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晚上哭了。”他说,“哭得就跟个小孩子一样。”
“别扯了,多大点事儿啊,还值得我掉眼泪?”我虽然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我绝对不会哭。别说梁智超没有得逞,就算真的得逞了,我也绝对不会哭,被梁智超占便宜这件事还不足以让我“哭得跟个小孩子一样。”
“清清——”
“叫姐姐!”我听他亲昵地叫我的名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以前都是你听我说我的烦恼,为什么你不把你的烦恼告诉我?”他开口质问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呢?你能帮我解决什么呢?你什么都做不了,说了等于没说。
我压下心里的失落,潇洒地一挥手:“姐姐没什么烦恼。姐姐的烦恼自己都能搞定的——”
“我想帮你解决烦恼。”他突然说,“我喜欢你。”
我滔滔不绝的话一下子被卡在了嗓子眼里,我没想到他会忽然表白:“别闹了啊。”
“我没闹!”他执拗地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喜欢你!”
“那个……宋朗,”我朝他笑笑,缓和一下气氛,“我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但咱俩不合适。我马上就三十了,你才二十,差太多了。我大学毕业那会儿,你才刚小学毕业,你现在会喜欢小学生吗?对小学生下手,那不是禽兽吗?不行,不行——”
“我不是小学生!我已经二十一了!”他反驳道,“马上就到法定结婚年龄了!”
我抓住他话里的漏洞,追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我可三十岁了,再耽误上几年,等我三十五六七八岁跟你结婚,然后四十岁生孩子?那我可不干,据说大龄产妇生孩子可危险了。”
“我——”
“我什么我?”我步步紧逼,“你别说只是想跟我谈恋爱啊。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警察叔叔不能耍流氓!”
“你——”
“你什么你?”我截住了宋朗的话,抓紧声明自己的择偶标准,“我就是这么现实,我要找的男朋友要有房有车,有钱有事业。所以啊,姐姐一直都喜欢年纪比我大的男人,这样的男人知冷知热,更懂得疼人。”
宋朗被我抢白一顿,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似乎有些不甘心,可又无可奈何,最后终于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昨夜醉酒加上在海边吹冷风让我的头隐隐作痛,我洗完澡,吃掉宋朗买的海鲜粥,还是硬撑着身子出门去了公司。
我没有记住梁智超的手机号,公司有他的联系方式,我得联系他为昨天的事道歉。
我到了公司,用公司的电话打给他,那头一接,我就连连道歉:“梁总,真不好意思,昨晚我去洗手间,竟然在洗手间睡着了!实在太丢人了。”
他知道我在撒谎,但我们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需要维护体面,他愉悦的笑声从听筒里传过来:“我还让服务员帮我去洗手间里看了,她说没看到人。我说不可能啊,我还在这里,她怎么能先走呢?果然是看错了。”
“别说了,实在太丢人了。”我撑着隐隐作痛的头,故意哀嚎。
他笑得更开心了:“益清,你的包和衣服还在我这里,晚上我给你送过去吧?你在哪儿呢?”
“在公司里加班呢。”
“又加班啊?”他关切地说,“现在哪里还去找这样的好员工。我得给张总好好说说,年终奖给你多发点。”
我们亲切愉快地交谈着,昨天他在日料店里对我动手动脚的那些龌龊事仿佛是一场荒唐的梦,全都是我醉酒之后幻想出来的。
晚上他来公司接我,这次换我请他吃饭,给他赔罪。
昨晚我的反应,他知道我是不愿意的,这次吃饭倒也没像昨天那般放肆,我们像普通朋友那样吃完饭,他开车送我回家。我依然坚持让他把我放到小区门口。
也许是我软中带硬的拒绝挑起了他的征服欲,尽管我告诉他,我有了男朋友,他还是狂热地追求起我来。送花到公司,接送我上下班,带着我参加各种各样的饭局,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让整个A市整个金融圈的人都知道我是他看中的女人,怎么张扬怎么来。
公司里有关我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大家都说我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找到了这么一个绩优股,就算不用工作,下半辈子也能过上优渥的生活。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口气酸得能拧出醋汁来。
平心而论,不说人品,只说工作能力,梁智超的确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他智商超群,他看问题精准独到,一针见血,我们是同行,有时候我遇到棘手的问题,找他帮忙,他很快就能看出问题所在,有他出马,的确帮我摆平了很多困难,工作上顺利了很多。
但我也明白,他帮我不是发善心、做好事,我们这是在交易,他要我的回报。可我也在他身上看到了不少人的劣性,他那隐藏在和善目光下的赤裸裸的欲望,他的冷酷和算计,他的风流韵事。
在这样的男人眼里,女人不能算是人,只是他们彰显男性尊严的战利品。他根本不爱我,他只是想要征服我。如果我跟他在一起了,相信不久之后,他就会对我厌倦,转身去找下一个女人。我不想跟这样的男人有感情上的牵扯。
梁智超跟我的纠缠越来越深,连总监张总都来私下问我是不是在跟他谈恋爱。我知道梁智超是想通过这种昭告全世界的方式来给我施压,迫使我屈服,答应他的追求。
以前我一直都不敢明确拒绝他,可现在越陷越深,我得跟他把话说清楚。晚上他送我回家,我让他把车开进了小区,一直开到了我家楼下,我必须跟他摊牌了。
他可能知道我要说什么,在我开口前,他先说话了。
“益清,我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用心思对待一个女人。你到底想要什么呢?”他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人的耐心总是会用完的。”
我听他话里的威胁,顾左右而言他地笑道:“梁总可是A市有名的黄金单身汉,想要嫁给你的姑娘排队都排到海边了,哪里轮得到我?”
