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问道：“你们计划来一场斩首行动，将知州除去，进而打破三大家之间的联合？”
齐衡摇头，说道：“若是知州这么容易被除去，哪还有三大家的联合？”
“那你们准备怎么做？”
张光复解释道：“我们香州盛产黄金，按理来说应该金价逐年降低，能够换取的白银越来越少。可是我们翻阅记录，最近这几年，黄金白银的兑换比始终稳定在一比一百左右。原因何在？”
“原因就在于三大家不停地用白银吸收黄金，每年能够真正地流通进市场中的黄金数量非常有限，三家人小心维持，这才将黄金白银兑换比稳定在一百左右。”
县令对于这些事一窍不通，他问道：“三大家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原因只有一个，就在于三大家垄断了香州的对外贸易，香州地处偏僻，与外界贸易本就困难，却又被三大家垄断。再加上香州不产白银，不产铜钱，这就导致整个香州地白银只能从外界输入，而输入的渠道被三大家把控住，外人根本无法染指。”
“三大家把控住白银，他们再收购香州各处的黄金，小心维持住局面，这才保证一比一百的兑换比。”张光复解释道。
这些话都是齐衡昨天对他说的，他口才不错，至少要比齐衡讲解的清楚。
县令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我说我来到香州之后，金银价格很少波动，我还以为是知州治理地方有功呢，谁知竟然是三家商人操纵金银价格导致的。”
他又有不解，问道：“为何三大家要维持这样的兑换比？高一点，低一点，又能如何？”
“他们若是少收购一些黄金，就会导致黄金价格下降，咱们这儿低一点不要紧，可是香州的黄金价格下降，势必导致整个大梁的黄金价格下降。三大家对外贸易，卖东西收白银，买东西可要付黄金，黄金价格降低，会让他们的购买力大幅度下降。”
“是这样啊，那黄金价格过高呢？”
“三大家若是提升收购黄金的数额，会造成黄金价格上涨，金价上涨，需要消耗的白银就多。然而香州之地能够销售的只有矿产与一些特产，这些东西的利润不会大幅度提升。如此一来，三大家的根本，既拥有的白银数量势必减少。”
“如此看来，三大家必须维持一比一百这个兑换比，我说的没有错吧？不过，那你们准备怎么做？”
张光复说道：“我们的第一步行动非常简单，就是要向整个香州地界投放大量的黄金，让一比一百这个兑换比迅速降下来。”
县令掰着手指头，仔细算道：“黄金价格下降，他们就要开仓放银，大量收购黄金，借此稳定黄金价格，我说的没错吧。”
齐衡点头，说道：“没错，皆时必然会造成两个市场。”
“什么两个市场？”
他解释道：“一个是三大家控制的官方市场，另一个是根据供求变化的真实市场。由于我们大量供应黄金，导致真实的兑换比不能维持在一比一百，可能掉到一比七八十，甚至五六十，大量的人势必用少量白银购买黄金，再到官方市场，用黄金换取多量的白银。”
“三大家若是这个时候，也更改一比一百的数额，他们也不会受太大的影响。可是他们轻易改不了，也不想改，就只能坚守一百这个数字，而他们的底气就是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白银能够应付这场挤兑潮。”
县令听出门道，问道：“是不是说，一旦我们把三大家兑换倒闭了，让他只剩黄金，而一点白银也没有，他们就完了？”
张光复轻微一笑，说道：“哪有这种好事，他们也不是傻子。”
齐衡解释道：“一旦白银流出的规模让三大家无法接受，他们就不得不放弃一比一百这个兑换比，让官方市场的价格与真实市场的价格接近，这样才能止住挤兑潮。”
县令说道：“那我们岂不是失败了？”
“怎么可能，这可只是第一步啊。”
“还有接下来的？”
张光复说道：“挤兑潮停止之后，黄金的价格必定大跌，能够维持五十之数就算不容易了。香州盛产黄金，金价下跌至五十，外面的金价就要成七八十，如此一来，在对外贸易中，三大家必须支付黄金，但是购买来的商品的实际价值，就要少了二三十。这等于，三大家每做成一笔生意，就要比往年赔上二三十两的白银。三大家试图通过对外贸易弥补白银的手段，效果并不会好。整个香州的白银价格都会居高不下，一两年内不会降低了。”
