸，惊慌不已，“我的脸，我的脸……”
画中女子的脸飞快褪去颜色，惨白如纸，不复刚才的琼姿玉貌，这让她一下子方寸大乱，烛幽的力量趁机占了上风。
经过几千年的消耗，姽婳连维持容貌的能力都没有了，刚才全靠璃苏灵力的支撑，才让她恢复了以往的风采。
“该死，你们两个今天谁也别想离开这里！”姽婳恶狠狠地看着璃若，面目形同鬼魅，哪里还有半分仙气。
脚下原本如镜的湖面卷起了风浪，空气中乱流涌动，整个空间开始震颤。
“奶奶的，姽婳你这个疯女人！弥天画境如果崩了，大家都得陪葬！”烛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同时收回了些攻势，不敢再逼迫陷入暴走的姽婳。
璃若紧紧抱着璃苏，一层灵气形成的护罩将两人包裹起来，她腕上的血玉镯因为释放了两次日华之力，变得黯淡无光，再起不了作用，让她有些心疼。
“等等！如果你是因为容貌发怒，我有办法……”璃若急中生智，高声喊道。
姽婳停下了手中动作，白色的眼仁冰冷地注视着璃若，“你有什么办法？”
璃若腾出一只手取了一盒胭脂出来，“我乃胭脂店主，三界女子无人不知，得我胭脂者得美貌，我姐姐身上应该还残有‘逆光阴’胭脂的力量，所以她的容貌才一直如同少女。”
姽婳被说动了，空间里的风浪缓缓平息，她对璃若命令道：“扔过来！”
璃若没有动，握着胭脂盒昂头道：“姽婳天女，如果这胭脂有效，能否交换我二人安然离开？”
姽婳不置可否，淡淡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璃若咬牙，只好将胭脂丢了过去。
此时璃苏正好醒来，她定定地看着璃若，声音虚弱，“你为何要来？我们明明……”
璃若看都不看她一眼，硬邦邦道：“是我自己愿意，不关你的事。”
璃苏闭了下眼睛，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璃若这个人，看着全身带刺儿，其实内心深处比谁都柔软。
那边姽婳已经用了胭脂，她变幻出一面镜子自照，结果让她十分满意。
“不错，没想到这世上还出了这么一个人物，胭脂店主是吧？等我出去了，你便跟着我吧。”姽婳愉快地下了决定。
璃若无语，要不要这么无耻啊，贪得无厌，拿了胭脂却不肯放人。
她刚要与姽婳理论，璃苏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摇头道：“没用的，不是什么人都愿意遵守交换规则，璃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璃若只觉掌心一暖，一股熟悉又柔和的灵气流入她的经脉之中，她的脸色一变，想要挣脱璃苏，“你要干什么？快停下来！”
璃苏执拗地不肯松手，她们两个各自有一半实力，只有合二为一才有拼力一搏的机会，而她现在不想让璃若死，这么做，算是还了璃若一直以来对她的情分了。
两人的灵气在璃若体内汇集，再次产生了强大的吸力，璃若挣脱不开，眼中落下泪来，“璃苏，你这个笨蛋，我做那么多，只是不想失去你这个姐姐啊……”
璃苏的眼角亦有泪滑落，她这个当姐姐的一直都那么自私，就让她最后能为璃若做点什么吧。
姽婳没把两人的举动当一回事，她与烛幽再次对上，那头凶兽明显也是强弩之末了，只要她再努力一把，说不定就能杀了烛幽，重获自由。
8
“璃若！”一声呼唤突然响起，让璃若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而下一刻，季疏明的身影出现，上前轻轻一用力，便将璃若和璃苏分开了。
“你没事吧？”季疏明将昏过去的璃苏放下，转而抱住璃若，焦急地问道。
璃若怔怔地看着他，刚哭过的眼睛红红的，把季疏明心疼坏了，他的璃若什么时候露出过如此脆弱的一面？
