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梨花在狂风下被打得枝丫乱颤,那朵朵白花娇弱,在风雨中总是令人怜惜。倘若是多愁的才女,在她喝茶的功夫已作一首好诗。
娇娇柔柔,洁白如玉,无怪乎有人偏爱。
从古至今自以为很有英雄气概的男子最爱护不过这娇弱女子,这种女人只要湿了眼,男人就会将所有好东西送到美人跟前,只为红颜一笑。
顾言昭,便是这种男人。
傅泠掐掐着宫女插进花瓶的娇花,终于是冷笑一声,一时讽刺至极。
这几日禁闭,她时常想着以往的事。
以前陆清绵不过是一个妾,可他会在他们大婚当天宿在她房中,而今天下都在他手里,为了一个陆清绵他罚她这一国之母倒也合情合理。
风呜咽,黑云浓厚,榻上的女子眉目清丽,墨发四泻,玉指把弄琉璃盏,端得一副荣贵雍容。
玉指漫不经心扣响琉璃盏,空荡的殿里只听闻清脆规律的敲击声,展现了主人的漫不经心。
不是她争不过陆清绵,是她不屑与陆清绵争,偶尔会觉得不公,习惯皇帝那副冷冰冰的模样,看见他那么护着陆清绵,她还是会有片刻的艳羡。
女子与其拘泥于后院的争夺,倒不如如男子般追求自己的信念。这是娘亲教给她的,她以为,自己从来是守着这条话。
出嫁那日父亲也说过,傅家的女儿是要将才智发挥到战场上,而不是在内宅用腌臜手段,何况如今她已不再喜欢他。
白陵城一战,她力挽狂澜扭转局面,拼死救出顾言昭。甚至因为这一战北狄一族死伤惨重,太子丧命,先帝有三子,他排行为二,不然何至轮得到他成为帝王?
那一战后,顾言昭对她愈发不顺眼。行军途中,即使是如此艰难地步,他仍每日派人为她打好洗澡水,连她的多件衣裙拿给都陆清绵穿戴。不过她早对姑娘家的东西不感兴趣,不过是自己不要的,她也懒得争。
那时军中有一句话“汤中美女,泥里将军”,她听了心中格外复杂。
后来傅家回京,她做了皇后,一时傅家风光无限,在京中贵族独占鳌头,却成为新帝第一个眼中钉。
傅家手中兵权三十万人加上赤炎军二十万,除了定国公,京中便无世家能有这么多兵。傅家世代为忠臣,可赤炎军是傅家百年来传下的精兵,作战能力强悍,虽说他们都是受命于天子,可皇帝不一定能控制人心。顾言昭自然担心不能坐稳这把椅子。
傅泠与顾言昭成婚四年,三年离别,两人之间无任何夫妻之情。若有,便是儿时她确确实实期待过嫁给他吧。年少之时两人亦是玩伴,终究是儿时多情情浅。
他对她不曾有丝毫温情,只在大典中会象征扶着她的手接受万民朝拜,以彰显帝后情深。
后来为了陆清绵他禁傅泠出坤宁宫,免过众妃请安,想让坤宁宫与世隔绝,当日还派人种了一棵梨树。她才明白,顾言昭是想让她像陆清绵一样做个单纯的后宫女子,他身为皇帝,养一个闲后何其容易。
她的身份在这后宫的确不同,尤其是她还是历朝当朝少有的女将军。因为政治因素,两人相处确实格外别扭,顾言昭更喜欢陆清绵不是没有原因的。
那年她随父亲从边关回来,确实为陆清绵的容颜有过惊艳,那时她不过十岁,已有了倾城之色。那葱嫩白指,也曾让她羡了许久。手中的厚茧让她知道,她这辈子都不会是这样娇小姐。
如今她只觉得顾言昭对陆清绵的好让她恶心。娶她前,他对她说过那么多好话,不过是为了傅家的支持。陆家本就是顾言昭母妃的母族,自然支持他,所以他才会委屈了陆清绵让她做侧妃。
顾言昭多次护着一脸受委屈的陆清绵,骂她“毒妇”,哄着美人让她滚。幸好顾言昭警告她不许再害陆清绵,让陆清绵见着她就避开,不然她还不知道那女人会来找几次麻烦。
她知道,陆清绵想这个位置。
她有些累了,疲倦地撑着自己,这里浓雾重重,什么都看不清,殿中红烛摇曳,渲染着恐怖的氛围,她有些害怕,怕自己走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