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柒心道,来了,之前一直等的戏肉看来要出来了,连忙问道:“哦?还有此事?”
那小二看杜柒似是不信,却不知杜柒就是在钓鱼执法,便说道:
“您是不知,这老李原本是从罗山上下来的,做的也多是罗山的生意,在这城东人眼中,也算半个罗山的代言人了,那自然是不可能出事的,但要说这事儿啊,我看这做花不是针对老李,而是针对罗山去的!”
杜柒听罢倒也是一阵点头,这罗山之前听闻那张三也提到过,倒是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而吴秤当时也说,若说不好可能要跑一趟罗山,看来这罗山确实有些猫腻了。
于是杜柒便问道:“却不知这罗山是什么地方?又所在何处?”
那小二一脸惊讶看着杜柒道:“您真是做石匠工泥瓦工的?这年头,做这行当不认识祖师爷鲁班也不会不认识罗山啊?”
杜柒听闻心说,看来这罗山好像挺有名气的,早知道当时就该问吴秤来着。
杜柒这时候有一种小时候说谎被识破了的感觉,不过既然已经如此了,那也只得厚着脸皮接着编下去了,于是说道:
“我所在那乡子是在极西以北,除了元城是首都外,倒是很少知道些这平原上的事情,这次也算是跟着长辈来的,在大商路下跟着蹭口饭,也是过来看看有没有能讨好的地方。”
嗯,我所在的地方可不止是这极西以北了,可都不在一个次元一个位面了,不算说谎话。
小二听闻连忙点头道:
“原来如此,原来是西域的客人啊,看来是跟着这次来的西域商路进贡的那些官老爷们一起来的吧?您那地方,确实也算半个外国人了哈哈。”
西域?进贡商路?外国来使?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算了,你说是就是吧,能拖过去就行。
于是杜柒又是一阵点头。
那小二打了个圆场,又清了清嗓子,道:
“那我给您说道说道。这罗山原本不叫罗山,而叫巡逻山来着。那时候罗山在元城以北,京师军常年驻扎于罗山之上,为防备蛮夷,每次巡逻势必是绕群山而走,不敢漏过一丝一毫,毕竟事关元城,自然怕出事情。
说这些您可能不清楚,但提到那燕东海,您应该知道吧?”
巡逻山么?这是军队演化的啊……燕东海?啊?哦我该知道,那好我知道。
杜柒连忙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接道:“哦怎么?他也和罗山有关系?”
那小二见此连忙点点头道:“那燕东海便是在这罗山起的事儿,以前也不过罗山三十五路军中一校尉罢了,当年当校尉的时候,还在我们这儿喝过茶哩,十年前起事那会儿还不过一个穷傻子似的,谁知道就五六年功夫,倒是还被他混成军阀了!”
得,这军阀割据的时代,果然只要有个名字就是大军阀。
杜柒拿起杯子默默喝了一口茶,掩饰了一下自己。
小二憨笑一下,继续说道:
“这事儿多说也没意思,但也算和罗山改名有点儿关联,要不是那巡逻山上三十五路军解散了其中二十八路,只留九路军,那些将领怎么会造反起事呢?您说是也不是?当年自削兵权,如今也不知道上面那位爷怎么想的。
不过自从十几年前那巡逻山散了兵,也自然不能叫巡逻山了,而那些兵有些待了半辈子罗山,也没手艺,自然就抗大力去了,也有些像那燕东海似的,起了兵,最后倒是剩了一大部分人,留在了罗山,做起了泥瓦石匠的活儿。
原因倒也简单,无论是给人凿石盖房还是做雕像,总得有人砍石头砍木头去吧?这些个当兵的别的能耐没有,但一身力气是有的。而后来也就吸引了一大批石匠泥瓦匠木匠铁匠,都往罗山靠拢了,毕竟一群免费的壮劳力,这些手艺人看了还不是欢喜的很?
然后一来罗山的兵们自己学手艺,一来外面入罗山的人越发是些江湖上成名的匠师,也就七八年功夫,就成了三教九流匠人们的圣地了,所以说您问这罗山是哪儿,我倒是还真有些惊讶哩!”
那小二说得是不疾不徐,而杜柒听得也是津津有味,二人这一说一听,倒是相映成趣。
杜柒看着一直叙说这江湖事的店小二,倒有一种听评书的乐趣,不由得又要了一壶茶,招呼店小二润润嗓子,这半晌看小二讲的差不多了,但里面其实还有很多问题,继而问道:
“不过说了这么半天,那罗山出了什么事儿?和这老李又有什么关联?而且听你这意思,罗山够大了吧,哪是这么个老李能代言的了的?就算是这老李代言了,那也不会说被人做花了没人拔创吧?”
杜柒连忙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而那店小二喝完水后,微笑道:“您别急嘛,我这慢慢给您说道。”
“那罗山从那以后,也算是半民间的组织了,但要说和这朝廷的关系,您说那能好么?那帮罗山的**子们心里可没半点儿感激朝廷,没拥兵自重,自力更生,已经是给朝廷面子了。而正是因为这层关系,罗山在这元城元都,向来派的人位阶不高,都直做些明面儿上的买卖,也是以老好人为主。”
杜柒听到这里不由得奇怪,于是问道:
“这么说,这罗山的**子可不止是明面上有生意,暗地里还有产业不成?”
