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根据冉宁提供的情报,在骨科病房的水房里,成功地将谷兰逮了个正着。
还没等林越开口说一个字,谷兰的脸就好像放在了炉火上,滚烫滚烫。
林越歪着脑袋,就那么安静地,似笑非笑地盯着谷兰,谷兰捂着脸,笑得咯咯咯。
林越不着急,耐着性子让谷兰笑个够。
谷兰笑够了,红着脸说:“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出息?”
林越答非所问,颇有深意地吐出俩字:“有戏!”
谷兰赶紧摆手,“别胡说啊!”接着委屈地抱怨了一句,“哪有什么戏,人家都懒得和我说话,冷冰冰的。”
林越却不这么看,说:“外冷内热。”
谷兰灰心地说:“全是冷。”
林越不甘心,说:“我去问问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离婚这么久了,不找你,更不找别人,几个意思?”
谷兰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问:“林女士,你......你......你是怎么知道......他......他离婚的?”
林越皱着眉头,看了谷兰一眼,反问道:“我几年前就知道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什么?几年前你就知道了?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了,你要干嘛?热脸贴冷屁股?”
“我是这次住院才知道的,而且是无意间,听他们母子对话时才知道的。”
“我是听我姐告诉我的,他们两家公司常有业务往来,所以他的事情,我基本上都听说了。”
“当初陈攀那么霸气地俘虏了他,我以为他们会白头到老的,怎么就离婚了呢?”
“我也不知道陈攀是个什么妖孽,明明知道简蘅不是她的菜,非要来这么一招,活活拆散你们,他们结婚不到三年,陈攀就出国了,几年以后,等她再回来,俩人就办了离婚手续,这些年,简蘅又当爹又当妈,日子并不好过。”
“我的天啊,怎么会这样,这个陈攀,她怎么能这样对待简蘅?”
“唉,谁知道啊......”
“既然得到了,就好好待他,何苦这么折腾,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简蘅比我还可怜......林越,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我早告诉你了,你要怎么做?去求他吗?谷兰,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对简蘅的感情,但是,他那么对你,你再回过头去找他,你在他眼里算什么?”
“也是啊,我在他眼里算什么?他说放弃就放弃,压根没有给我回旋的余地,为了他,我差点死掉。”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年,看你对他念念不忘,我委托姐姐在简蘅面前问过他多次,是不是可以和你重新开始,没想到,这个简蘅压根不接这个话题,只字不提你,实在让人看不懂。”
沉默片刻,两人出了水房,谷兰示意先把开水送进简蘅的病房,让林越在走廊等她出来。
林越会意。
不一会儿,谷兰就来了,说:“他睡着了,谁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
林越噗嗤一笑,说:“肯定假的。”
然后,两人去楼梯间的休息椅上,就最近发生的事情,互相好好地吧啦了一番。
最后,林越说:“今天下午,我陪你去买手机,晚上,我哥建议咱们一起聚一聚,过几天,他要回南方了,我怕再逮不着一起聚的机会了。”
谷兰想了想,说:“行,就这么定了。”
方铎给女儿的电话没有打通,正纠结这个钱怎么带给亚榕。
正好方钰说镇妇联通知各村四十五岁以上的妇女去市妇幼保健院体检,就顺便把钱交给方钰,让代为转交。
方钰怕这五万元钱拿回家,被丁长瑞看见,索性晚上住在了娘家,第二天早早地去了市里。
方钰先来到亚榕家,门快敲出洞了,亚榕才穿着睡衣有气无力地过来开门。
见到亚榕的一刹那,方钰简直要怀疑自己认错人了!
亚榕披头散发,面色蜡黄浮肿,眼睛空洞无神,当开门看到眼前的人是姑姑,亚榕一下子扑上来,抱着姑姑嚎啕大哭。
方钰被亚榕的样子吓了一跳,接着又被亚榕的举动吓得魂都没了:“你怎么了,亚榕,快告诉姑姑,你怎么了?不哭不哭,有什么委屈,你告诉姑姑。”
亚榕只是摇头,在方钰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方钰扶着亚榕到客厅的沙发上坐定,帮她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心疼地问:“亚榕,出什么事了?”
亚榕还是不说,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方钰心疼死了,忍不住喊道:“家里的其他人呢?杨宝!杨宝!杨宝!”
看没有动静,方钰楼上楼下找了一圈,不见人影,却在厨房里,看到了好多方便面的盒子。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她紧张地走到亚榕跟前,将亚榕揽在怀里,说:“是不是他们联合起来欺负你?”
亚榕不再摇头,双肩一耸一耸,哭得更伤心了,方钰看着亚榕哭成个泪人,鼻子一酸,也跟着泪流不止。
亚榕平静了一下自己,起身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然后,就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给姑姑讲了一遍,讲着讲着,就哭成一团。
方钰听明白了,那一刻,她的心好像放在了绞肉机上,侄女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那么乖,那么懂事,虽然家里不富裕,磨难多,但哪里受过这样的憋屈!
“他们太过分了!我去找杨宝,在这个家,如果连他都不疼你爱你,你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算了吧,姑姑,这事儿也不怪杨宝,要怪,也怪我自己太大意了。”都这样了,亚榕还在替杨宝说好话,方钰要奔溃了。
“你啊你,和姑姑一样没出息。姑姑不知道这事儿,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姑姑会管你的。”方钰说着,进了厨房间,各处看了看,能吃的东西,除了米面,就是一堆方便面。
方钰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说:“你去床上,乖乖躺着,姑姑先和面,完了去小区超市里买些菜,买些肉,给你补一补,坐月子,怎么能吃方便面呢,会把你吃坏的。”
经过这一番倾诉,亚榕的心里好受多了,姑姑的到来,让她的心里暖暖的,她听话地去了卧室,躺在了床上。
方钰手脚麻利地活好了面,一阵风的出去,不一会儿的时间,从小区的超市里给亚榕买了鸡鸭鱼肉,还买了各类新鲜蔬菜。
不到两个小时,方钰给亚榕做好了鸡丝面,鱼汤,素炒青菜,看着亚榕吃得心满意足,这才松了一口气。
厨房收拾消停,方钰就将那五万元交给了亚榕,让她把这个钱还给公婆。
亚榕说:“姑姑,要不,我把杨宝叫来,你交给他吧!”