“可我不喜欢她们,我只喜欢你!”说完他倾身过来吻住了我的唇。
我扭动着身体躲避他的亲吻。被他亲过的地方,就像是被蜜蜂蛰过一样。听到他说喜欢我,我忍不住恶心,心底蓦然想起宋朗对我的表白,我回忆起那天他的表情,他的口气中带着绝望,大概那时候他就知道我会拒绝他吧。不知怎的,我想到那天他那悲伤的表情,有点心疼。
“梁总,这是在车里,你别这样。”我的身体被他死死地压在座椅上,躲避不开他那毒蛇一样的亲吻。
梁智超的手已经隔着衬衣摸到了我的胸,他在我耳畔喘着粗气说:“在车里才刺激。”
“砰”地一声巨响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我艰难地推开他的头,扭头往车窗外看去,就见小区单元的门被人用力摔开了,感应灯顿时亮了起来,宋朗朝着我们走过来。
“找你的?”梁智超还趴在我身上,这让我有点反胃,用力推开了他,赶在宋朗过来前下了车:“梁总,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我一口气说完,关上了车门,拦住了走过来的宋朗。
“车里的男人是谁?”宋朗冷冷地问我。
“客户。”
梁智超也下了车,跟过来。
“我一直以为你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没想到你在客户跟前能这么随便。要不是我打扰了你们,下一步是不是该玩车震了?”他嘲讽道。
我没想到他消失了这么久,一见面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他以为这是在拍偶像剧,说话可以不用负责的?我要善后的,今晚他做的所有事都要由我来埋单。我当然不能让他闹:“咱们回去再说。”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怎么这么没家教?”梁智超听宋朗的话,也有些生气。
“我他妈的有没有家教关你屁事!”宋朗恶狠狠地指着梁智超,“你要再敢碰她,老子废了你!”
梁智超也恼了,轻蔑道:“毛还没长齐倒学会耍狠了。你倒是废一个试试?”
宋朗猛地窜过去,一拳打在了梁智超的脸上,梁智超都没有来得及呻吟,就被宋朗撂倒了。他立即爬起来反击,但怎么可能是宋朗的对手,宋朗受过专业的格斗训练,下手又狠,几下就把梁智超打得起不来了。
我冲上去抱住宋朗,拼命把他往外拖,我那点力气怎么敌得过他,他被我抱着又狠狠踹了梁智超几脚,我也是真恼了,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我跟他车震那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管我?”
宋朗挨了我这一巴掌,厌恶地看着我:“你真贱!”说完他决绝地转身,扬长而去。
梁智超擦了擦嘴角的血,看向宋朗背影的眼神中带着轻蔑:“这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梁益清,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却没想到竟然做这种蠢事!他还是个学生吧?你这是学富婆包养小白脸吗?只可惜你还没有这个资格!”他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我想送他去医院,他应道:“是得去医院验伤,先报警,再验伤。”说着他就拿出了手机,准备打电话报警。
我不能让他报警,宋朗正在警局实习,一旦报警,他受到的处分必然会比普通的打架斗殴要严重得多,要是传到网上,说警察打人,引起的轩然大波会毁了宋朗当警察的梦想。
我好话说尽,笑脸赔够,他才松口:“想让我不报警也行,你知道该怎么做。”
“梁总,你别难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