“不怕不怕，我这不是来了吗？”季疏明又抱又哄，把其他闲杂人等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璃若默默依偎在季疏明胸膛上，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心，“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季疏明指指她手上的玉镯，有些小得意道：“多亏了它啊，还是我有先见之明。”
看到璃若白了他一眼，他只好说实话：“其实是师父告诉我的，他说你会有一劫，并告诉了我化解的方法，所以我才能及时赶来，不过能这么快找到你，确实是手镯的功劳。”
一旁被忽略的姽婳和烛幽有点打不下去了，秀恩爱能不能看下场合？还有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打哪里冒出来的？弥天画境上百年都不来个人，今天都快能凑一桌麻将了。
“璃若，我们走吧。”季疏明与璃若说完话，替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拉着她准备离开，顺便带上璃苏。
姽婳忍无可忍道：“想走，哪那么容易？”
她抛下烛幽，从画上延伸出无数根光线，仿佛春蚕吐丝一般向璃若等人缠绕而去。烛幽仿佛就是在等这个机会，它低吼一声，背上七眼齐齐怒睁，九眼同亮，全身霎时笼罩着一层耀眼的光芒。
这头像龙的凶兽像是要孤注一掷，在画中狠狠向外撞着，每撞一次，身上的光芒便要暗一分，姽婳的脸色也跟着难看一分，这幅画卷是她的本命法宝，受到攻击的话她也会有影响。
而璃若这边，眼看那些光线要把他们三人缠上，季疏明抽出了明光剑，口中轻诵法诀，剑芒随即暴涨三尺，迎头便将那些光线尽数斩断。
姽婳一时间被两方夹击，顾此失彼，捂住胸口，嘴角溢出一丝血来。
季疏明示意璃若带着璃苏躲远一些，他持剑闭目，剑尖竖起向上，一圈圈金色的光华从他身上涌出，没入剑身。
强劲的气流卷起了阵阵狂风，季疏明发丝衣袂在风中狂舞，手中长剑光华灿烂，如同聚满了金色的阳光，姽婳的目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那是日华之力，纯净而又霸道，尽扫黑暗邪祟，她以前不怕，但现在她入了魔道，心中存了邪念，这个便成了她的克星。
“破！”季疏明气沉丹田，舌尖绽出一字，剑光如水泄出，刹那分身出千百道剑气纵横，那悬在空中的巨幅画卷眨眼工夫便被剑气搅碎。
画卷被毁，姽婳虽得了自由，却受到了重创，一出来便先吐了一大口鲜血，单膝跪地，摇摇欲坠，基本是丧失战斗力了。
那只九眼凶兽却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面如冠玉的男子，眼神明亮，气质温润，猛地一看像是一个文弱的书生。
不过他一开口，表面的假象顿时幻灭，“我去，憋死老子了！”
弥天画境中枢被毁，幻境空间也无法继续维持，渐渐露出真实场景，也就是一个普通山洞。
璃若抱着璃苏，跌坐到冰冷的地面上，她感觉到怀中的璃苏身体也同样变得冰冷。
“疏明，璃苏有些不对劲！”璃若握着璃苏的手，想把灵力传回去，却发现她的身体出现了抵触，不由得慌了神。
季疏明忙收好剑，过来探查了一下璃苏，眉头一拧道：“璃若，璃苏现在已经与你……不一样了，你体内的灵气她无法吸收。”
璃若的呼吸一滞，低头看着璃苏脸上的魔纹加深，变成了华丽妖娆的银紫色——璃苏的半灵半魔之体完全转化成了魔体，她现在只能吸收魔族的灵力了。
“我来试试吧。”烛幽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璃若对他有些防备，一个被关了几千年的凶兽兼魔头，怎么听怎么不像是好人。
烛幽淡淡道：“她体内油尽灯枯，如果不及时输入灵力，恐怕要来不及了，这里只有我是魔族，你确定不让我救她？”
璃若咬牙，下意识看了一眼季疏明，季疏明对她点点头。
于是璃若放下璃苏，向后退了几步，默许了烛幽的提议。
烛幽双目再次放出光华，笼住了璃苏的全身，他其实刚才为了冲破画卷，已经费了大半灵力，现在为救璃苏把剩下的家底全掏出来了。