县令终于明白过来，惊呼道：“你是要通过这样的手段，掏空三大家多年积累下来的白银库存，进而动摇他们干预香州金银市场的能力？”
“没错。”
“如此一番动作，不出三个月的时间，三大家几十年积攒下来的白银，就会有一多半流入香州。而我们可以用廉价的，几乎没有成本的黄金购买这些白银，如此结果，三大家的白银储备，就会变成我们的白银储备，整个香州的金银分布格局再也不同了。”
县令擦了擦汗，说道：“而又由于金价降低，三大家通过出售商品换取白银，弥补库存的行为收效会小很多。”
“正是如此。”
县令叹服：“你们可真是厉害，只这一步，就差点能够要了三大家的命，黄金白银转转手，就有这样的利润，真是厉害啊。”
齐衡说道：“这第一步挣的都是小钱，甚至不挣钱，只往外撒钱也没关系，只要能够让三大家的白银储备降低，即便亏本也值得。只要能够搞倒三大家，整个香州的钱就是我们的！”
县令已经在幻想未来的美好时刻，他那时拥有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钱，还用窝在一个县城里，受着鸟气？
他着急地问道：“这第一步成功了之后，第二步又该如何？”
张光复说道：“我们这样大范围的动作，势必引起三大家的警觉，要想长时间地坚持第一步，估计不太可能。”
“在第一步的行动中，整个香州的金银全部被三大家和我们垄断，剩下的那些不过是小数字，根本更改不了结果。对于此时的三大家来说，虽然多年积累的白银被消耗了许多，可是他们手中还有黄金，虽然在外界的购买力降低，可是仍旧可以购买物品，在香州地区销售。慢慢的，通过对外出售商品，还有对内出售商品，他们的白银储备还会恢复，原因就在于，他们手里还有黄金。所以我们的第二步计划，就是将他们手里的黄金抢夺回来。”
县令说道：“把黄金抢夺回来？怎么抢？再将第一步中得来的白银卖出去，换回黄金。”
“那不是白折腾了吗？”
齐衡说道：“抢夺黄金的办法非常简单，我们不断地放出假消息，在香州境内发现了黄金矿脉，而且不止一处，里面蕴含了大量黄金。在第一步时，三大家必然会被突然出现的大量黄金打蒙，听到了这些消息，他们势必以为市场上的黄金将会更多，黄金将会进一步贬值。若是换成大人你，你准备怎么做？”
“卖……卖出黄金？”
“没错！”
齐衡解释道：“三大家必定会卖出黄金，他们会搜刮整个香州的每一两白银。而香州百姓，见状会如何？他们会万分珍惜手中不多的白银，不会出售给三大家，毕竟他们也会听到假消息，认为黄金价格必定下降，白银价格必定上升。”
“在这种氛围下，只要少量白银就能换来大量的黄金，本来是将来才会发生的黄金贬值，却因为大家的恐慌导致黄金贬值提前发生。我们只需要付出少量的白银，就能将三大家的黄金全部换回来。”
县令冷汗淋淋，再看齐衡三人，只觉得这三人面目可憎，竟然如此可怕。
他说道：“经过这一番折腾，不过五六个月的时间，三大家手里就只有一些白银了，还有零星不多的黄金？”
张光复说道：“三大家的黄金减少，他们对外购买商品的能力就减弱，进而在香州销售这些商品，换取白银或是黄金的能力也会减弱，整个三大家终于到了最脆弱的时刻。”
“你们的第三步计划是？”县令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三大家到底是怎么死的。
齐衡说道：“发现黄金矿脉终究是假消息，很快，假消息就会被戳穿，黄金的价格会轻微上涨，暂时恢复正常。”
“这个时候，三大家就是再傻，也会觉察出不对劲之处，他们一定猜到，有人在针对他们。”
县令点头，说道：“没错，我接触过三大家的一些人，他们都不是傻子。这场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可能懵了，但是五六个月过后，他们必定反应过来，不可能不出手应对。”
“大人以为他们会如何应对？”
县令说道：“他们和知州的关系不差，不出意外，知州会派遣有司进入罗扬县查访实情。”
齐衡三人异口同声道：“替我们遮掩的任务，就交给大人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