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那个灯笼送给了她。
那是我唯一一个能用的灯笼。
明明我知道以她的身份,如果想要的话,可以有无数华贵精美的灯笼,八成用不了多久她的家人就会寻来。
而我如果没有了灯笼就得摸黑走很长一段路才能到小院。
可我总觉得像她这样的人不该与黑暗沾边。
鲜亮的红衣不该淹没于茫茫暗夜。
哪怕是只有微弱的光芒映着她也好。
她就该永远都是这般光鲜亮丽的模样。
就像她本不该被我所沾染。
她让我跟她回家。
那时的我从未想过,竟会有人用那样善意而纯真的目光望着我。
不带丝毫的高傲或鄙视。
我永远无法忘记,我故意说自己爹娘都不在了时,她同情而又吃惊的模样。
那样的……坦率。
真诚。
我看到远处有长长的火光蔓延而来。
我知那是寻她的人来了。
便趁她回头之际转身离开。
或许她会有些失望吧。
但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该有任何交集。
此后。
事隔多年,我仍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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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渐渐努力适应了宫中的生活。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暗中培养的势力已经渐渐扩大。
于是在十二岁那年,我成功的报复了当初害死刘贵人的凶手:
楚婕妤。
现在该叫她楚贵嫔了。
我用同样的手段报复在了她的身上。
当初就是她暗中派人将云妃的画像藏在刘贵人的寝室内的。
于是在一天晚上。
我派人给皇后悄悄报了信。
皇后向来看不惯楚贵嫔。
于是,顺理成章的,皇后当天夜里便在楚贵嫔的寝殿内搜到了云妃的画像。
连藏的地方都一模一样。
储物柜最下层的暗匣里。
我记得很清楚。
我就是要让楚燕离知道,是我——刘贵人的养子来找她报仇了。
就是要让她知道,当初她害死刘贵人的代价。
像她这样的人,是真的该死。
果然。
父皇大发雷霆。
我这个父皇,平时里狡诈得如同万年老狐狸一般。
老谋深算。
他那双精明的眸子总是透着深不可测的诡谲光芒。
仿佛没有什么是看不穿的。
可只要是提到和云妃任何有关的不好的事,他却仿佛瞬间成了一个没有理智的暴君。
他会什么都不管,连审问也不曾审问半句便听信他人之言给那人定下死罪。
是的,死罪。
无论是谁。
便是冠宠后宫多年的楚贵嫔亦是如此。
包括当年的刘贵人,亦无例外。
在我那父皇的认知中,便是任何不好的人、任何不好的事都不得与云妃沾染半分。
因为他认为那些肮脏的东西会玷污了她。
云,就该是高高在上、纯洁无暇。
亲眼目睹他癫狂的样子,我忽然间觉得无比的嘲讽。
又觉得仿佛能够理解他为何不待见我了。
他眼里真正能容下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云妃一人。
哪怕我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也不行。
况且还是个沾染云妃鲜血的儿子,那更不行。
那时,我忽然想到,会不会有有一日,他会杀了我。
可这个可怕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快的甚至让人捕捉不到分毫残影。
我以为,我多心了。
可谁知后来……
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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