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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万夫莫敌(上)

娇儿看着床头百里寒留给她的信,心中有些焦急,有些生气,随即又有些悲苦,有些无助,她用柔嫩的指尖轻轻滑过信纸,仿佛抚摸的不是信纸,而是百里寒清秀的脸庞,不知怎的,一滴泪水滴落在纸上,染花了黑色的笔墨,她双眼微闭,秀丽的睫毛上挂满了晶莹透彻的泪珠,轻轻地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百里哥哥……你心中始终放不下她,放不下你的家室,也放不下千万百姓,但天下之大,又岂是你一人可以逆转的……”

娇儿一人在桌前坐了好久,脑中一片空白。在没遇到百里寒之前,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外边的世界,也不知道人心的险恶和社会的复杂,自从和百里寒离开这草堂后,她便明白了这些看似弯曲但又正确的原则和道理。她的思想在作斗争,作一个激烈的斗争。好好听话,在草堂安静地等他回来?还是出去找他,和他并肩作战?

每当她想到自己不敌高手的时候,心中便犹豫:外边高手如云、人心叵测,我甚至连出去的路都不记得,出去只能为他添乱罢了。我真没用,我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但是,我既然已经决定这辈子无论如何也要和他在一起,便要好好地听他的话,不再给他惹麻烦,况且我的火焰真身还没练好,不如在草堂练功。是的,他归来的时候还要我好好地在草堂等他,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就告诉他。我是真心喜欢、倾慕他的,不管他是否和凌儿姐姐在一起,我都是注定要跟在他身边的。他在信中说了,等他回来便要一直陪着我,他心中有我,他在乎我,我应该按照他说的那样,在草堂这里照顾好自己,好好练功,等他回来……

每当她想到百里寒会再次遇险,需要帮助的时候,心中也会掂量:我虽然武功不高,但也能帮助他一臂之力,我们并肩作战,总好比他一个人孤军奋战好,说不定在困难时候,还能让他化险为夷。哪怕是我和他都敌不过对手,充其量死在对手剑下罢了,只要能和他一起出生入死,我也能满足了。之前奶奶就告诉我,爱一个人,可以让一个人为之付出生命,我那时从来没有过这种概念,一直很不理解,为什么要牺牲自己来成全爱情,现在我好像渐渐明白了,在龙虎霸王拳向我发来的时候,我是多么渴望能够保护他,多么希望可以摆脱敌人,在追魂剑向我刺来的时候,我仿佛在自己的眼中看到了死亡,看到了生的渴望,看到以后不能再陪你的辛酸,但却能够心满意足地死在剑下,因为我是为了你而死,为了保护你,我可以付出所有,哪怕是生命……

娇儿心中一阵酸楚,一阵甜蜜,一时不知如何决定。一晃,已经日上高头,她胡乱找些东西吃了,她向草堂外奔了出去,一直奔到那日百里寒练成“极寒之界”的火山旁,看火山喷发后的沉寂和碎石,又跑到小溪旁,看溪水清澈见底,许多鱼儿甚至可以直接看到,娇儿无心抓鱼,又奔回草堂,将百里寒留下的信规规矩矩地叠好,放入怀中,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却说百里寒来到巩城外,见城门戒备森严,于是便说了来意,到将军府见了吕将军。在此之间,义军已经和朝廷部队大大小小打了好几仗,各有胜负,但双方都惧怕对方实力,一直没有动用主力部队,此时巩城以南已经大部分是义军的领地,两军以巩城为战略要塞,僵持不下。

“吕将军,好久不见,近日可好?”

“少侠,你……你居然还活着?太好了!”吕大人自从上次在城门上见百里寒在敌军中救走娇儿,又被高手围住,他便立马出城迎敌,两军混战,虽然双方都死伤惨重,只因为百里寒拖住了洛金龙等将士首领,导致敌军群龙无首,最后丢盔弃甲而逃,义军得胜回归。然而,吕将军事后在清扫战场时却不见百里寒,只道他已经被敌军擒走,多半是凶多吉少,今日又看到百里寒带着人皮面具前来,又安然无恙,自然语气十分激动。他握紧了百里寒的手,对帐下道:“传我命令,军中烹羊宰牛、大摆宴席,恭庆少侠归来!”

“吕将军,万万不可,晚辈前来是来询问军情和战况的,又岂能麻烦将军大摆宴席?”百里寒心道:义军势头渐大,但丞相最近招兵买马、羽翼丰满,实属劲敌,何况两军交战,受苦的仍然是百姓,倒是要想法子让朝廷和义军讲和,待我安抚好义军这边,再去丞相府搜集证据、潜入皇宫,告密皇上,罢免丞相、清正廉洁,任用吕将军,方为上策。

吕将军见百里寒推辞,不怒反喜,道:“少侠为吕某着想,这份心意吕某领了,但自从上次巩城一战,我军得胜而归,还欠少侠一席庆功酒呐!”

