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渊敏与凛风吟部火速到达衢关,安置好边境守军以后,凛风吟又带着剩余的轻骑部队在衢关扎营坐等信王部赶到。
信王部带着数十万大军,又要照顾随行和亲的火族公主,必然行程缓慢。
凛渊敏带着赵思奴轻装简行赶往金岭郡,凛渊敏在临行前顺势将李氏兄弟这对眼线归还给凛柏冽,只含蓄的说李氏兄弟对她并无大用,就不大材小用,浪费人才了,只留下了赵思奴。
凛渊敏对赵思奴并不隐瞒,直言不讳挑明前往金岭郡迎旧友,只是没有多说卞逐华的身份,不过能让凛渊敏亲自去迎的,也不用多说赵思奴便能明白。
由于担心凛渊敏的伤势,她们磨蹭了三日才到金岭郡城外,赵思奴道:“属下之前勘察地形时,曾见不远处有一凉亭,也是在进城的路上,不如稍歇再走?”
凛渊敏想反正也到了金岭郡,歇一会也无妨,便让赵思奴带路。
依稀能看清那座凉亭后,便见凉亭中已有人,在凉亭周围还有几个小厮站旁侍候。
这时,亭中响起琴声,凛渊敏便知她们不用进城了,驾马行至凉亭小道的路口,有一健壮男子撩开帷幔,向凛渊敏二人走来,拱手道:“殿下,我家主人邀您一叙。”
凛渊敏轻笑道:“俞将军什么时候成逐华公主的属下了?放在人族强国不去效忠,效忠亡国公主是什么新玩法吗?”
俞弛礼面无表情,也不与凛渊敏争辩,凛渊敏朝赵思奴点了点头,翻身下马走入亭中。
卞逐华在亭中抚琴,是灵族人人都会的民歌,被卞逐华编撰成琴谱,时常弹奏,凛渊敏一听便知。
她整理了裙摆就座,面前的茶还是她喜欢的仙境烟雨,而且还是刚泡好的新茶。
卞逐华一边抚琴一边道:“路上伤势没有加重吧?”
凛渊敏道:“无妨,小伤而已。”
卞逐华微抿嘴唇笑着道:“你走后我曾为你占卜了一卦,卦象大吉,说明你此战顺利,但却应了一个‘枪’,说明你会被长枪所伤,伤处应是左肩方位,应该不是小伤那么简单吧?”
凛渊敏面无表情,心里却暗想,真是所料不差。
卞逐华又道:“我观你面相,额高,额代表官禄宫,此次回京必然加官进爵。不过嘛……”
凛渊敏忍不住道:“不过什么?直言便是。”
卞逐华轻轻勾起嘴角道:“不过,你的姻缘宫饱满,似乎此战,还另有收获。”
还真是料事如神,事事都能被她知道,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神人,凛渊敏现在能想通为什么人族宁愿承担残忍嗜杀之名,灭族都要将卞逐华抢回昊城了,灵族天人果然名不虚传。
卞逐华一曲结束,亭外小厮进来将她的琴收好,又道:“主人,马车已经备好了。”
卞逐华轻点了点头,那人便退下了。
她看向凛渊敏道:“殿下,可以启程了。”
凛渊敏素来众星捧月,自诩只有她能猜人,没有人能揣度她,却在卞逐华这里,就像被安排好了一切一样,这让她心生一丝挫败感,从前的卞逐华,不过是藏拙罢了,即便是如今的她,或许都没有完全显露才能。
卞逐华似乎看出她内心所想,宽慰道:“殿下不必有什么想法,即便我再能未卜先知、料事如神,依然是要依附于殿下的,如若殿下不喜反悔,我的计划不也是全盘落空?”
凛渊敏一方面受得了宽慰,另一方面觉得自己竟也如此计较了,她是真不用和卞逐华比什么,倒显得小肚鸡肠了。
二人出了凉亭,启程出发,返回衢关。
一路上与卞逐华同吃同住,越发觉得她真如谪仙人般不食烟火,一颦一笑、摇曳生姿。何时何地对何人都是面带微笑,身上散发出的感觉犹如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般温柔似水。
这样的女人,想要什么得不到?
在她们到达衢关后,信王部也同和亲队伍到达了衢关,停留一日后大军启程,为掩人耳目凛渊敏没有骑马,而是与卞逐华同乘马车,除了凛风吟、赵思奴,尚无人知道凛渊敏带了卞逐华回去。
大军慢行十五日方才到岐阳,翼王与楚后以及众大臣皆在翼王宫外相迎,卞逐华早在进城时与队伍分开,信王率部直达军营安置将士,而凛渊敏与凛风吟带着五千轻骑精兵返回翼王宫。
凛渊敏与凛风吟驾马走在火族和亲队伍前,五千精锐紧跟其后,已能看到翼王与众大臣在宫门外,她不知自己是否眼花,依稀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站在翼王身旁,除了那人便是楚后,连凛繁姝和凛储瀚都没在,这种场合能站在王上身边的向来是皇子公主,只不知此人是谁。
凛渊敏二人矫健下马,并排走上前,单膝下跪,齐齐拱手道:“儿臣等已顺利剿灭乱贼。”
翼王伸出双手扶起二人道:“起来吧,得儿女如此,本王又有何惧?”
