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微信,冉秋其实也没有不停地给他发消息,但每天总有那么几条。要么是提醒他要吃早餐,要么是发他店里的甜品图片问他喜欢吃不,喜欢就给他送去。
封烨回复多数很简短,但冉秋还是会发,她吃了什么都要说“我想带给你吃。”然后没一会儿就跑过来了。
中秋节前两天,冉秋一早订了个生日蛋糕,提着去了封烨的汽修店。
“你生日?”封烨刚干完活,一身油污,脸上也是。
“是啊,找你一起切蛋糕许愿呢,快去洗手。”冉秋笑着把蛋糕放在院子里的小圆桌上,“每年都是一个人过,特别浪费,蛋糕都吃不完。有时候我都忘了自己也要过生日。今年我想让你陪我一起过一个生日,行吗?”
封烨拒绝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谁要陪你过生日?你要不要脸?”旁边一间小屋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风驰电掣地冲出来,抱起蛋糕,劈头盖脸就砸在了冉秋身上。
盒子散了,奶油糊在她的脸上衣服上,像戏剧里滑稽的小丑。冉秋愣愣地看看小姑娘,又看看封烨。
封烨拉住小姑娘的胳膊,“悠悠,你干什么?没礼貌。”
小姑娘甩开他的手,怒目而视,“我不管这个女人是谁,她想勾引你,你看不出来吗?”
又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冉秋,“我告诉你狐狸精,你别想勾引我爸。我妈还没死呢,轮不到你!”
冉秋的眼睛猛地瞪大,看向封烨。
封烨却没看她,只拉着他女儿,“你进去,不学会好好说话别出来!”
“你少管我!”小姑娘再一次甩开他的手,“我就不会好好说话,反正我是有爹生没娘教的孩子,要你管!”说完扭头就跑进了小屋,木门摔得砰砰响。
“对不起……”
封烨话没说完,冉秋打断他,“你说的,她没妈。”
男人顿了顿,“我们没结婚,摆了酒。生下悠悠以后,日子苦了些,她遇到了更好的……”
“你们又在一起了吗?”冉秋笔直地看着他,“你说一句在一起了,我马上就走,再不来了。如果没有,我今天就要告诉你,封烨,我看上你了,我要和你在一起。”
封烨看了她好一会儿,慢慢闭了闭眼睛,“没有。”
冉秋一颗心停跳了两秒钟后,飞身扑了上去,一把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封烨,我给过你机会逃跑的,现在你错过了。”
男人叹了口气,轻轻扯她胳膊,“下来,我身上脏。”
“不怕,我也是。”她说着又把自己往他身上蹭了蹭,奶油混合着机油,衣服上一塌糊涂,她哈哈笑着,“封烨你看,像不像奥利奥!”
男人和女人之间,感觉来了,后面的事就水到渠成了。两个月以后的某个晚上,冉秋留在了汽修厂。
汽修厂后院一排四间房,中间两间住着封烨父女俩,两边一间厨房一间卫生间。
第二天一早,封悠悠就在厨房里遇到了穿着封烨的厚睡衣的冉秋。
“你怎么在这儿?”她皱着眉,目光从上到下地扫射,“我爸呢?”
“当然在睡觉了。”冉秋笑了,“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不过他累了,今天我做早饭。”
“用不着你假好心!”小姑娘狠狠瞪了冉秋一眼,转身就走,马尾辫在脑袋后甩来甩去。
冉秋扎上围裙,对着门外喊:“我也没说我是好心啊,我就是给你爸做饭,顺手带你一份,你爱吃不吃。”
小姑娘使劲儿哼了一声,没一会儿却回来了,掐着小腰站在门口,“我家的米我家的面,我凭什么不吃?”
“大概凭我是给白雪公主送毒苹果的恶毒后妈吧。”冉秋若无其事地说。
“还后妈呢,不要脸!”封悠悠撇着嘴看她,“不就是黏糊上我爸了吗,就以为能当我后妈了?要是那样我早都不知道有多少个后妈了!”
冉秋拿着勺子搅合着锅里的粥,状似随意地说,“你爸那么受欢迎?”
“那当然,我爸又帅又靠谱,那些女的眼睛又不瞎。”
“谢谢!”
小姑娘脸色一僵,“谢什么,我又没表扬你!”
“你这话里意思,你爸能看上我,不说明我优秀吗?”冉秋笑看她,“喜欢吃鸡蛋饼吗?”
“谁要吃你的鸡蛋饼?”封悠悠有点恼羞成怒,“我告诉你狐狸精,你就是缠着我爸也没用,我妈那天都来看我了,还问了我爸的事儿,我爸我妈一准儿能和好,到时候你就等着被甩吧,哼!”