正说着,杨宝从外面回来了,一边唠唠叨叨烦死了,一边喊亚榕帮他找换洗的衣服。
方钰冲出去,冷冷地看着杨宝。
杨宝一看是亚榕的姑姑,倒有几分不好意思,说:“姑姑来了。”
方钰也不废话,说:“上次亚杉结婚,跟你家一共借了六万元,元宵节那天,亚榕他爸托亚榕,给你家还了一万,今天我来,受亚榕爸的委托,把剩下的五万给你家还清楚。”
说完,就把那五万元放在杨宝的眼前,方钰来的这一套,让杨宝有点措手不及。
还不等杨宝说话,方钰接着说:“亚榕是你媳妇,是和你过一辈子的人,你怎么能在她小产的时候,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呢?你怎么能让她天天吃方便面呢?”
顿了一下,方钰又说道:“记得当初,你去我家求亲的时候,你对我们一大家子信誓旦旦地说,你要对亚榕好一辈子,你不会让亚榕在你们杨家受一点点委屈,可是,今天,我看到亚榕成了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杨宝被方钰的发问,震得无以言对,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凭心而论,亚榕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女孩,人漂亮,有学识,通情达理,当年他追亚榕,确实是费了一番心思和一番功夫的,他确实想着要对亚榕好一辈子,不让亚榕受一点点委屈,但,在现实的婚姻里,好像阻力实在太多。
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注定磕磕碰碰,虽然,结婚不过一年,而在这一年里,杨宝已经深切地感受到了,婚姻不易,生活也不易。
前天,父母从省城打来电话,他爸说的很难听:“你们的婚姻本来就是个错误,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是没有幸福可言的,当初,我们就不同意你找一个农村的,你就是不听劝,要死要活的,现在好了,我们家,会被你找的这个穷亲戚拖垮的!”
他妈说的就更难听了:“杨家三代单传,亚榕结婚一年了才怀孕,这怀孕没几天就流产了,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生了,照此情形,杨家的香火,怕是要断在亚榕的手里了。”
他爸补充地更狠:“从长远考虑,为了我们杨家,我们建议,你还是和亚榕早点离了吧......”
方钰看杨宝低着头,半天不吭声,以为自己的责问,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心里宽慰了几许,其实,杨宝心里打的算盘,又是她怎么可能知道的呢?!
杨宝进卧室,冷冷地看了亚榕一眼,对她说:“既然姑姑来了,你想吃啥就让姑姑给你做,我的这个做饭手艺实在太烂了,我店里还忙,就先走了,有啥事你给我打电话。”
亚榕“嗯”了一声,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杨宝换了衣服,拿着方钰给的五万元,说了声:“我先走了。”就咚咚咚地下楼了。
瞬间,方钰什么都看明白了。
她转过头,看见亚榕将头埋在被子里,发出了低低的哭泣声。
方钰看着自己的侄女遭受这样的委屈,心痛难受,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走近亚榕,坐在床边,叹了口气,说:“不哭了,哭也没用,这个时候,你要振作起来,不要想这些不开心的事。”
说完,她心事重重地去了厨房。
方钰在厨房开始忙碌,剁了馅,给亚榕包了好多馄饨放在了冰箱里,又炖了鸡汤,还发了面,计划再给亚榕蒸点馒头画卷什么的。
做完这些,方钰去卫生间,又洗了一大堆脏衣服,把家里楼上楼下的卫生,仔仔细细搞了一遍。
方钰忙完这些,端了杯水,准备好好歇一歇,与此同时,对这个装修精致的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复式楼,楼上楼下合起来怕是有两百多个平米,再加上楼顶平台的几个储物间三百平米过了。
“嗯,若论经济条件,是不错,但是,这家的人,心还是凉薄了些,和凉薄的人一起生活,跟住在冰窖里有什么区别呢?”
“当初看到杨宝那么死命地追亚榕,原以为他会给我们亚榕幸福,才几天,就这样一副嘴脸,实在让人心寒!”
“如果,他一时脑子里拐不过弯,对亚榕刻薄了些,倒也可以原谅,如果长此下去,我们亚榕,在这个冰冷的家,还怎么生活?......”
方钰胡思乱想着,想着想着,只觉后背凉嗖嗖的,忍不住为亚榕担忧。
本来,方钰打算把五万元钱交到亚榕手里,她就去市妇幼保健院体检,体检完就回自己的烟北村。
现在看来,别说回烟北村了,就是妇幼保健院的体检,方钰也不想去了,她要留下来好好伺候亚榕几天,不能让这个孩子,在月子里落下什么病,这个时候,娘家妈和婆婆都指望不上,那么,也只有她这个当姑姑来管一管了。
“唉,亚榕怎么和自己一样啊,都是可怜人......”方钰在心里哀叹了一句,来到亚榕的床前,将自己的想法给亚榕说了,亚榕高兴地不知说什么好,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方钰怜惜地帮亚榕擦眼泪,嗔怪道:“这孩子,怎么又哭上了,唉,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