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智超冷笑道:“你这是打算给他守身吗?你可别忘了,在他眼里,你就是个为了业绩能跟客户玩车震的贱货!”
“他怎么想那是他的事,我只要自己行的正就不怕人说。”我顿了一顿,继续说,“如果梁总执意要我做,你就不怕事后我反咬一口,告你强奸吗?就算告不成强奸,可您毕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出了这种事,您和银行的声誉都得受到牵连。现在互联网可发达着呢,保证您几个小时内就火遍全国!”
我这一番威胁果然惹恼了梁智超,他一巴掌扇到我脸上,骂道:“你他妈的还真是个贱货!”
以前我害怕得罪梁智超,不管他怎么对我,我都默默忍受了,可今晚之后,我算是彻底得罪他了,不会再有补救的余地。人被逼到绝境,反而不再害怕了,其实到现在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辞职走人。
我摸着被他打得火辣辣的脸颊,淡淡地说道:“梁总,我知道你本事大,我逃不出你的手心。不过人要是被逼到绝境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真闹出点什么事来,梁总以后还要在A市混呢不是?”
“是。”他冷笑道,“也不急在这一时。梁益清,你听好了,我在A市虽然算不上只手遮天,但玩死你还不是难事!”说着他推开我,开车走了。
没过几天,在公司的例会上,部门领导宣布即日起,原本负责华中地区的大区经理王萌来做他的助理。
我们都心知肚明,助理不过是一个幌子,暗地里,他是想把华南区的业务放给她做。公司的同事听到这个消息一片哗然,没过多久就传出流言,说有人看到王萌跟梁智超一起从A市高档酒店出来。又有流言指向了我,说我和王萌在梁智超那里争宠,最后我被梁智超甩了,王萌成功上位。
公司的流言越来越不堪入耳,正如梁智超所宣称那样,他想要玩死我有各种各样的办法,我厌倦这样的生活,我领导递了辞职申请。
领导把我的离职申请又退回来了,负责华南区的大区经理已经被别的公司重金挖走了,倘若我再离开,他连失两员干将,实在是公司的损失,张总执意要留下我。
“可是——”我有些为难。
“我知道是梁.....”张总叹了口气,“他这人就这样,你别介意。”
见我犹豫,张总继续说道:“公司正好要派人到南京分公司去,借调一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派你去。”我衡量了一下利弊,如果梁智超真的要整我,跟几个金融类的公司打声招呼,让他们不要用我,这种事他还是能干出来的,我在短期内未必能找到合适的工作,我现在还背负着房贷,贸然辞职的风险实在太大了,既然领导要保我,我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手续办的很顺利,到了六月份,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我把团子寄养到了朋友家里,等我在那边安顿好了,再想办法把它带过去。
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跟宋朗见面。我曾经在他实习时巡逻的东海路见过他,他当时在巡逻并没有看到我。那是我第一次看宋朗穿警服,正义凛然、气宇轩昂,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透出坚毅刚强,非常精神,不再是往日那种懒洋洋、痞痞的模样。他穿警服真好看啊,这是我第一次看,也是最后一次了。
我去了南京,算是开始新的生活。我新租的房子空空荡荡,这时候我很想念团子,有时候也会想念宋朗,想到他来赖在我家里的那段时光,只要学校没课,只要他能出学校,他就往我家里来,蹭饭、蹭网、蹭浴室、蹭空调。
每当我对他表示不满,想要赶走他,他就充分发挥无赖的精神,赖皮又讨好地说:“梁姐姐,我可是把你当成我亲姐,把这里当成我自己的家。你舍得赶你可怜又可爱的弟弟走吗?”之前看到他耍赖,我还很生气,后来变无奈。再后来看到他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团子躺在他脚边的地毯上,一人一猫,竟然也有种岁月美好的错觉,我便习惯了。
七月的南京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我在这时候接到了宋朗的电话。
“你在哪里呢?为什么家里没有人?”
那一晚他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我,我以为我们就此绝交了,没想到他竟然又去过我家。
我轻轻叹了口气:“宋朗,算了吧。别再联系我了。”
“你这算什么?绝交吗?”他在电话那头嗤笑,“就算是绝交,也得当面说清楚,不是吗?”
宋朗来南京的时候,正是南京最热的季节。我在热浪的包围下,汗流浃背地赶到南京站接他,在川流不息的人海中,穿着白色体恤的他就像是夜空下的一棵白杨。他走过来抱住我,低声对我说:“生日快乐!”