“别胡说。”男人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我再听见你这么叫冉阿姨,你就到墙角站着去,什么时候学会讲文明懂礼貌什么时候算完。”
“老封,你偏袒她!”小姑娘气得脸通红,跺了跺脚,“别想让我叫她阿姨,就她,也配!”
“这个我同意。”冉秋笑了,指指自己的脸,“就我这二十出头的小模样,别给我叫老了。”
封悠悠别过脸,“哼,厚脸皮……那个谁,鸡蛋饼我要吃甜的,多放点糖。”
冉秋撇嘴,说那么多,不还是要吃我做的饼吗?
“烨哥,你可胖了啊?是不是日子过得特滋润?”小胖子瞟了一眼在厨房熟练地做菜的冉秋,压低声音对封烨说。封烨也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热气蒸腾里,她的侧颜若隐若现,柔和了简陋空间里的冷硬,莫名的温暖。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嘴角不自觉勾起,“是挺好的。”
小胖子犹豫了一下,“那……她以前的事,和你说了没?”
封烨点了点头,不自觉又去看冉秋,她正用汤勺尝着味道,一缕发丝垂在耳旁,让人心里有些软又有些甜。
“你真的不介意她结过婚?我有个朋友以前给她嫁的那个老头开车,说那老头别看有钱,又丑又好色……”
“别说了。”封烨打断他,“冉冉不容易,那时她别无选择。”话音未落男人突然站起身,对着厨房里面喊了一句,“那个烫手,放着我来端。”
本来是闲聊,谁也没注意,这话被封悠悠听了去。
趁着封烨去送喝多了的小胖子,小姑娘把冉秋堵在了厨房里,“我说你是狐狸精,老封还护着你,你不是吗?勾搭有钱的老头,真恶心。”
冉秋眼尾扫了她一眼,一边洗碗一边若无其事地说:“人恶心怕什么,钱不恶心不就行了?”
封悠悠看她这样子,越发生气,“我就知道你贪人家钱!那你现在呢?图我爸什么?告诉你别看我家开汽修店,我爸可没钱!”
冉秋被她逗笑了,“你不是都说你爸很抢手吗?我就不能图他这个人?”
“那是别人,你不一样,你是贪钱的女人!”孩子的眼睛里,总是非黑即白,冉秋现在对她来说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一张标签,写着“贪钱”。
“嗬。”把碗放进碗柜里,冉秋回身摊摊手,“可我现在已经有钱了啊。所以我要的是男人,是我喜欢的、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又帅又靠谱的男人。”
第二年春天,封烨接了个活儿——给那些玩赛车的人做车辆检查,就是在他们开赛前,现场帮他们检查车辆有没有故障,能不能比赛。
这些比赛都不是正规的,大多是在半夜找个没人的场地玩,所以封烨不得不经常上夜班。
冉秋本来不太同意他干这个,熬夜伤身体,她心疼他。
可封烨这人多少有点大男子主义,冉秋和他在一起,他不希望她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准,却又不愿意让她往家里花钱,所以修车那点收入就不太够了。就算冉秋劝他,以封烨的性格,也是劝不动的。
那天晚上,封烨又去跟比赛,冉秋一个人在家睡不着,隐约听见外面下起了雨。没一会儿,雨越下越大,开始雷电交加。她惦记着封烨,又怕他在开车不敢打电话,就穿上衣服,准备去修车厂门口看看。
路过封悠悠房间的时候,冉秋顿住了脚步。她想起一件事,封烨曾经和她说过,封悠悠小时候,有一次封烨出门办事把睡着了的她独自放在家里,结果半夜下起了雷阵雨,把小姑娘吓得大哭不止,从那以后封悠悠就开始怕打雷了。
冉秋叹了一口气,敲了敲封悠悠的屋门,没人应答。她推了推门没锁,就摸着黑进了屋,适应了一下看清床上的情形——封悠悠整个人在被子里缩成一了团。冉秋想了想,转回去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也爬上了床,边摇头边把那个没少给她添堵的小姑娘抱进了怀里。
雨一直在下,一打雷怀里的人就一抖,冉秋迷糊着把她抱紧,像小时候妈妈哄自己一样拍着她的背,小声念叨着:“不怕不怕,孩儿不怕”。
不知道什么时候,伴随着雷雨声,两个人都睡沉了。
早上封烨打了电话回来,说昨夜雨大,路况不好,晚一点才能到家。
吃了饭,冉秋准备去店里看看,封悠悠却拦住了她。
小姑娘低着头脚尖在地上蹭,“你别以为你和我一起住了一晚上,就成了我妈,你还差得远呢。”
冉秋笑了,“你妈和你一起住过?”
封悠悠一噎,气呼呼地瞪着她,“我是没见过我妈几次,那也不能说明你就是好人!网上这种事还少吗?后妈刚开始装得都挺好,等生了自己的孩子,就把前任留下的当眼中钉,怎么折磨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