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几个供应商打了电话，询问他们有没有合适的资源，回复都是没有。也对，S公司提供的资源是最合适的，这才中标，别家的资源不可能比这个更合适。
"可月姐，S公司又找了几个替补，我看还可以，我发给你看看。"
"不用了，我找到更合适的了。"
我看到手边的感冒药，忽然想到沈一鸣那里也有不少媒介资源，之前他也想参加我们公司的招标，但因为公司规模不大，注册资金不符合供应商资质的要求，便早早出局了。
沈一鸣一直在做关系，想拓展业务，打入汽车行业。现在有这个机会，我可以帮他一把。
我给沈一鸣打了电话，把情况跟他说了：“你手里是不是有比较好的媒介资源？”
“那得看你想要多好的。”他笑着回道，“你说的这个等级，我手里倒是有。但按照你的报价，我们其实赚不了几个钱。”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们公司的业务吗？这次合作是个良好的开端。只要投放效果不错，以后合作机会还有很多。”我回答道。
沈一鸣忽然在电话那头笑起来。
“你笑什么？”
“小乔，就算咱们没有后续的合作，我也会帮你这个忙。我笑你太一本正经了。”他再次笑起来，隔着电话的听筒，我有些走神了，我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过他的笑声了？
太久了，久到我已经不记得了。
“我回去接你，到我公司去谈吧。”他打断了我的沉思。
“好。”
“别忘了吃药。“沈一鸣又叮嘱了一句。
刚挂断电话没多久，S公司的媒介经理就亲自打电话给我来道歉，我跟对方客套几句，挂断电话，三口两口喝掉剩下的粥，换好衣服下楼。
沈一鸣已经在楼下等我了。路上，他给我介绍了一些他手里的资源，说完工作，我们再次无话可说了。
此时雨又哗啦啦下大了，白茫茫的雨幕把车里和车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你也该找个男朋友了。”沈一鸣闲闲地说，提议道，“平时一个人也没什么问题，可一旦生病了，没个人在身边照顾。”
“你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还操心我。”我反驳。
沈一鸣无声地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我有个问题一直没弄明白。小乔，你为什么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
“是吗？”沈一鸣又笑了，很明显，他不相信我的话，“我想如果不是工作出了问题，等我救急，你大概不会坐在我的车里，跟我这样聊天吧？”
“你是唐澜的男朋友，我得避嫌。”
“我说的不是现在。”他烦躁地打断了我，“我跟唐澜在一起之前，你不也讨厌我吗？”
话题再也聊不下去了，我干脆不再说话，把头看向车窗外。尽管外面大雨茫茫，没什么好看的。
我们到了沈一鸣的公司，他创业刚刚起步，公司租在一幢居民楼里，是个三居室。我跟他去了他的办公室，他让我坐在他的座位上，自己拖了一张椅子坐在我旁边，找出我需要的资源给我看。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我瞥了一眼，看到备注是“老婆”两个字，是唐澜的电话。
“我接个电话。”沈一鸣站起身来，走到了外间的员工办公区，这才接通了电话。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外面传进来。
“嗯，在跟客户谈业务.......晚饭不用等我了。好，等我忙完了再给你电话......”
沈一鸣很快再次回来了，气定神闲地问我：“找到合适的了吗？”
“我看这几个资源不错，你能确定他们的档期吗？”我把电脑屏幕转向他，指给他看。
他走到我身边，弯下腰来，一手扶在了桌子上，凑到电脑跟前。
他身上有清爽好闻的味道，像是一团云，一下子把我裹了进去。他的另一只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指给我看：“这两个应该没问题，另外三个需要核实一下。”
他说话的时候，炽烈的呼吸就像是火炉里崩出的火星，溅落在身上，火辣辣生疼。
我把电脑推到他跟前，站起身来，说道：“你慢慢核实，我参观下公司。”
他闪身给我让路：“你随意。”
说着他便开始打电话，核实情况。我不方便留在这里听他打电话谈业务，就转身从他办公室里出来，顺便帮他带上了门。
我在外间的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发现也没什么好看的。不知道是不是吃了感冒药的原因，眼皮越来越沉重，不知不觉间，我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我醒过来时，四周一片漆黑，我怔怔地盯着黑暗，好半天才想起我是躺在沈一鸣的公司里。整个办公室没有开灯，乌沉沉一片，通向沈一鸣办公室的门此刻已经被打开了，他房间里的灯光流泻出来，我借着灯光坐起身来，发现身上还盖着沈一鸣的外套。
我拿起手机看了看，已经八点五十二分了。
也就是说，我在这里睡了三个多小时。
沈一鸣还在办公室里办公，听见脚步声，便问道：“醒了吗？”
“我怎么睡着了？”我不好意思地说道。
“看你太累了，就没忍心叫你。”沈一鸣伸了个懒腰，转头看我，“我都核实好了，剩下的三个人也没有问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选呢？”