小二说道:“这事儿啊,您问我我是讲不清楚的,不过这罗山明面上倒是成立了个罗山石匠会,而这石匠会嘛,在这元城明面上的招牌,就是这位李老爷了。”
杜柒这下子算是大抵明白了,原来这李传德远远没有一开始想的,只是个泥瓦匠大户那么简单,但也绝不会因为给罗山在元城话事就能做上几号人物那么复杂。
不过这李老板虽然因为罗山与朝廷的关系,不可能接触什么罗山的内幕信息,但绝对也不是一般的江湖匠人了。
杜柒不由得皱了皱眉道:“那按你这么说,那岂不是更动不得这李老板了?”
小二点点头道:
“不错,这李老板确实是不好动的,无论是哪路人马都得卖罗山个面子,正是因为如此,李爷也从来不惹是生非,尽量不给罗山带来麻烦,一直和气生财。
而谁都知道,李老板老婆死的早,只剩下一个独子,而谁要是给李老板儿子张罗出个佳话,那肯定是能落着好的。而且谁敢给李老板做花,那不是活腻歪了,罗山那可是**出身,动了罗山的人哪有什么好事儿的?”
杜柒暗想:还有一点你恐怕没说,这罗山招揽了一堆手艺人,还会些军用手艺,怕是无论朝廷还是军阀都想招揽,哪可能再死命得罪呢。
小二这时转眼假模假式地看了看门口,生怕有人,和杜柒压低声音说道:
“不过罗山再威风,现在也不过是个石匠会一个手艺人聚集的地儿罢了,还能对了天不成?”
杜柒“啊”地一声,心说不对啊,自己刚刚还觉得朝廷不会吃错了药动他,怎么听这意思?
接着道:“你是说,是那抬头望不着那位……要动罗山了?可是为嘛呢?听你话意思,这么多年互相虽然看不上,但现在各地纷乱,这时候动罗山这无关痛痒的地方,不是糊涂么?”
小二接着神神秘秘地说道:
“这天可不一定是你说的那天,我给你个准谱吧,这事儿从老李被做花前就开始传了,而这之后出了问题的可不是朝廷,而是罗山!”
不是,这云里雾里的,不是这天是那天,到底哪天?!杜柒听得有点儿糊涂。
于是不由得小声问道:“你意思是……罗山要反么?”
小二摇了摇头道:“不是说罗山要反,也未必是朝廷做的这樁事儿,而是罗山这几个月……有点儿怪!”
杜柒听到小二这句话,好似被点醒了一般,主要是现在的杜柒只要听闻哪儿怪就自然性生理不适了,而杜柒也不由得在脑海里好好梳理了一番:
这罗山、朝廷、外界,呈平衡之势,互不侵犯维持住了三赢的局势。这罗山于世间分明一个瑞士一般,而李老板被骗钱这事儿,就如同瑞士驻美大使馆被轰炸一般,就偏生离谱!而这事儿后,反而无人抗议,罗山悄咪咪撤走了人,这就有点儿奇怪了,只能说要不是罗山要反,要不是罗山要完!
而小二说的那“天”,也未必是皇帝老儿或是朝廷,可能真是命运或老天的意思了,这么说来,这罗山的问题可能真出在这“怪”上了。
不过聊到“怪”,杜柒可太在行了,杜柒从头到尾活到现在,没有一点儿不怪的地方,那既然罗山怪,杜柒自然而然觉得,可能多多少少和自己有些关系。
不得不说,杜柒现在已经有点儿精神疾病的意思了,疑神疑鬼,只要看到不合科学的事情就会联系自身了。
做了一番计较后的杜柒这时也就直白问了:“可是罗山上突然出现什么新教派不成?”
其实按理说,这话问的不好,因为杜柒之前和小二说的自己本不是元城人,那罗山与李老板也自是不认识的,既然如此,脑洞再大也不会突然问出教派之类的话。
这也是杜柒冲动了,听到“怪”事儿自然而然就压制不住自己的紧张冲动,但说完杜柒还未曾来得及后悔,那边小二却是猛地一怔,甚至身体都开始震颤了,有点儿哆哆嗦嗦的意味。
杜柒还没明白过来怎么了,那小二磕磕巴巴地说:
“这么看……这……这石匠会那……教派果然是从你们那……西域那边……传过来的么?”
杜柒听闻后也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随即想到自己本就说自己是西域来人,而这教派杜柒当时和吴秤曾猜测是来自西域,但未曾想,连个小二都知道了这事儿,看来有两件事儿可以确定了。
第一是这教派肯定和自己所牵连的这些事儿有种种关系,第二则是……自己所猜测的西域教派的事儿,八成是靠谱的了。
杜柒想到这里,决定要诈一诈小二,随即严肃说道:“那教派在这元城怎么说?我倒想知道知道,这教派出在这元城这罗山,与西域有何不同!”
小二听完杜柒的话一阵苦笑,茶也顾不上喝是手也不知道放哪儿,只得面露苦瓜相说道:“您到底是何人啊?我只是个店堂跑堂的,您要是想打探消息有的是人可问,也怪我多嘴,这位爷您给个准话,我还一家老小呢……”
杜柒听完脸色假装冷漠,低声说道:“你甭管我是谁,但若是不从实招来,可有的是你的苦头!说,这新教派在这元城,到底是怎么传开的,又传成什么样子了?在那罗山又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