简相在一旁道:“我等看了每次信王传回来的战报,晋宪殿下用兵如神,每战都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取胜。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殿下真如天机国师一般的人物啊。”
简相是三朝元老,自嘉世翼王便已拜相,又辅佐兴道翼王,也就是先翼王,如今虽已六旬有余,仍在朝中侍奉君王,他的地位很高,连翼王都要给三分面子,更不会随便恭维凛渊敏,此话一出,凛渊敏此战的功劳更是大大增加,威望也将更高。
简相将她与天机国师做比,连她都有些自惭形秽,天机国师是翼族立国之时的一大功臣,天机国师号如其人,往往能勘破天机,调兵谴将,战无不胜,后拜为国师,是翼族的传奇人物。
凛渊敏闻言立即道:“简相过誉了,我年纪尚轻,怎敢与天机国师做比。”
简相摆了摆手道:“殿下的才能想来还没有完全展现,将您与天机国师做比,虽不中亦不远矣。”
这番对话引得翼王大悦,楚后也面上有光,若是在从前,楚后一定会有很多话说,但如今她站在翼王身旁,神情木然,这不过一月,就已失去从前自信张扬的气势了,凛渊敏满腹疑问,却没有挑明。
翼王执起旁边一名女子的手,走上前对凛渊敏、凛风吟二人道:“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就不一一细说了,这是你们的亲姊妹,名唤凛晚秋,昔年被遗落在外,如今方才寻回,她比佩曛略小几月,是风吟的王姊。”
凛渊敏面色一惊,细细打量此人,是与她有几分相似,甚至她比起凛繁姝更像凛渊敏,但肯定不是楚后之女,听闻楚后的庶妹楚南卿与翼王曾有一段旧情,莫不是……
凛渊敏不敢细想,不过也只有这个原因,才会将楚后打击成这样吧。
凛风吟细细打量那人道:“父王,她是您与哪位娘娘的女儿?”
翼王没有正面回答他,只道:“已经过去了,以后你们要互助互爱,不可生出事端。”
翼王这是告诫他们不要去寻那人的麻烦,这让凛渊敏十分不悦,楚后竟也没说什么。
凛风吟还欲再问,却被凛渊敏一把拉住,凛渊敏对他轻摇了摇头,便侧身对翼王道:“父王,这便是火族送来的和亲公主。”
火族使节走上前道:“尊敬的翼族王上,这是我族嫡公主胡玲耶殿下,她将为我族献上对王上最真诚的议和之心。”
翼王大悦,走到火族公主胡玲耶的马车旁,亲自相迎。
帘子轻起,佳人娇弱无力,两个侍女轻柔的扶起她下车,翼王伸手去迎,一袭红衣似乎为此战增添了胜利的火焰,翼族大臣皆露出笑容。
凛渊敏与凛风吟回到楚后身边,凛渊敏细细打量凛晚秋,她神情自若,对凛渊敏的眼神不予理会,凛渊敏轻蔑一笑,好一个城府极深的女人。
翼王为庆此战大胜,设了夜宴,也当为火族公主接风洗尘,也打算借此昭告凛晚秋的身份,凛渊敏凛风吟二人回殿中梳洗一番后,直奔楚后殿中。
方一进殿,便见楚后已经妆点完毕,凛渊敏拦下楚后道:“母后,您是一国之母,您的亲子女得胜归来,您怎能如此随意?”
凛渊敏倒不是在意这些华服美饰,只是不悦如今楚后颓唐的模样。
楚后终于忍不住了,满腔的怨对都在这一刻爆发。
她们扯下发冠,重重的摔在地上道:“为什么?为什么?十几年夫妻感情,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个“他”自然是指翼王,凛渊敏差不多猜到了一切,见楚后跌倒在地上失声痛哭,她连忙遣退众人,凛风吟一进殿就看到眼前这一切,匆匆间偌大的殿内只剩这三人。
凛渊敏没有问发生了什么,扶起楚后,让她靠在自己肩上,静静的听她道:“你们走后不久,他去郊外后山狩猎,回来的时候便带着那个小孽障,力排众议一定要留下她,为此不惜在寿安殿与白太后大吵一架,还与我的母族产生嫌隙,他能上位还不是有我母族在后面推波助澜,他竟然为了那个女人的孽种什么都不顾了。”
楚后哭得分寸全无:“我说她是孽种错了吗?他竟然打了我一巴掌!从前,我只以为他纵然与那贱人有情,也是发乎情止乎礼的,谁知那贱人竟如此不知检点,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他竟然还想将那个孽种寄养在我名下,给她嫡公主的殊荣!”
凛渊敏虽已想到了一切,听着楚后娓娓道来心中怒火已经烧得如火如荼,凛风吟更甚,扶着楚后肩膀的手剧烈发抖,另一只手逐渐握拳,青筋暴起!
楚后颤抖的握紧凛渊敏的手道:“嫡公主的殊荣,只能是你的,只有你才是我们翼族的最尊贵的嫡长公主,那种贱人所生的孽种,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
凛渊敏眉头紧锁道:“母后,你放心,她想要的都不会得到,不是自己的怎么抢也没有用,母后你今日尽管盛装出席,一如往常,对她不予理会便好。”
凛渊敏顿了顿,扯笑着嘴角又道:“心字头上一把刀,忍便是了,忍也忍不了多久的。”
她目光尖锐锋利,身上所散发的气势折服了楚后,让她心生一丝安慰,凛渊敏唤来侍女重新为楚后整理妆发服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