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空气中漂浮着汪峰的《飞得更高》，树上传来小鸟啁啾的声音，如果不是和龚竹、中介三个人挤在小摩托上的话，文卡会觉得今天天气很不错，可是现在她只觉得尴尬，她被挤在中间，前面是中介，后面是龚竹，她双手当在胸前，龚竹从后面环住她抓住了中介的衣服。
“你不是说只有1.5公里吗，怎么开了这么久？”文卡问到。
“本来我一个人可以很快，这不是还载了你们俩吗？”中介也挺无奈的。
电动车的后车胎被压扁了，一个小孩儿踏着滑板超过他们，回过头来笑着看他们以龟速前行，文卡无地自容地闭上眼睛。
这是一个很干净的三室一厅，“看来那个男生还挺爱卫生的。”龚竹一边打量着房内状况一边说。客厅冲南，阳台在客厅，由落地玻璃门隔着，屋内光线明亮，给人很温暖的感觉。两间卧室的状况也都不错。
“和我们合租那男生是做什么的？”文卡问到。
“程序员。”
龚竹笑道：“哦——是传说中穿格子衬衣的程序员吗？那我们，就定这里？”龚竹问文卡。文卡点头。
“好嘞，姐，您先交一下定金，我回去准备合同，明天签约行么？”
“OK。”
两人搬进来后一个星期都没有和那个男生碰过面，但是肯定他住在这里，因为洗手间里有一支被刷爆了头的牙刷和一把剃须刀。那个男生总在半夜才回来，而她们起床的时候，他还在睡。
达方的竞标结果出来了，奇妙传媒毫无悬念地胜出。但是达方不想和奇妙直接签合同，而是想通过代理公司宇恒传媒。张红吐槽宇恒传媒横刀夺肉，本来奇妙可以500万和达方直接签约，现在变成达方以500万的价格和宇恒传媒签，宇恒传媒再以300万的价格和奇妙签。
“红姐，你怎么知道宇恒和达方签了多少钱？”
“宇恒的策划是我以前的下属。”
“那达方为什么不300万直接跟我们签，他们还能省下200万？”
“这就是代理公司的厉害之处，执行的事情太繁琐了，客户自己也怕麻烦，找代理公司能帮他们省下很多事。代理自己没有广告资源，挣的都是服务费，所以会在细节上死抠，什么都会为客户考虑好，他们比客户更难搞定，因为客户最后是从他们那里验收成果，所以为了防止客户产生不满，代理往往会把事情做到120分，虽然我们和宇恒签的是300万，但是你等着瞧，宇恒肯定会死命找咱们要500万的资源，他们为了签下客户也是夸下了海口的。”
“他们要500万的资源，咱们就给啊？”
“广告费的水分很大，你别看咱们刊例价标得吓死人，但实际上打5折也可以，打3折也可以，就看销售怎么忽悠客户了。而且代理手上一般还攒着其他客户的广告预算，它给咱画大饼呢，客户是咱们的老爹，代理也算咱们的小爹。而且，代理能拿下客户可能也不光是因为执行到位，其他原因也是有的。”
文卡没反应过来，“什么原因？”
张红讳莫如深地笑了一下。文卡懂了，代理从客户这里挣的钱，可以返给客户那边的决策人，算是回扣。
“我怎么觉得咱们处在食物链底端呢。我们这边销售的提成是多少？”文卡问。
“3%。”
“那300万的3%，是9万，一单能挣这么多呢？策划会有奖金吗？”文卡吃惊。
“如果一年下来，咱们部门整体营收完成公司规定的KPI了的话，咱们会多发5个月的工资。”
“当初招聘的时候，人力说年底会多发五薪，但没有说要完成KPI才发啊。如果我们没有完成KPI，那不是没有这五薪了？”
张红点点头。
“这也太坑了吧。”文卡有点忿忿。
“不过往年都完成了。”
文卡下班回家，龚竹外出采访还没有回来，程序员也还没有下班。
文卡坐在客厅沙发上用计算器算自己按目前的工资什么时候能在北京买房。“每个月房租2500元，交通200元，吃饭加应酬2000元，护肤品不能省，就算700元左右，不买衣服的话，每个月能剩下3600多，加上年底的5薪。一年不买衣服、不丢手机、不换电脑、不旅游能存下88200。”她打开中介的朋友圈，看到一居室的首付是120万。“120万除以8.82万，14年不买衣服、不旅游才能买下一套一居室。”文卡放下计算器，瘫倒在沙发上。
龚竹回来了。
“我回来啦。卡卡，你知道我今天的采访对象有多奇葩吗？我今天采访了王国庆。”
“就是那个买买网的王国庆？”
“对，就是他，买买网不是他和她老婆一起创建的吗，他们现在要离婚，他老婆爆料他出轨，他今天接受采访的时候对自己出轨的事避而不谈，反而大谈特谈他老婆不给他做饭、洗袜子，不是一个贤妻良母。”
龚竹换好睡衣坐下，“真搞笑咧，人家华尔街回来的，跟你一起创业，把公司的市值做到了十几亿，你现在怪人家不是贤妻良母。”
“十几亿，真是厉害，有这样的老婆还不知足。我不需要十几亿，我有一千万就够了。”
龚竹看到茶几上的计算器，“你算什么呢？”
“你知道吗？我不买衣服、不旅游、不生病的话，需要14年才能在北京买下一套一居室。”
“你的工资会越来越高啊。”
“可是房价也会越来越高，还有通货膨胀呢。”
“大燕郊的房子不行么？”
“住燕郊，每天通勤时间就得花3小时，我不愿意。”
门口传来钥匙插孔的声音，两人看过去，程序员居然这么早回来。文卡和龚竹没料到程序员会这么早回来，两人都没穿内衣，睡衣上激凸，连忙一人拿一个抱枕抱在胸前。“果然是格子衬衣。”龚竹笑着悄悄对文卡说。格子衬衣内是一件印有海贼王的动漫T恤、蓝色牛仔裤，裤腿很长，堆积在鞋面上个，白色运动板鞋，厚厚的黑框眼镜，头发很长，应该很久没剪了。第一次和室友见面，文卡和龚竹站起来打招呼。
“hi～你好，我是文卡。”
“我是龚竹，你叫什么？”
“我叫王子。”
王子没再说别的话，径直走向卧室。留下惊呆了的文卡和龚竹。
“哈哈哈哈，公主，你碰见你的王子了。”
“这也太巧了吧。我才不想要这样的王子呢，头发跟鸡窝似的。”龚竹一脸嫌弃。换好睡衣的王子突然出来上厕所，两人立马秒变正经脸。
王子虽然在形象上不太修边幅，但实际上有轻度洁癖，尿尿一定不尿在马桶外面，在卫生间刮过胡子后会把胡茬清理干净，吃完的泡面盒也会及时清理。对于文卡和龚竹来说，能合租到一个有洁癖又安静的室友，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