“我得跟领导汇报一下情况，他那边没问题的话，我会给你发一封中标通知的邮件，到时候会在邮件中说清楚投放的情况。”
“OK。”他合上电脑，站起身来，“走吧，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再送你回家。”
我怔怔地看着他朝我走过来，比起少年时期的青涩，现在的他更加成熟，也更有味道。
但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温柔明亮，就像童话里纯真善良的九色鹿，好像永远都是最安全可靠的存在。我蓦然发现，我对沈一鸣的喜欢，比我想象得还要深，哪怕是在一间屋子里工作，我也会失态。
我是个自私的人，贪恋他的温暖。可是我能因为爱沈一鸣，就把他从唐澜手中夺回来吗？
我不能。不管当初我是什么原因放弃了沈一鸣，现在都没有资格把他夺回来了。我们曾经的那点暧昧早已是过去式，唐澜才是陪伴了他整个青春的人。
如果我守着过去不肯放手，终有一天会伤害到他们两个。
这个男人不是我的。
沈一鸣目光幽深，一步步朝我走过来，我抱着他的外套，痛楚而戒备地盯着他。
他在离我一步之远时，蓦然停了下来，低声说：“小乔，不用躲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随即他又自嘲地笑了：“从高中起，每次看到你这种戒备的眼神，我都会难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后来你疏远我，我还以为我跟唐澜走得太近，你吃醋了。后来我发现根本不是，你是真的讨厌我。”
我的目光与他的相撞：“我不讨厌你，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
“那你为什么疏远我？”
“因为唐澜喜欢你。”
“可我那时候不喜欢她！她追了我两年，一直到高考结束，她把我约出来吃饭，把自己灌醉了，哭着问我为什么不喜欢她。她那模样实在太可怜了，我心一软，就答应了。”
“那现在呢？”我轻声问道。
“现在？我们在一起时间这么久，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唐澜甩了我，我不会跟她分手的，她的整个青春都耗在了我身上，我要对她负责。“
他看了我一眼，神色迷茫又痛苦：”要说爱情，可能也爱吧，小乔，我不知道。”
沈一鸣的话让我颇为吃惊，我从未想过他对唐澜竟然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只要唐澜不跟他分手，他就会对唐澜负责，却不是因为爱情。
“当初你既然不喜欢唐澜，为什么还要答应她？”我问道，心里莫名窜出一股火，我没想到沈一鸣会做出这种事，他不喜欢唐澜，却又答应跟她在一起，这不是耽误了唐澜吗？
“是。当初是我做错了。我答应她的时候，没有想到会纠缠这么久。大学期间我跟她提过几次分手，但每一次都没有分成。时间久了，我也就不想再分了。”沈一鸣垂下眼睑，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我挺渣是吧？”
“你是挺渣的！唐澜喜欢上你，是她瞎了眼！”我把外套扔给他，摸黑往外走，小腿撞到了茶几上，疼得我忍不住落泪。
我决定找唐澜谈谈。
可是跟她谈什么，心里却完全没底。
以前我把他们的感情看得太简单了，根本就没料到，沈一鸣是因为责任才跟唐澜在一起。那时候我刻意疏远沈一鸣，在他们之间做和事佬。可现在呢？我还要继续劝他们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
唐澜脸上贴着面膜来给我开门，她和沈一鸣的家里乱糟糟的，餐桌上堆着外卖盒子。
“最近没收拾，家里有点乱。”唐澜说道，“中午咱们是在家里吃，还是出去吃？”
“都可以。”
“那就出去吃吧，在家还得去买菜，太麻烦。”
“你平时和沈一鸣怎么吃饭？”
“出去吃，或者叫外卖。”唐澜不以为意地说道。
“你不做饭吗？”我又问道。
“我又不是沈一鸣的保姆，做什么饭啊？”她恨铁不成钢地教育我，“就是像你这样的女生多了，男人才会嚣张，才不把女人当人看！”
“我这样的女生？”我疑惑地反问道，“我怎么让男人不把女人当人看了？”
“跟个保姆一样伺候男人的女生呗。我跟你说，女人不能太贤惠了。你要是对男人太好，他就不珍惜你了，觉得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一个爱你的男人，是不会让你做饭、做家务的！”
我看她说得煞有介事，忍不住想笑：“你这套田园女权的理论是从哪里学到的？你没事的时候在家看书，也看点有用的，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心被洗脑！”
“我才没被洗脑！”唐澜否认道，随后话题便转移到了我身上，“你还说我呢，你都多大年纪了，还不赶快找对象！我让沈一鸣帮你留意了，跟他一起创业的那个男生不错。你找个时间，咱们一起吃个饭。”
“行！谢谢你还操心着我的婚事。”我帮她把餐桌清理出来，“我今天过来不是让你给我介绍对象的，我是想问你，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还在找啊。”唐澜苦恼地说道，“我每天都去招聘网站上投简历，上次去面试，面试我的竟然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小屁孩！你说我这马上就三十的人了，以后要在一个小屁孩手下工作，工资还比她低，让我怎么甘心嘛！”
“那就不找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