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朵白云懒散地躺在清澈的蓝天上,听麻雀和燕子清脆的歌声。
紫眉军号称五万大军,列阵在铁城城外,刀盾相击,长戟杵地,叫喊声震得人心肝胆颤。步兵弓兵在中间,骑兵兵陈两翼,紫眉将军在近卫队重重保护下,位于最后方指挥。镇长领着他那几千甲兵,在紫眉军的对面,负责堵铁城的其中一个出口。
紫眉军吹响号角,步兵扛着梯子,抬着攻城锤,呼天抢地地发起了进攻。城墙上瞬时箭如雨下,无慈悲地倾注在紫眉军身上。有些人倒下了,但大部分人还是踏着同伴的尸体往前冲到了城墙下,开始架梯、攻城门。铁城内的士兵顶住城门,铁城城墙上的士兵往下砸石头、用长戟戳长梯上的紫眉兵,前死后继,双方胶着在了一起。
战事胶着,谁胜谁负,就只能交给时间了。一寸光阴,一寸金。打仗就是打钱,当战斗变成了杀时间的活动时,就是在看谁先倾家荡产了。
紫眉军本来就是流民军,粮草不足,所以他们的战斗核心指导就是速战速决。紫眉将军见久久未能登城,便指挥分兵,联同镇长,同时进攻四处城门。铁城内兵源不过五千上下,一旦分兵去守,将会处于极大的劣势中。
紫眉军已经开始陆续有人攀上了城墙,只是被人斩杀了,但长此以往,城破便在顷刻之间。
范三坐在铁城马厩内,看着空荡荡的马棚。马厩的人,连夜喂饱了马,又给马儿全都检查更换了马蹄铁,然后又全都给安上马鞍缰绳,现在全都累的就地倚着墙壁睡着了。
城墙上举起了红旗,然后城门开了,两千骑兵穿过城门而出,朝着紫眉军奔袭过去。紫眉军正在前赴后继地攻城,突然右方响起了如海浪般的马蹄声,然后数千骑兵就在城墙拐角处忽然冒了出来,举着长枪高速朝他们冲了过去。
紫眉军这些年南征北战,骑兵战本来是驾轻就熟了,但是现在人在攻城,骑兵从天而降,这一小部分人就怂了,开始逃了。一小部分开始逃了,步兵的兵阵就开始乱了,方阵一乱,骑兵冲杀的效果就更加好了,南城门的紫眉兵乱作了一团。随后镇长带兵,冲杀而至,迅速结果了南城门外的紫眉兵。
部分散兵游勇逃到别的城门,通知骑兵突袭,紫眉方紧急撤兵,聚拢兵力。铁城骑兵不等紫眉形成阵列,便奔袭而来了,随后镇长也带兵冲杀而出。紫眉虽然部分士兵还没形成方阵,但仍有部分已经列成阵线,抗下了一拨攻击,给了后面的士兵缓冲的时间。接着,紫眉骑兵也冲杀而出,朝铁城镇长联军而来。铁城镇长联军见不敌,便开始边站边退,紫眉军趁势追击。这时,紫眉军后方突然被一千骑兵突袭。原来,在南门大破敌军后,铁城骑兵又分兵入城,而后从北城门,带着城内剩余的步兵弓兵,从紫眉后方冲杀而出。
铁城镇长联军首尾夹击,又给紫眉来了个措手不及。混乱充斥在了紫眉军中,军势开始溃散,兵败如山倒,紫眉将领只得聚拢周围兵力,开始撤退。铁城镇长联军正准备退入城内,毕竟人数差得太远了。但此时,朝廷大军突然赶到,大破紫眉。
这一役过后,紫眉丧失了不少兵力,所以最终同意了朝廷的招降,条件是交出那位刺客。只是那名刺客,却在得知消息后,就提前消失了。
另一方面,大王因为身穿贴身的软甲,所以那一箭并没有要到他的命。镇长也因为讨伐紫眉有功而将功抵过。
范三又回到了熟悉的铁城马厩里工作,每天为各种各样的江湖侠客调解矛盾,然后日夜质问自己是否应该继续留下,假如离开的话又该到哪里去。
“听说年后要来一位新的管事喔。”何健边吃着他当做午饭的肉夹馍边对旁边的范三说道。
“噢。那我们管事去哪?”范三将一个白菜猪肉饺塞进口里。
“好像说是调去小镇那边。小镇那边的马厩人也好多。”何健咽下那口肉夹馍,喝了口茶,看着范三的水饺。
“恩……”范三又夹了一个水饺。
“那个水饺好吃吗?”