“吕将军,现在正处乱世,许多人还食不果腹,我们要为那些百姓着想,一切从简为好。”

吕将军心中对这少年甚是钦佩,道:“这顿宴席吕某人还是必须要请的,少侠为国为民,若是……哎……”

“若是怎样?”百里寒不解地问道。

吕将军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早生几年,倒是和昔日的禁军统领百里将军性格十分相投。少侠武艺卓绝、胸怀百姓,百里将军一定会重用你的。”

百里寒听后,眼眶一热,心道:这吕将军虽然不知我就是百里寒,但他说的倒是不错,可惜父亲已经与世长辞,再也听不到这番话了。

这时酒席已经摆上,吕将军把百里寒请上了上座,吕将军敬了百里寒一杯酒,接着说道:“当年先皇在世,任用百里将军为禁军统领,百里将军骁勇善战、爱民如子、一心为国,真的是英雄豪杰、大丈夫行径,可惜老天爷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先皇遇刺后,百里将军也惨遭奸人所污蔑陷害,百里家惨遭灭门,当今皇帝昏庸无能,丞相为所欲为,朝廷腐败无力,只是一味压榨和欺凌百姓,我吕某一定要早日挥军北上,直捣京城,还天下一个太平!”

这段话说的慷慨激昂,只听得百里寒热血沸腾,他饮了一大口酒,道:“吕将军所言极是,但丞相现在拥兵百万,装备精良,掌控着整个朝廷的军队,若是两军交战,必定血流成河,百姓会苦不堪言,将军莫要冲动,应该休养生息、等待时机。”

百里寒心道:需早日进京面见圣上,否则一旦两军主力交战,将会是最大的灾难。

吕将军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道:“少侠心中仁义,胸怀万千百姓,吕某佩服!但大丈夫死则死矣,又岂能惧区区百万强敌乎?”

百里寒此时已经微醉,听闻吕大人的豪言壮语,他拍了拍胸脯,道:“吕大人,晚辈虽然才疏学浅,但也曾学过一些治军之法,丞相坐拥百万精兵,义军虽然不惧生死、英勇奋战,但缺少阵型和训练,晚辈愿意在巩城逗留些时日,传授将士们一些阵法。”

吕大人一直想寻求一个带兵的将军,他听后喜出望外,带着些醉意,道:“少侠文韬武略兼备,真的是青年才俊,我吕某愿拜你为偏将军,即日起便可训练将士。”

百里寒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他心道:本想明日就赶往京城,都怪我多嘴,但是既然夸下海口,我便要在军中待些时日再离去,却不知教授义军阵法,对国家和百姓到底是好还是坏……

一连几日,百里寒都在军中训练将士行军打仗的阵法,便好像又回到之前自己做禁军少统的时候那样。见义军的将士们逐渐有了章法阵型,百里寒心中也暗暗得意,而全军上下都对这位少年英侠感激拜谢、无不佩服,唯一的缺点就是百里寒戴着面具,若是论相貌,面具丑陋,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又一日,百里寒在军中教将士们渡河之法时,忽听探子来报,丞相亲自率领三十万大军,从北方浩浩荡荡袭来,现已临近巩城,如此声势,想是此番准备一举扫平义军。

百里寒大惊,心道: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现在还没有去进京面见圣上,双方就已经要交战,该如何是好?

吕将军听后,连忙召集诸将士,道:“兄弟们,此番敌军势大,我等必须连夜突袭,搓其精锐,方能占优。”他扫了一眼将士,道:“不知何人可率领三千精锐,今夜突袭敌营,杀一杀敌军的锐气啊?”

众将士听后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三千精锐?敌军三十万人,贸然出城突袭,岂不是羊入虎口?”

“听闻此次敌军颇为勇猛、兵精粮足,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议论了一阵,有一名将士,白发竖眉、胡须苍劲,约摸六十上下,道:“末将跟随吕将军多年,愿意领命,领三千精锐,夜袭敌军。”

吕将军连忙说道:“许将军,不可!汝已年过花甲岁月,我虽知汝勇猛善战,万夫不当,但此番任务凶险无比,敌军高手如云……”

“哈哈哈哈!”那许将军爽朗地笑了几声,语气中甚是豪迈,“当初追随吕将军时候,老夫已经年逾五十,老夫与吕将军一见如故,死心塌地追随将军,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此番敌军凭着势大,想要一举歼灭我们,他休想!老夫便要杀他个下马威,区区数万敌军,又何足道哉?”

