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灯火正是明亮华美之时,琉璃光泽,清风舒人。
三房老爷没来,据说是有事,众人知他秉性,无非又是去喝花酒了。
傅家人围在一桌,老爷子坐在最上,看着儿孙满堂,平日不言苟笑此时也多了份欢喜。
有一说一,这次家宴大夫人的确做的很好。
“嫂子就在这里祝福你们能够顺利回来,以后一家人和和睦睦,喝了这杯酒,就收下嫂嫂的话。”
大夫人端着酒杯敬彭越越,似不知情,坦率得让人以为她是怎样的真心实意。
彭越越一向是不敢喝酒的,原因无他,你能想象耍酒吗?她是那种,那种很特别的酒疯子。
平日不敢上房揭瓦,可酒壮怂人胆,她醉酒后其实整个战斗力爆表。
看着大夫人脸上含笑,似不知情,坦率得让人以为她是怎样的真心实意。
她和大房关系不好,家里知道的人也不多,陈美君的话是要和她冰释前嫌的意思吗?
傅盛晖皱着眉头,还没开口,彭越越仰头将酒喝下。成婚这么多年,洞房她连合卺酒都没有喝,她说过自己喝完酒后会变得很恐怖。
连他都不知道的“恐怖”模样,大夫人又怎么知道?他不觉得大夫人是故意的。
当年,她和陈美君是好友时,和她说了些自己的事情,陈美君当时还笑话她。
她不知大夫人在和傅盛晖议亲,那时她是喜欢傅盛晖,她表白后傅盛晖随即下聘,两人成了亲。
此后陈美君与她绝交,两人多年来也没怎么说过话。看来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看她出丑。
年少时在郊外打马,彭越越总是被马甩下车来,陈美君身穿骑装,挥着鞭子不知比她英姿飒爽多少。两人少女时可谓“臭味相投”,一起打鸟摸鱼,都是在胜河城里出了名的。
酒很上头,彭越越立刻红了脸。陈美君心里本来该是高兴的,可真正看到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这么多年,孩子都长大了,她怎么还是放不下?
傅盛晖来胜河时,全城的姑娘都为他出门,她很喜欢英雄人物,那时一样为她着迷。
陈家算和傅家是世家,听到父亲要将她嫁给傅盛晖时,那一刻少女心里很喜悦,没想到他最后娶了自己的姐妹。
她是骄傲的,再被傅盛晖“抛弃”后,嫁给傅盛泽多是不愿,也不屑用腌臜手段去破坏人家夫妻的感情。
傅盛晖将她护得很紧,她其实多是羡慕。傅盛泽不会这样护着她,他心里想的都是老百姓,有时她以为他心里没有她。
她总是在府中等着他回来,曾经只会执鞭的手,如今学会算账本,她也想像彭越越那样能跟在夫君的身边。
如果当时嫁给傅盛晖的人是她,是不是她便可以像彭越越一样了?
她无数次这样想过。
“今日的家宴你办得很好,我前几日看中一款首饰很配你,等会儿回房你看看喜不喜欢?”
傅盛泽虽然迟钝,哪里不知道陈美君心里所想。
他的身份没有二弟,给不了她更多,他已经在很努力做官了,可是官职再没有升,这些年他很愧疚。
家宴在早子时散了,老爷子和管家回院子里,傅沥今日没有来家宴。
“阿泠,带你娘回去,爹爹现在不方便。”
说完,他紧皱眉头再次看了彭越越一眼。
“娘亲,你还好吗?”
傅泠拉着彭越越的手,感觉到了手心湿润的汗,大夫人真是奇怪,为何要让娘喝酒?
“阿泠,娘亲的乖女儿哦。”
彭越越甩开她的手,冲向一块石头大声喊到,一屁股坐在地上,将那块圆滑的石头当做傅泠的脑袋摸。
“阿洛,你臭小子也过来!”
傅洛看着那块圆滑的石头,想起妹妹少发,偷偷笑起来,听见娘亲一吼顿时打了个激灵。
她指着另一块石头,像平日数落傅洛那样,拍了拍石头。
“还有阿沥,乖乖到为娘跟前。你这脾气随你爹,不言苟笑,你就别想有姑娘像你娘我一样,瞎了眼睛看上臭石头。”
傅泠上前拉住正在指着假山的娘亲,路过的仆人觉得好笑看了一眼,掩着嘴离开。
“放开!别碰我!”
她挣扎开,立刻飞上了房屋顶部,摇摇晃晃,放声大唱起来,难听死了不过如此。
正担心着娘亲的安全,爹爹将娘亲抱在怀中,扔下她和阿离,匆匆赶向前院。
完了,她想就算是脸皮厚如娘亲的人,明日知道了会怎么样?
可能是面不改色,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