我没想到他来南京是给我庆生的。我原本是想义正严辞地跟他绝交的,可一想到他坐了六七个小时的车,千里迢迢追到南京就是为了给我庆生,我的心一下就软了。
“谢谢你。”
他把温热的唇印在了我额头上,我刚要推他,他却放开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还没吃饭,饿了。”
我带他吃完饭,去宾馆定好了房间。夜晚的气温还是很热,他去浴室冲凉,我坐在外面看电视,手里拿着遥控器无意识地换着频道,我有一种预感,宋朗这次来找我,不是来找我绝交的。
不知怎的,我有点紧张,坐立不安。
他洗完澡出来,从背包里翻出一个笔记本递给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我打开一看,是我和他的照片。我一页页翻看,这是我们两个人在同一年里拍的照片,宋朗用笔在旁边标准当时我们各自在做什么,我读大三时,宋朗背着书包,一脸稚气地去上辅导班,我忍不住笑起来。我没有想到宋朗竟然会花心思做这种东西。
宋朗看着我翻阅相册,轻声说:“上次是我太冲动了,我不应该那样子说你。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要说我就是那样的人呢?”我挑眉反问。
他揉揉我的头发:“别赌气了好不好?你赌气的时候特别幼稚。”
我被他这句一本正经地话逗笑了。
“我请假出来的,明天下午就要回去了,你再陪我逛逛。”宋朗不容我拒绝,强势地拉住了我的手,但我感受到了他的紧张。
宾馆离玄武湖不远,我们朝着玄武湖的方向走去,他牵着我的手,我们就像普通情侣一样。
看到宋朗这样,我有些感慨:“宋朗,算了吧。不值得。”
“我们都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值得?”他不放手。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他明显颤了一下,转过头来看我。我知道自己现在很残忍,可这些话必须得说了,我太优柔寡断了,倘若我当初干脆利落地拒绝梁智超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变故,现在也一样,我得干脆利落地拒绝他,不再给他任何希望。
“跟你在一起很辛苦的。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想找一个人倾诉,可你不懂,跟你说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不说。我不需要我的另一半能有多么成功,我需要他尊重我,体贴我,我加班回家的时候,他能帮我做好饭。你不会做饭吧?跟你在一起,我要照顾你,帮你解决你的困难,给你做饭洗衣,伺候你吃喝。一想到以后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我就心累。我不是你妈,更不是你的保姆,我不想这样照顾你。”
他震惊地看着我,似乎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这是问题的关键:“可是,这些不都是些小事吗?”
“你以为两个人在一起,靠着说情话和接吻就能活下去?爱情就像是昙花一现,当它消失之后,我们的生活里只剩下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就是你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这些小事,也许会毁了我们的感情。”
“而且我没有安全感。”我继续分析不能在一起的原因,“我们年纪相差太大,你爸妈不会同意的。我害怕你以后会后悔,会变心,当你意识到喜欢我是个错误后,会恨我耽误了你。我不要你恨我。”
“我年纪比你小,考虑的没有你多。刚才你说的这些问题,之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宋朗坦然承认,“我承认,最初我喜欢你,就是因为你让我觉得很安心,你能帮我分析我的苦恼,帮我解决问题,跟我以前认识的那些女生都不一样。后来喜欢你,是因为我发现你不仅成熟理性,你心里住了一个少女,总是很幼稚,也——”
他停了一下,宠溺地笑了笑:“很可爱。我喜欢理智成熟的你,也喜欢幼稚可爱的你,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我年纪比你小,以前忽略了你的感受,你说的这些问题,以后我一定改。至于你说的年龄问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年纪小的人会背叛爱情,我不会。请你相信我,尝试着喜欢我,给我一个机会。我不想人生有遗憾。”
这番话听在我耳朵里,地动山摇,仿佛天地重启。我活了三十岁,还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像他这样勇敢,愿意如此坦诚地喜欢我。
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一个拐角处,四下寂静无人,光线昏暗,树影微微摇动,宋朗停住了脚步。他温热的身体忽然靠了过来,伸手把我搂紧了,等我反应过来时,他的唇已经吻住了我。
寂静无人的黑夜里,我的心脏狂跳起来,只觉得胸口发紧,有些喘不过气来。我推搡着他,想让他放开。他一手霸道地搂着我,不让我挣脱,另一只手抓住我挣脱出来的那只手按在他的胸口上。
我的手掌碰到他温热的胸口,摸到他砰砰跳动的心脏,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淡雅清香,也许是因为夜色太温柔,也许是因为他太霸道,忽然间,我不想挣扎了。
我没想到在三十岁生日,会跟一个小男生度过,没想到被他表白了,更没想到还被强吻了。
赌上我的幸福,跟他在一起试试,我敢吗?
尾声
宋朗通过了招警考试,实现了他当警察的梦想。一年期满,我又回到了A市,跟宋朗结束了异地恋。公司里的氛围还是很压抑,正好有大学同学在创业,做人工智能,他想让我过去帮他开拓销售渠道。说实话,我的资源和人脉都在金融圈,不懂什么人工智能,可我在金融圈的路已经被梁智超堵死了,他依旧不肯放过我。我拿出了破釜沉舟的勇气,跳槽去了朋友公司,大不了从头开始,三十岁的人没什么好害怕的。
宋朗搬来跟我同住,他忙的时候,常常一周都看不到他的人。
周五晚上我下班回家,就见厨房里灯火通明。我疑惑地往厨房中看,就见宋朗在厨房里,低头看着手机,一脸严肃,像是在思考一个极其重大的问题。
“宋朗?”我疑惑地叫了他一声。
他有些惊慌,似乎想要把什么东西藏起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已经看到了他背后狼藉的流离台:“你在做饭吗?”
他脸上很尴尬,勉强笑道:“原本想你回家就能吃饭的,没想到你回来的这么早。”
我看到他手足无措的模样,我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在南京时我抱怨他不会做饭、不懂照顾人,没想到他真的记在了心上,并且努力去改正了。他正在一点点按照我期望的模样成长。
我把包放下,进厨房帮忙,指挥他给我打下手。等我把鸡翅腌上,无意间回头,他正站在我身后,认真地剥蒜。
我想起他第一次进厨房的狼狈模样,忍不住想笑。据他说,他活了这二十多年,他妈就没让他下过厨房。
“你妈要是知道她的宝贝儿子被我奴役,会不会跑来打我?”
“不会啊。我妈又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他似乎没有听出我的试探,“而且我是自愿的。我工作这么忙,根本就照顾不了你,我心里很愧疚。但只要有我在,有困难我一定会替你解决的。”
我忍不住去亲他,喉头发紧:“没关系。”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