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琪建了个微信家族群,通过微信将照片传给徐冬、段段以及陈毓夫妇看。
徐琪回到病房,就见父亲高声的同几位来看他的亲属谈论自己的病情。
“我都看到了,视频就在眼前。肠道都堵死了,那个仪器都探不进去,肯定是恶货。”徐世昌就像是在讨论别人似的,站在一个旁观者的位置说这个事情。肠镜在他身体里探索前进的时候,疼痛吞噬了他,医生说的话传到他的耳边,就像是遥远的回声,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坚持多久,可当他挺过来之后,就觉得豁然开朗了起来。
徐琪看着在大病面前依然谈笑风生的父亲,他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心里肯定是知道的,在生死面前如此的坦然,这是徐琪未曾想到的,这得需要多么强大的力量,多么好的心理素质呀!
徐琪每次遇到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她都会恍惚中觉得自己是在梦里,然后就把这种无力感和难受的感觉降到最低,尽管这样,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依然也会因着胡思乱想而泪流满面,谁这一生没点灾难呢!
就像她的外婆倪蔡氏,活到94岁的高龄,两个老公、三个子女都先她而去,倪英华都未见她掉过一滴眼泪,可谁又知道,深夜里,她不曾有过脆弱呢!
徐琪一直想不明白,母亲与外婆之间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母女亲情。
外婆走的时候,女儿倪英华和女婿徐世昌都在身边。
那天倪蔡氏吃了午饭,突然想着要出去晒晒太阳,她的女儿和女婿也正好过来看她,她才刚走到路口就脚软了,徐世昌赶紧过去搀扶住她,将她背回家,一帮路人也都围将过来,人放到床上没一会就咽气了,走的极其安详,大家都说外婆那会是走出来探路的,人走之前会先探探路。
在徐琪的印象里,外婆一直对她关爱有加,母亲说她生下来一个多月的时候便被送去了外婆那里,是外婆每天三餐抱着她去家里喝奶,喝完又带回去,饿的哇哇哭的时候,给她喂米汤。
外婆说独自带她的时候,有一个晚上,她耽搁了夜奶,提着洋油灯,背着她,送她回家,倪英华已经睡了,灶台上,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在找吃的,喵喵直叫,外婆为了不打扰母亲休息,便又提着洋油灯背着她回去了。
长大点后,徐琪的记忆便是外婆家的水龙头,水龙头边上有一个小花园,四季都开着美丽的花朵,徐琪经常握着水龙头转圈圈,外婆焖了大公鸡唤她回去吃,外婆给的那只鸡腿很大,虽然鸡腿烧的很软,但徐琪吃不完,她就把鸡腿塞到石头缝里。
外婆那一带的房子都是用石头垒起来的,石头和石头之间会有空隙,徐琪塞好鸡腿后,就又跑回外婆面前,告诉外婆她已经把鸡腿全部吃完了。
外婆的食物受到欢迎,很高兴,就又会问她:“小幺,要不要再来一个。”
徐琪摇摇头往外跑去。
小时候,家里人都叫她小幺,因为她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后来,姐夫陈毓将小幺改成了小妖。
外婆说徐琪小的时候嘴巴特别甜,大人们看到都会给她好吃的,她生来本是个讨喜的个性,只是环境、经历改变了她。
徐雯将徐琪发的照片发给君飞,君飞表示要等病理报告出来后才能确定最后的手术时间。
君飞下班后又去探望了徐世昌,说申请上级专家过来的流程已经提交,就等专家安排手术时间。
徐世昌依然是一个要求,就是尽快手术。
徐冬的舅舅进来把徐冬他们叫了出去。
四人来到一个偏僻处,舅舅忧心道:“你们商量好了确定要放在县里做手术?”
老爸老妈坚持,没办法。
“要是在这里给你爸的手术做了,街坊邻居都要骂你们!我们边上有个人,也是肠癌!在这边没切除干净,后来肚子疼,去上海又开了一刀,肠子都快切完了,最后接了管子。”舅舅一脸严肃道。
“我们是请了半山的医生,说是最好的肿瘤医生,他主刀,雯雯姐也查过了,说这个医生很好。”徐冬解释道。
“我们也是考虑父母年纪大了,经不起来回折腾。”徐雯补充。
“只要对老爸最好的,我们就选哪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所有的一切也不是为了做给谁看,舅舅你放心,那是我们的父亲,我们比谁都看的更重。”徐琪语气平和,却又显得异常坚定,让人听着也是句句在理。
“半山还是很出名的,能请到那边的医生那是比过去要好。”舅舅听了后有些放下心来。
倪英华与母亲的关系虽然不怎么样,但对这个弟弟却很好,处处帮扶,对他家人也是照顾有加!
徐世昌、倪英华因为年纪大了,偶有身体不舒服的,送医院诊所,只要弟弟在家,倪英华也都是找自己的这个弟弟,血缘之间的羁绊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这次徐世昌病了之后,未出海的舅舅也是一直来医院帮忙。
快到午饭时间,徐雯打来电话,说姑妈让大家过去吃食饼筒。
徐琪不是很想去,她觉得自己有些社交障碍,在很多年前,徐琪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有一次住在姑妈家,她出门吃早餐,有个认识姑妈的人替她付了早餐钱,徐琪未告诉姑妈这个事情,还是姑妈问她,她才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姑妈因为这件事很生徐琪的气!但徐琪觉得一顿早餐而已,她也不是没钱付,自己记着就好了!她就算说,也是把谁替自己付了早餐说给自己的父母听,确实没必要拿这个事情说给姑妈听,她觉得自己的这顿训着实来的冤枉。
人情事故,有时候就是这么麻烦!自那之后,徐琪便特别讨厌大人之间的这种假客气,若是真的客气,便不会告知大人,便不会想着要人还,一顿早餐都能如此算计,也就只有复杂的大人想的出来了。
以前父亲特别羡慕姑丈姑妈,因为他们的孩子虽然只有一个,还是收养的,但是她却一直在父母的身边,不像自己,孩子三个,却没有一个留在镇上,留在身边。
父亲总哀叹说:“家里三个还不如你姑妈家一个。”
听到这个话,徐雯徐冬都是低头不语,只有徐琪同父亲犟。
“怎么我们三个就没人家一个强了!”徐琪看着自己的父亲。
“起码你表妹带着你姑丈姑妈玩了很多地方了!我去过几个地方?”徐世昌生气道。
“我们有什么办法,徐雯、吕沁,要二胎还不是你跟我妈死催活催要求的?让我抓紧要孩子也不是我妈逼的?以前你们刚退休那会,我们说带你去普陀烧香,你跟妈说养塘,既然这样!我们怎么带你去?现在别人到处玩了,你又羡慕,等过了这段时间,你想去哪!我们就带你去哪。”徐琪一直以来听不得一点冤枉话,受不得一点冤枉气,就和父亲理论起来。
催中饭的电话又来了,徐琪咨询母亲道:“妈,可以去吗?”她希望母亲让她不要过去,但母亲却让她一起去,不然姑妈做多了,浪费了粮食。
咨询完母亲又转向段段道:“去吗?去我姑妈家吃食饼筒。”
徐琪知道段段对食饼筒这种混杂很多菜式的卷饼不是很喜欢,他向来都喜欢菜式简单,看起来清清爽爽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