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校友会之后，朱亮亮一直记挂着文卡，后来知道文卡也要参加竞标会，朱亮亮非常高兴。竞标会上穿着职业套装的文卡让朱亮亮眼前一亮，他想着一定得找个理由请文卡吃饭，在微信上编辑了好几条，“这周末你有空吗？”删掉，又编辑“这周末出来吃饭吧，又删掉，再编辑“找个时间，我请你和龚竹一起……”，还没打完字，就看见对话框里蹦出一条语音，文卡：“这周末你有空吗？我和龚竹请你吃饭。”朱亮亮马上回复，“有空。”
他们约在一家日料自助餐厅。朱亮亮非常殷勤地为两位女生端茶送水，眼光一直落在文卡身上，龚竹了然，在一旁偷笑。
“宇恒的执行有什么问题么？”文卡问朱亮亮。
“都还挺顺利的，我们和宇恒合作过好几次了，他们还挺靠谱的。”
“能不靠谱吗，折腾死我们的执行人员了。”
朱亮亮有点不好意思，打着哈哈。
“你们陈总好像和刘乐关系挺好的。”文卡说道。
“嗯，合作过好几次了。”
“你们每年广告投放那么大，供应商库里应该有好多公司吧，为什么偏偏选奇妙？”
“我也觉得奇怪，说实话，奇妙并不是性价比最高的，但陈瑜新还是会选奇妙。”
“回扣呗。”龚竹接话道。
朱亮亮点点头。
“不怕被发现吗？”文卡问。
“那个刘乐是不是有两个手机？”龚竹问。“你怎么知道？”龚竹接着问朱亮亮，“你们陈总是不是也有两个手机？”朱亮亮点头。龚竹接着说，“那不就是了么？审计的时候把平时使用的手机交上去，那些个灰色交易都是在另一个手机上完成的，而且给回扣也不一定是网上转账，可以直接给现金，这样也就无从查起。”
“厉害了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文卡惊讶。
“我可是财经线的记者。”龚竹挑眉。文卡和朱亮亮若有所思。
朱亮亮的领导陈瑜新颇为小器，他在达方将近10年，从最底层的专员开始做起，年轻的时候受到前辈欺压，现在媳妇熬成婆，也终于有了欺压别人的权力，于是将手上一点儿权力使用的淋漓尽致，达方的员工一般是996，到他这儿简直是007，压榨员工的剩余价值不说，还一直打压具有能力的手下，比如朱亮亮。品牌部经常需要制定产品宣传策略，有一次朱亮亮想到了一句广告语——“手机不只是工具，更是美好生活的见证者”，陈瑜新在向老板汇报的时候，看到老板对这句话颇为赞赏，他向老板表示自己想这句话想了好久，将本来是朱亮亮的功劳抢了过来，朱亮亮有口难言。
吃完饭后，朱亮亮提出主动送她们回家。文卡和龚竹走在前面，龚竹悄悄对文卡说：“他喜欢你。”文卡回头看了朱亮亮一眼，朱亮亮在人群里是也出挑的，更难得的是清爽干净，“我知道。”“我知道你知道，你什么感觉？”“你猜。”朱亮亮走上前来，两人的悄悄话也就停止了。
文卡一直想着买房的事情，越来越觉得做策划是很难存够首付的。Elva拿下了一个大单，光提成就有十多万。项目结算完后，Elva立即更换了坐骑，从马自达的阿特兹升级成了奥迪A6。他是销售A组总监，海龟、英语好、情商高、品味好，见过世面，总能找到各种话题和客户聊上，而且无底线，能和女人成为姐妹、和直男成为朋友，和gay更不用说了，一个圈子的人，总有惺惺相惜的成分在。
“Elva，早，新车的颜色很好看。”早上上班的时候，文卡看见Elva将新车停在门口。
“有眼光，我就喜欢大红色，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瘦了点。”
“你已经很瘦了，有什么烦心事吗？”Elva的手机铃声响起，是HR打来的。他将手臂搭在文卡肩膀上，两人像姐妹一样往工位方向去。A组在招销售，今天下午有一个面试，HR打电话过来提醒他。
Elva挂了电话，抱怨道：“又有面试，面试过六七个人了，没一个想要的。”
“新人招吗？”
“新人也ok，机灵点就行。”
“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想转销售？”
“是的。”
“为什么？”
“想多挣钱。”
“哈哈哈，很实在。”文卡模样不错，是能讨客户喜欢的类型，而且从策划转过来，比一般的销售更懂产品和品牌。Elva觉得她是个不错的人选，他继续说道，“也不是不行，不过你现在在红姐部门，你转过来得和她说好，免得她不高兴。”
“好，我会处理好的。”
张红是个典型的北京大妞，性格爽直，不怕和别的部门撕B，特别护犊子，对文卡一直很不错。以她的火爆脾气，自己手底下人要转部门，肯定会很不高兴。文卡有点忐忑，给龚竹发微信。“我要转销售了。”“不是吧，这么突然，想好了？”“想好了，当销售才有可能买房，现在就是怕红姐不高兴。”“没事，好好说，她会理解你的，我相信你，加油！”