百里寒犹豫,他本想领兵受命,但他有所顾忌,心中还在设想双方能够讲和,朝廷可以罢免丞相、承认义军,从此清正廉洁、天下太平。

“吕将军,还是让晚辈领兵前去吧!”思索再三,百里寒不忍心让老将军领兵前去,其他人又担心此次夜袭有去无回。

“少侠好气魄,吕某佩服。”吕将军抱拳道,“但我们马上要和敌军正面交锋,平日都是少侠训练将士们阵法,待到正面交锋时,需要你来指挥他们才好啊。”

“对啊,少年人血气方刚、武艺高强,你留着明早儿打头阵,这一战就让老夫领兵前去吧。”老将军拍了拍百里寒的肩膀,领命退下了。

百里寒心道:这位许将军真乃豪爽大方,但此番袭敌极为凶险,九死一生,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送死,需得暗中保护他才好。

想到许将军大把年纪,虽然不减当年,本应该解甲归田、安度晚年,但是被战争所误,百里寒心中一热,紧握的手微微颤抖,心道:却不知天下还有多少像许将军这样,受尽压迫、揭竿而起的义士,不能和家人团聚,过天伦之乐的生活……

夜色渐深,许将军披甲持枪,带领三千精锐轻骑,悄悄出城,直奔丞相营寨。

一路上,许将军畅通无阻,心中疑惑:“怎的敌军防守如此松散?”来到营寨前,已经是一更天了,月光渐渐被乌云遮住,四周一片漆黑。

“传我命令,放箭!”一队队骑兵纷纷点燃涂有猪油的箭头,向营寨射去,霎时间如一道道流星般砸向营寨,营寨中立马一片混乱。

“兄弟们,冲进营寨,活捉贼将!”许将军令人将营寨的栅栏点燃,瞬间打开一个缺口,率领三千轻骑冲了进去,一时间砍杀声、救火声、惨叫声、马蹄声混作一团。

“哪来的不怕死的,竟敢夜袭丞相营寨?”杨泉带领洛金龙兄弟连忙召集人马,抵御许将军。他和丞相头戴金盔,在众高手保护下也去增援部队。

许将军只逞一时威风,他带兵冲进营寨,在对方没有形成战斗力的时候砍杀了不少敌军,但丞相部队势大,不到半刻钟,赶来增援的部队便如潮水般涌来。

“兄弟们,拿下戴金盔的贼首!”许将军挥刀想冲上前去,但对方箭如雨下,一时之间射杀了不少轻骑,自己只顾用刀拨箭,无法骑马向前。

“尔等叛贼,快快缴械投降,否则让你们死无全尸!”射了一轮羽箭后,洛金龙和洛金虎分别骑马,一人使长矛,一人使长枪,向许将军攻来。

许将军老当益壮,在二人夹击下丝毫不逊,他的一路“许家三刀”乃是家传,虽然只有“横”、“劈”、“削”三招,但是招招都暗含精髓,他又自幼擅长骑马,洛金龙兄弟夹攻一时之间对他居然奈何不得。

“大哥,打人先打马!”只见洛金龙和洛金虎兵器忽收,二人一技“龙虎霸王拳”向许将军的坐骑击来,只击得那战马脑浆迸裂、鲜血喷射,瞬间倒在了地上。

许将军滚下马后连忙拿刀站稳,此刻退路已经被封死,只见蜂拥而来的敌军越来越多,营寨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遍地都是死尸,他带来的三千轻骑已经死伤八九,只留有百余人还在左右负隅顽抗。

许将军心道:此番老夫要丧命于此,但在死之前一定多拉几个敌军垫背!他抖擞一下精神,道:“汝等跟随丞相奴役百姓,不得好死,今日老夫便是死也要汝等偿命!”

“哼,无耻之徒,一派胡言,来人,给我拿下这老头,碎尸万段!”杨泉听后甚是愤怒。

洛金龙兄弟又施展“龙虎霸王拳”向许将军攻来,他连忙挥刀向前,不解又轻蔑地道:“任你再强,你的拳头可有老夫的刀刃硬?”

但谁知,洛金龙兄弟都带有金刚指套,二人凝聚内力的合击,足以击穿石板,又怎惧只有一身蛮力的许将军。

只见刀拳相交,那长刀瞬间碎裂,只震得许将军手上出血,五脏六腑仿佛都在翻滚,他心道:我命虽休,战死沙场亦无悔,还望明日吕将军能率领将士为我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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