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柒一下子不知道自己的思绪飘向了何方,莫名的战栗使他有一些晕眩。
吴秤看着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的杜柒,继续说道:
“现在全元城的警力似乎确实都放在了章家案子上,但和你想的不一样,并没有什么暗杀案,也没什么陈小姐诱骗的案子,有的只是叫魂儿惨死两个调查警员暴毙的案子。”
“之后我托付朋友在衙门口询问来着,两件事,一是确定一下到底接没接到你们口中的两起报案,若是没有……二是……那天来的是两个人,而宁先生在衙门口,分明还见过第三个人,那个他们的头儿。”
吴秤顿了顿道:
“找出第三个人,或者……这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吴秤又顿了顿:
“明天大约就能得到消息吧。”
吴秤看了看杜柒,似乎在等待他的意见。
整个屋里静悄悄的,唯有煤油灯的火光摇曳,天色已经灰黑,而杜柒与吴秤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半晌,谁也未曾说话。
杜柒这时候大脑飞速转动,但全身都仿若僵硬了一般,一是此事之变局实在匪夷所思,一下子信息量太大无从入手。二来,杜柒现在也不确定,到底什么才是真相了。
杜柒眼神上挑,看了一眼对面安然坐在椅子上的吴秤,犹豫着说道:
“那……先这样?”
吴秤若有所思地看着杜柒,缓缓道: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杜柒稍作思考,也是慢慢从刚刚的战栗中走了出来,心里开始了盘算:
“现在的情况和我预想的似乎出现了很大的偏差,不过小吴公子似乎话里有话,这两个身死的警察有没有可能……若真是这样,那他们前一天晚上去探查了那叫魂儿的,转头就来摸查我和宁先生,这整件事情就有了质的不同了……”
杜柒现在心中也是没了头绪,冲着小吴公子哑然自嘲道:
“现在我倒是希望那两个警察是个巧合,不然这很多事情,怕是牵扯着什么大问题了。我现在是没了头绪,甚至连取信你怕是都做不到了。”
吴秤在杜柒说话时一直紧盯着杜柒,而杜柒现在倒是也不紧张了,当一件事情的匪夷所思程度超出了一个人能够承受的阈值时,有些人会时刻崩溃,但杜柒分明不是这种人。
无论是之前见到的那些怪事儿,亦或是这个世界谁都不知道的穿越的问题,杜柒这半个月来已经面临太多的匪夷所思,而这些事情逐渐让他变得大心脏了起来。
现在的杜柒,遇到变局已经能做到某种程度上的临危不乱了,或许小吴公子那句急智二流倒是句实话了。
吴秤就这么看着杜柒,说道:“我相信你。”
已经冷静下来的杜柒疑惑地看着小吴公子。
吴秤轻笑:“我向来还是对自己看人有一定的把握的,毕竟这么多年,除了看人和一些小谋,我也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庸才罢了。”
吴秤这时倒是微微一笑,而这一笑之下,整个屋子里的气氛似乎都缓和了很多:
“而且,这件事情我倒是越发来了兴趣,这二年,我如此感兴趣想知道真相的事情倒是不多了。”
杜柒摇了摇头道:“你也是个闲人。不过既然如此,那所有一切我就以你马首是瞻了,现在宁先生不在,而且也未必可信,本是宁先生把我托付给你,你我也未必应该相信,但……现在的境况之下,也只能赌一手相信你了。”
吴秤一声嗤笑,像看傻子般瞅了一眼杜柒:“也是个呆子,若是知晓我吴秤的人便知道了,我若是对谁做出了负责的承诺,又怎会做不到呢,我迄今为止做不到的……”
吴秤的眼中闪过一瞬即逝的哀伤,但杜柒这时心中还在思考这变局,也未曾注意。
吴秤接着道:“不说其他,既然全由我来安排,那明天随我去趟章家,既然变局发生在章家,那便直面这变局之始好了。我有个预感,这章家的大小姐之病,或许是破局的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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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渭水城略靠海边的缘故,那场春雨后还有些微凉,但元城的天气就要好上许多。杜柒之前在元城的回忆一直略带紧张,也未曾好好观察过元城的景象,但冬天的古城,未有路边冻死的枯骨便已是幸事,又哪有那么多可看的景色呢?
料峭春寒已过,此时的元城也是一番春意盎然的景象,出来的人们逐渐换下了棉服或大衣,而苦力则早已一副贴身短打扮,看着路边马车与洋车交替的场景,杜柒也是暗暗称趣:“这里的人是否曾想过,再有不到五十年,便会是车水马龙般的景象,这世间再也不会有马车或人力车了呢?”
杜柒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酒吧门口吵架的老王头,那个架着马车的老人,却已有了一番时过境迁世事无常的意味了。
路过之前打探过消息的瞪眼食,杜柒看着还围着的力巴的时候,也有着类似的感叹,但也未等他细看,马车已然匆匆驶过,而杜柒却未曾想到,这一驶过,到底错过了些什么。
这时的杜柒已经与吴秤坐在了章家别墅的门厅中,而杜柒虽然已经是第二次来这里,但上次来时一是夜间,二是无法控制自身,三则遇到了那桩怪事,以至于虽是看到了个大概,也知道了些许阔气,但对于章家的认识还是没那么深的。
而杜柒此时二入章宅,已然坐到了厅中,不由得为眼前景象的阔气所折服:
“看来打土豪分田地诚不我欺,万恶的大地主黑恶势力啊,这要是放在我那个年代,先不提地价,光是这一屋子,起码得大几百万,夭寿了,这元城的位置,这地价估计也不便宜,起码是京都一套四合院,哭了,都回到古代了我还要受到这等折辱么?!”
杜柒的思路早已飘飞到不知哪里去,不过也不怪杜柒,之前跟着宁先生时还有些胆战心惊,但不知缘何故,或许是吴秤天然给人一种靠得住的感觉,自从抓住了吴秤这条大腿,杜柒就越发地放松了下来,或许这也算昨日杜柒感到吴秤怀疑自己的时候紧张的原因吧。
今日的杜柒虽然身处变局中,但却格外轻松,或许是信赖的缘故吧。而杜柒的信赖的赖之一起,心由所生。
从昨日吴秤那句“我相信你!”之后,杜柒仿佛又回到了酒吧那个苟延残喘安度余年的小老百姓的状态,不再想其他,把一切都甩锅到了吴秤的身上。
赖之一起,心由所生,可谓之懒矣。
当然,在现代文明中,对于杜柒这种人有个更通俗的叫法——懒癌晚期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