龚竹的采访在下午，她现在还没有出门，在阳台收衣服的时候，收到文卡的微信。突然，她发现自己晾在阳台上的内衣不见了，她转头看了看王子紧闭的房门，“不是吧，难道内衣是他偷的？”龚竹忽然觉得头皮发麻。一阵风吹过来，晾衣杆上的衣服被吹得左右摇摆，这不是一个封闭式阳台，内衣也有可能是被风吹走了。龚竹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发现自己的内衣果然落在了隔壁的空调外挂机上。龚竹抓狂，用衣架去够，但总是差一点，龚竹蹦了几次，都够不着。王子起床出来，看到龚竹拿着个衣架在阳台边缘蹦蹦跳跳的，几乎半个身子都出去了。龚竹眼看只差一点点了，于是将半个身子都探出去，双脚离开了地面，忽然重心不稳，有往前倒的趋势，龚竹吓得大叫。王子见情况危险，立马上前扶住龚竹的腰，将她从阳台上拉了下来，龚竹惊魂未定往后退了一步，撞上王子，龚竹回头，两人四目相对。原来王子的眼睛这么好看，平时都被厚厚的眼镜片遮住了。
“需要帮忙吗？”王子问，“额……好。”虽然不好意思，但实在是够不着了，而且王子身高一八零，龚竹让开，王子往前一看，发现是一件粉红色的蕾丝边内衣，而且罩杯不小，脸顿时通红。王子从龚竹手里接过衣架，身子往前探出去，一下子就够到了内衣。王子拿着衣架，将内衣递给龚竹，内衣的带子抚过王子的手背，痒痒的，世界一下子变得安静，其他杂音都消失，只有王子沉重的呼吸声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他眼睛盯着地面，紧闭着嘴巴，看起来很严肃。“谢谢。”龚竹拿过内衣，转身一溜烟跑进了房间。房间内，龚竹背靠着房门，无声地尖叫，“也太尴尬了吧。”
文卡约张红一起吃中午饭，张红还在减肥，依旧吃草。
“红姐，你的房子装修的怎么样了？”张红在装修的房子并不是新房，新房男方已经准备好了，正在装修的房子是张红自己的。
“别提了，装修真是个头疼的事，工人搬家具进来的时候，把门框给磕破了一个口。”
“不是吧，这么不小心。”
“就是，气死我了，真是火大。”
“别生气，好事多磨。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买得起自己的房，红姐，去达方提案的前一天，我提前回去了，你还记得么？”
“嗯，记得，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怎么了？”
“那天我住的隔断间被拆了。”
“啊？！怎么不早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没事，已经处理好了，现在也搬好家了。隔断间被拆后我也想了很多，我家里的条件你也知道，老家我是回不去了，要留在北京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买得起房，对我来说，能有个小小的一居室我也很满足了，但是当策划好难存到钱，我最近一直很焦虑，害怕自己到38、40岁的时候，灰溜溜地离开北京。”
“你有什么打算呢？”
“Elva部门在招销售，我想转岗试试。”文卡终于说出来了。
“哦，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张红的脸色沉下来，没说话，文卡也不敢再说什么。回到公司后，整个下午张红除了跟文卡交代工作，并没有再说其他的事情。文卡觉得完了，转岗没转成，倒惹得自己部门的领导不高兴了。下班时间到了，公司里的人陆陆续续走掉，张红也在收拾东西，“今天限行，没开车，一起去搭地铁么？”“好。”文卡收了东西跟在张红后面，两人向地铁站走去。路过一家烤冷面，张红停下来过去买。“老板，多加点辣椒和葱花。”“好嘞。”张红拿着烤冷面，“一起吃吧”。两人一边吃烤冷面，一边走。
“我跟Elva说好了，你转过去吧。”
文卡惊的说不出话来。
“不用谢我，我也知道你压力大，你放手去做销售吧，我会支持你的。但是我跟你说，销售没那么好做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的，谢谢红姐！”文卡很感动。
“你是不是很羡慕我有自己的房子？”
“是的，上次房子被拆了之后，我做梦都想有一间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房子。”
“北京好多拆迁户哦，可惜我家不是，我爸妈都是超级节省的人，有时候都省的我心疼，让他们多花一点，他们也不听。还嫌我花钱大手大脚。可是，你看看我，我也已经很久没有买新衣服了，我的房子是我们家一家三口省出来的。文卡，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你没有家人帮，就只能靠你自己，所以你至少得付出比别人多三倍的努力才行。”地铁轰隆隆驶进车站，张红说完便上地铁了，两人去往不同方向，在站台分别，文卡在站台的另一边默念着“三倍的努力”使劲儿挤上了地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