“还行。”
“给我一个?”
“自己夹。”
“那个新来的管事听说之前是紫眉那边的人,受降之后被调过来的。”何健从范三那夹了一个饺子。
范三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真的假的?”
“听说是。”
“为什么会跑到我们这里来啊,不是分块地,让他们回去好好过日子吗?”
“卒子就是这样,但是那些上层的,都有分个一官半职的。”
“分到我们这里来,估计也不会太高级到哪里去。”
“他之前不是流民吗,听说烧杀抢掠不少地方呢,也不知道来了之后会怎样。”何健停下咀嚼他的肉夹馍,看着范三说道。
“都没饭吃了,再有素质的人,都会去杀人啦。应该不会怎样的。你就是个打工仔,想太多了你。”范三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巾,擦了擦嘴,又叠好放回怀里。
“贼就是贼,到时搞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出来,做到你扑街。”
“不会吧……你觉得他会不会有些什么珍宝,毕竟是上层,又到处抢劫。”范三睁大眼睛,手握转动着茶杯,问何健。
“说不定。就算有,都不会随便拿出来给你看啦。”何健吃完了那肉夹馍,向后靠在椅背上,摸摸肚子。
“……不用摸了,胖了。”
自从成亲后,何健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福起来。
七日后。
范三清晨回到马厩公署,空荡荡的马厩公署里,已经有一个范三未见过的男子在收拾桌子了。那男子大概四十上下,稍嫌矮小,但却能感觉得出是经常锻炼的人。范三一路往自己的座位上走,一边观察着他。那男子利落地用抹布搽干净那张空置的办公案,然后把他自己带来的纸笔墨研摆放整齐,明明是那么短小的手指却如此灵活。也不知道是为了向别人表明自己就是那新来的管事,还是习惯了,他右手的大拇指上戴着一个玉制扳指,跟那名刺客的扳指款式一模一样。
“新来的管事应该就是他吧。”范三在心里推测出这个结果,然后坐回他的座位上,按往常一般开始磨墨。
“早。我是新来的管事。”
范三专心磨墨,男子突然出现在旁边跟他搭话,吓了他一跳。
“啊……早。”范三一脸懵地下意识回应道。
“我姓程,单名一个坚字。程坚。”程坚双手抱拳。
范三也跟着双手抱拳,“程管事,你好。在下姓范,叫范三。”
“你这边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调停官,就马厩里跟进协调矛盾的。”
“哦,明白。你这么早就来了?”
“啊……程管事你也很早啊。”范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硬挤了一句话。
“我平常就起得早,今天早上我还到那郊外转了几圈。每天活动活动,挺好的。哈哈哈。”程坚看来是个外向活跃的人,也不管范三那木讷的傻子,自顾自说了起来。
“啊……是不错……”范三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只能表示同意。
“你吃了早饭没有,我赶过来收拾,都还没来得及吃早饭。”程坚笑着说道。
“我在家吃过了。”
“哦,你是本地人?”
“不是,我住公署分的宿舍。我一般都自己做早饭。”
“自己做挺好的,可以省钱。那我先去吃早饭了。”程坚做手势示意一会见。
范三对程坚笑了笑,看着他离开。
范三站起身,拿起茶杯,到茶水间倒了杯水喝。回来后,范三放下茶杯,走到座位后面,推开窗户,透透气。清晨天空的蓝还没与人间分开,渲染得周围一派宁静祥和。范三转过身来,看见程坚案上摆着的盒子,怔住了。黑色的包浆,盒子表面有贴金的野菊,正面的铜扣的正中有用小刀刻的三横,这是范三的木盒,是他之前被骑着有紫色曼陀罗花印记的贼人抢走的木盒。