姽婳看得真切，她比烛幽还惨，靠在石壁上一动不能动，手中唯一攥着的东西竟是璃若给的胭脂。
“魔不都是阴险狡诈、自私残忍的吗？为什么你会舍得拿自己最后的灵力来救人？”姽婳喃喃道。
当年烛幽作为一个强大的魔族凶兽横空出世，因生有九目明灯，在没有阳光的魔界大放异彩，引来众多追随者，魔界变得空前强大和团结，烛幽因此得了一个“魔祖”的尊称。
传说中他嗜血暴虐，残害无辜生灵，天界特派了天女姽婳前来镇压，姽婳天性善良单纯，手中有一样强大的法宝——弥天画卷，一旦施展，多强的对手都会困在画中。
姽婳对天界的话深信不疑，一心要诛杀烛幽，为三界除害，她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把烛幽关入画中，可烛幽凶悍，差点破了画卷的禁锢，于是姽婳便把自己也封印了进去，以压制烛幽。
她一直以为自己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天下大义，即便后来漫长的岁月磨灭了她的豪情，在痛苦与煎熬中误入了魔道，她依旧固执地抱着要杀死烛幽的信念。
而如今，她一无所有地坐在这里，却忽然看清了一些以前看不清的东西，比如说，当初天界就一定是对的吗？如果只是因为忌惮魔界势大，所以故意夸大其词，利用了她呢？
姽婳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和迷茫。
9
在路口把守的魔族守卫百无聊赖中眺望了一下魔湮洞的方向，目光却蓦然顿住，那边有几个人影慢慢走近。
他慌忙去报告了头领，那头领不是别人，正是方才拦住璃若和花靥的那个轻佻男子。此人一听比守卫还慌，能从魔湮洞出来的，想必就是魔尊璃苏了，她和他有梁子，说不定一个看他不顺眼，他连差事都得丢了。
可谁知仔细一看，一行人男男女女竟有五六个，这下众人傻眼了，这么多人什么时候过去的，他们怎么没看到？
璃苏脸色不太好看，半倚在花靥身上，对那群木头一般戳着的守卫冷声道：“回去告诉你们城主，我还没死，把这儿撤了吧。”
守卫们纷纷行礼，然后唯唯诺诺地让开了道路，目送璃苏带着后面多出的两男两女走了过去。
走到魔界出口，一行人分作了两拨，烛幽不动声色地站在了璃苏身后，他已经决定以后跟着现任魔尊混了。
璃苏与璃若四目相对，刹那间目光交换了千言万语，璃苏最后微微一笑道：“璃若，我很高兴，我们从此都是完整的了，而不是分出来的一半……谢谢你，璃若，祝你幸福。”
璃若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她得到了全部的灵力，璃苏也没有消失，而是转变成了魔体，这也代表着两人之间的羁绊彻底解除了，她不知该怅然还是该高兴。
最后她只能轻启双唇说一句：“你也是，保重。”
一直默然无语的姽婳在出魔界后，忍不住问季疏明和璃若：“你们为什么不杀我，还愿意带我出来？”
璃若奇怪道：“我们为什么要杀你？你现在形同废人，又对我们造不成威胁，好了，就此别过吧，人间这么大，你自去寻容身之处。”
姽婳黯然，托着掌心的胭脂道：“既然如此，这个应该还你。”
璃若嫣然一笑，潇洒地挽着季疏明的手离去，丢下一句：“送你了。”
走着走着，季疏明忽然侧过头看着她，神色有些无奈，脚下略显踉跄。
“璃若。”
“嗯？”
“我……坚持不住了……”
“啊？”
璃若还没弄懂季疏明话的意思，季疏明的身躯晃了晃，重重地倒了下来，幸好璃若眼疾手快接住了他，不然两个人非滚到地上不可。
“你怎么了？”璃若吓一跳。
季疏明苦笑道：“脱力了……”
他刚才大显神威，按照无常道人所教授的方法最大限度调动体内的日华之力，一举破了弥天画境，可身体里的力量也被抽干了，怕璃若担心，一直在强撑。
璃若悬起的心放下了一大半，她轻轻松松抱起季疏明，安慰道：“别担心，我送你回去。”
季疏明不禁在心中泪流满面，他明明是来英雄救美的，为什么最后被抱回去的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